后背上的那只手抱得更紧了些,头顶的声音远远传来:“哥哥同你保证,成婚之后,梦里的所有都不会发生。” 许久没有回音后,封玄慎终于发觉怀中的人的身体在不正常地发抖。 他蹙起眉,托住封水衿的后颈将他的脸抬起来,只见封水衿额间冷汗密布,双眼涣散,将自己的唇都咬出了血,刺眼的血液从嘴角流下。 封玄慎立刻掰开他的下巴,当机立断塞了一根手指进去。指根传来清晰的痛感,可他并不在意,另一只手向封水衿后心注入灵力,沉声道:“凝神。” 封水衿拼命推开他,哭着摇头:“不……这一定也是梦,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我哥哥!让我离开!” 封玄慎眸中闪过一丝怔忡,封水衿趁着这个机会,从他身上跳开,衣衫不整地便要往外跑。 封玄慎一伸手,拦腰将人抱回来,封水衿哭叫着对他又打又踹,像只乱挠人的小动物。 眼见根本制止不住,封玄慎无可奈何,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低下头,嘴唇贴近耳廓,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他的背低声哄道: “宝宝,宝宝……不哭了,哥哥在。” 封水衿的推打骤然停下。 他呆呆转了下头,男人的嘴唇便贴上了耳垂,只不过封玄慎很快便拉开了距离:“清醒了?” 封水衿愣了好一会,忽然一把推开他:“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我哥哥才不会跟别人成亲,”他说着,眼泪大颗往下掉,“我哥哥不是骗子!” 凭什么,凭什么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他知道昨晚自己做错了,是他的错好了,那他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越界了不行吗? 还是说……封玄慎早有此意,只是他被蒙在鼓里,实际上封玄慎早早便计划好了跟人成亲! 封水衿一想到此,立刻质问道:“那个人是谁?你要跟谁成亲!” 他越想越不对,声音也逐渐变得扭曲偏执:“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她怎么敢!……我去杀了她好不好?哥哥,我杀了她,你就不用成亲了!” 封玄慎厉声道:“水水,休要胡言。” “我说的不对吗!”封水衿哭得脑袋发疼,挥手砸了一个花瓶,“现在便开始维护她了,要是真进了门,在你眼里,还会有我的位置吗?我还算什么?” “方才我保证的,都会做到。” “谁要你的保证!我只要做最重要的一个!唯一的一个!你到底明不明白?” “……” 良久的寂静后,封玄慎只是重复:“我保证的,都会做到。” 封水衿感到一阵难言的疲惫。 他想要歇斯底里地闹、用尽一切手段逼迫封玄慎改变主意,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仿佛也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反抗不会有任何意义。 这么多年,封玄慎对他的疼爱与专断自始至终不曾分离,男人给他所有愿意给的,而不能逾越的界限,封水衿同样从来无法违背。 他一手打造出封水衿的整个世界,是最纵容也是最严格的缔造者。纵容他在世界内不计后果地肆意放纵,却又不允许他踏出一步。 那一步,封水衿昨晚试过了。 结果是永远失去“唯一”的权利。
第18章 回宗 【.】 到了要启程回宗的那天,一大早,封玄慎便来到封水衿房间。 封水衿这些天萎靡不振,早就让他收拾东西,今日一看,果然还是动都未动,衣裳首饰在柜子、妆台摆得一团乱。 封玄慎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中途被踹了好几脚,封水衿不情愿让他碰,一醒来就气鼓鼓躲人。 封玄慎索性放手,从衣柜中找出一套新衣,以及衣架上的裹胸,摆在床上,扯下床帘:“穿好。” 听到里面的动静,封玄慎便收回手,转而去收拾封水衿杂乱的行李。 在金陵的二十几日,封水衿不晓得买了多少新衣裳,收拾时封玄慎又看见了那几件肚兜和纱衣,皱了皱眉,重新丢回了衣柜角落。 封水衿穿好衣服出来,见自己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整理好了,只剩小桌上孤零零摆着的几个较大的玩意,他生气道:“那兔子灯我还要的!” 封玄慎头也没回:“知道,那些易碎,单独装在一个箱子内。” “……” 错怪了兄长,封水衿也毫不愧疚,一屁股在梳妆台前坐下,给自己梳头。 像有感应似的,封水衿刚梳累了,觉得烦了,手中的梳子便被人接走。他看着铜镜里,身后的男人轻轻撩起他的发丝,手背随着动作绷起青筋,动作却又如此温柔,耐心地一点点梳顺过腰的长发。 甜蜜得仿佛是多年夫妻相濡以沫的一幕,封水衿却不可自抑地品尝到酸涩,他不想再让自己变得可笑,为着一丁点亲密便窃窃自喜,有什么用呢? 那股道不明的情绪愈演愈烈,封水衿猛地推开男人,自弃般失控大喊:“不要你碰我!” 梳子被挥落在地,断裂的梳齿飞溅四处,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知道自己在乱发脾气,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你管我干什么?我不需要!不想要!” 空气静了静,封玄慎收回手,转身将几箱行李拎起来,道:“半个时辰内下楼,准备启程。” 说完便往外走,一瓶发膏狠狠砸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封水衿在身后哭着道:“你就不会哄哄我吗?!” 封玄慎默了片刻,推开门走了。 此次试锋,七星泽招收了二十一名新弟子。封水衿下楼时,见到了许多新面孔,围在唯一的一架仙鹤辇车旁,等待出发。 “小峰主!” 意料之外,已经换上七星泽宗袍的池寅凡竟也在队列当中。 封水衿刚刚哭过,没什么气力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会在此?” 池寅凡道:“天枢峰主告诉我,不拜师也可入七星泽内门,内门弟子的日常训练都在玉衡峰,我……我便同意了。” “嗯。”封水衿收回目光,拎着裙摆欲上辇车。池寅凡连忙过来伸出手,示意他扶着自己上去。 封水衿瞧他一眼,心安理得地搭上尖峰第一的手臂,上了辇车。 掀开轿帘,封水衿愣在了原地。 “雪姐姐?” 轿内,封玄慎坐在中间,而雪重璃则在他的右手边,容颜秀丽恬静,冲封水衿淡淡一笑。 封水衿有些不解,碎琼台与七星泽并不顺路,为何雪重璃会坐在七星泽的轿子里? “雪姐姐,你是要来我们七星泽玩么?” 封水衿的话令雪重璃愣了愣。 她迟疑看了眼封玄慎:“……水矜还不知情?” 封玄慎饮了一口茶,放下手中茶盏,双手置于膝上,自最遥远处对封水衿道:“雪宗主与我一同归宗,商议联姻事宜。” 封水衿坐直了身子,半晌,没听懂似的笑了笑:“什么、什么意思啊?雪姐姐是来找我玩的罢?……我晓得许多有趣的地方,好吃的好玩的,到时我带雪姐姐去,好不好?” “水水。”封玄慎近乎无奈地唤他。 封水衿还笑着,眨眼却又落下泪来:“所以从头到尾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对吗?你……和雪姐姐……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哽咽道:“试锋这些天,你们总是见面,还以宗门事务搪塞我,也是因为……想要成亲吗?” 雪重璃欲言又止,可看到一旁封玄慎的脸色,只好缄口不言。 两人的“眉来眼去”在封水衿看来刺眼极了,他紧紧握着拳,将手心都掐得麻木。 眼前的两人,若只是远观,还真是一对璧人。容貌,修为,身份,皆是如此般配,他们没有血缘的羁绊,不必背负世俗负累,若喜结连理,应是所有人都会祝福他们。 而封水衿,只是这场故事里被舍弃的那一个,是不该被提及的局外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真的想过……想过杀死封玄慎的结亲对象。内心的阴暗面有时扭曲到令封水衿自己都害怕,因为他明白,目睹封玄慎一丝一毫的情感转移,都会令他发狂崩溃。 他习惯了索取和占有,也无法接受失去。 可面对雪重璃,封水衿甚至连口出恶言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在无限的妒恨与歇斯底里中煎熬,被眼前的画面刺痛,他用力咬住唇,转身跑下了辇车。 仙鹤高高仰着脖子,已欲起飞,封水衿的突然跳车吓坏了驾车的弟子,连忙收回术法。 封水衿红着眼眶,大步朝池寅凡走去,命令道:“你,带我御剑。” 池寅凡回过头来,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好,你抓着我。” 封水衿刚要上前,手臂便被一把扯住。 “跟我回去。” “放开我!”封水衿反应很大,像只炸毛的猫,用力挣脱男人的禁锢,将手臂都弄红了一圈,“谁要跟你们一起?给你们空间卿卿我我,培养感情,不开心吗?何必来管我这个拖油瓶?” 封玄慎冷斥:“又乱想什么。” “这难道不也是你的想法吗?觉得我烦人,不知分寸,居然还喜……”封水衿戛然而止,而后自嘲地笑了笑,“是,你修为卓绝,无人能及,所有人只能受你摆布。所以你要跟别人成亲,迫不及待地想摆脱我……我也只能听话,没有任何反驳空间。” 封水衿抬头看向他:“还是说,只有我彻底消失在你眼前,你才满意?” 男人的脸色蓦地沉下来:“你想都别想。” 忽的,众人感到一阵极强的压迫,耳畔似有雷鸣奔腾之声,连街道的风仿佛都在此刻停滞。 封玄慎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水蓝色长剑。 剑身中间雷电游走,是封玄慎渡劫时所受天雷锻造而成的极寒玄铁。玄铁两侧的剑刃,则是抽自上古妖兽“临诸”的脊骨,注入灵力时,剑刃会散发出极淡的水蓝色光晕。 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绝世宝剑——噬水剑。 到达封玄慎此等修为,天地万物都可成其凭借,碎山逆水并非难事,亦是真的能做到冯虚御风。 上一次御剑大抵是在六年前,封玄慎加冠之日。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噬水被用来做驾驶工具的一天。 封玄慎冷着脸将封水衿揽在怀里,噬水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将剑身华丽的流光全方位展现在在场所有人眼前,而后才将两人托起,飞往了高处。 远远的,底下的弟子只听到由灵力扩散传来的声音:“启程。”
第19章 途中 【.】 某城城郊。 “你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天上?……那都是些御剑的修士吧?不是常能见到?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是!你再瞧瞧东边!怎地飘了那么大的一把剑。” 闻言,本欲继续耕地的壮汉看了过去,还真瞧见一个比寻常剑修御剑大了几倍的剑自空中飞过,甚至都能看清剑身是何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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