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将车钥匙抛给祝子绵,“去车上等我。” 老师一听,立刻露出一脸过来人的认同,“车上好,车上好……” 峦慌慌张张将老师推出了画室。
第12章 傻不是错,也得认 祝子绵忍不住挠头,他怀疑这老师和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暗语,为啥说起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莫名其妙。 不过祝子绵并不想花心思琢磨这个问题,他拿着车钥匙往停车场去。一路上还顺便欣赏了一下长廊里的各种画作,水粉,油墨,碳素……当然也包括人体素描。 如同井底之蛙跳了出来,他惊讶地发现:原来美术不只有水墨山水和简笔画,还可以有这么多不同的风格,不同的流派。 这不禁让他感觉贵族胶囊里的生活,就像一潭墨汁,索然无味,而奴隶领域却是个调色盘,丰富多彩。 这感觉让他汗毛尽竖,贵族天生携有的尊贵骄傲开始崩塌。 他不得不怀疑奴隶领域才是真正的大千世界,而所谓的贵族胶囊,其实只是一个精美的牢笼。 自以为是的贵族们,在牢笼里被欺骗、被愚弄地活着,麻木地接受着贵族规则,养尊处优。不允许也不向往穿过胶囊塞,活成了宠物,被奴隶们伺养着。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贵族与奴隶的界线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区分。 祝子绵靠在汽车座椅上,完全想不通,一直想到他昏昏沉沉闭起了眼,睡意汹涌而来。 说真的,峦家里那张不够长的小沙发,睡觉真的是太不舒服了,还不如这汽车座椅来的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祝子绵越这样想,越觉得舒适,踏踏实实地就睡了过去。 他自己也搞不清睡了多久,只是迷迷糊糊中听到两声轻巧的敲门声,才睁开了眼。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座椅不知道什么时候,椅背已经调到最平仰的位置,他身上还搭着峦的一件外套。 他看向驾驶座的峦,见峦正按下车窗,从车窗外接过两个简易的便当盒。 祝子绵有些搞不清状况了,他坐起身向车窗外看了看,早不是美伦美术工作室的停车场,而是地下车库。 看来趁他睡觉的工夫,峦已经开车回到了公寓。 那为什么不叫醒他回家呢?难道就为了让他多补会儿觉?祝子绵不信。尤其看到峦扫过来的眼神毫无关心可言,他更不信。 他觉得峦肯定另有原因。正揣测间,听到峦揶揄地说:“睡好了?” 祝子绵有些难为情。他调整好座椅,又懂事地将峦的外套放到后座,才问:“几点了。” 峦拿出一盒便当递给他,“几点了?问你的肚子啊。我猜你是饿醒的吧。” 祝子绵听峦的语气,好像在笑话一只除了睡就是吃的小懒猫,顿时不悦。 他撇撇嘴,小声嘀咕:“我问我的肚子了啊,他不肯好好说话。” 嘿——这人脑子不好使,倒会拐着弯地骂人。 峦一时语塞,但却被怼出了些小惊喜,想绵虽然时常举止奇怪,脑子还不算太笨。这么想着,他不禁微勾着唇角向绵扫了一眼。 祝子绵不敢看峦,打开便当大口吃起来,好像刚才那句话跟他没关系。同时,做贼心虚似的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为什么会有人给我们送吃的啊?” 话落时,峦刚打开便当,本来也正打算先吃一口,结果被绵的这句问话弄得行为一滞。 他又扭过头看向绵,眼神不像方才了,此刻他就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半晌后,才幽幽地说:“因为我付了钱啊。” 祝子绵眨了眨眼,还是一幅没听懂的样子。 峦干笑了两声,“怎么,失忆了,连怎么点外卖都忘了?” 这话直戳到祝子绵的谎言,祝子绵不安地收回目光,继续大口吃了起来。 他不是忘了,是贵族胶囊里没有外卖一说。 在胶囊里,出门时饿了找餐厅,回到家饿了有奴隶做饭吃,根本不需要外卖。 当然,他不能这样跟峦讲,只好在吞咽了几口后,顺着峦的话说:“是啊。我失忆,忘记的东西还蛮多的。” 对此,峦并不怀疑。在他看来,用医学手段清理记忆,发生什么诡异状况都有可能,人半傻没全傻,就很不错了。 他正这样想着,却听绵突然抬头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点傻啊?” 峦刚要吃上一口的动作又顿住了。险些以为绵有读心术,怎么前脚他刚暗暗笑绵傻,绵立刻就骂回来了。 他迟钝了片刻,醒过神,不悦地警告:“你才傻吧。” 见峦脸色变了,祝子绵隐有些慌。怪自己吃着吃着又忘记了自己的处镜,还当在贵族胶囊里,拿奴隶开玩笑了。 反应过来后,祝子绵忙赔了个笑脸,认真解释:“我是说,这里应该是你公寓的地下车库吧?那外卖送来的时候,我都醒了,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屋里吃,要在车上吃呢?” 峦稍稍倒吸了口气,似乎也反应过来,这话有道理。 但我怎么可以傻? 峦只僵硬了两秒,立刻便倨傲地嗤了一声,“所以说你才傻。之所以在车里吃,是因为赶快吃完还要开车出去。” 祝子绵:“……”我才不傻呢,我早就知道你不回家另有所图。可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祝子绵扫了眼车载屏幕,时间显示已经晚上七点多,天都黑了。 他试探地问:“还要出去找工作?” 峦白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不是。” “那还要去哪儿啊?” 峦眼波转了转,却不肯说地点,只讳莫如深地催了一句:“问那么多干什么?我车开哪儿就是哪儿。快点吃。” 这祝子绵哪儿还吃得下啊。他想起贵族胶囊里,人们丢弃猫猫狗狗的时候,才会说车开哪儿就是哪儿。 峦不会是要趁天黑把我扔了吧,祝子绵紧张死了。 【作者有话说】:峦:人家聪明着呢!
第13章 会哭就有礼物耶 “你是不是要把我扔了?”祝子绵试探地问,但问完他就后悔了。 峦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这变化怎么说呢。反正让祝子绵生出一种感觉,那就是峦本来没想扔他,结果经他一提醒,反而想起原来他是可以扔的。 只见峦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一边吃一边随意地说:“对啊。所以吃饱一点吧。” 祝子绵慌了,“今天烫伤你是我不对。可我给你上药了啊。” 峦装没听见。 “大不了,你再买杯咖啡泼我一次好了。”祝子绵急道。 峦依然装没听见,反而眼神变坚定,好像祝子绵越说,他越觉得此事非做不可。 祝子绵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只在心里打鼓:峦这个人不可能这么小气吧?一定是逗我的吧。 - 夜色渐浓,峦的车行驶在公路上。 祝子绵看向窗外,只见窗外的霓虹灯越来越少,建筑也越来越低,总之眼前所见越来越陈旧破败。他也越来越感觉,峦是来真的。 看来,峦不但想要扔了他,还想把他扔到垃圾场。可没想到,当他有了这个想法后,眼前的画面变得比垃圾场还要可怖。 几个干瘦的年轻人,露着手臂上的大面积纹身,拎着酒瓶子在路边闲晃,目光阴鸷中还透着猥琐,似乎在寻找着猎物。 祝子绵不经意间与那几人目光交接,都被吓得汗毛一竖。 转眼,又看到一个更加瘦弱的中年人,成了另一伙纹身男的猎物,被逼到角落里往死里打,惨叫不忍猝听,但来来往往的人都选择漠视,明显见怪不怪。 祝子绵被这些画面震住了,在贵族胶囊里没有这样的画面。 他和他的那帮兄弟们,最叛逆的时候,也会拉帮结派打群架,但都是争强好胜的打闹,甚至这个月打,下个月可能就成兄弟了。 那种打斗和眼前的画风完全不一样,然而那种打斗已经是他认为的血腥极限了。 这时,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祝子绵惊恐地将目光移到车前。 片刻后,一只血淋淋的手拍在了汽车前盖上,祝子绵不由自主地紧紧靠上了椅背,接着便看到那只手的主人,缓缓站了起来。 这同样是一个干瘦的男人,脸上还有几分稚气,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他明明受了重伤,额头都流着血,却还在冲着峦笑。不是恐吓的笑,不是疯癫的笑,却像是讨好的笑。 那人一步步挪到车窗前,伸出双手做出了个乞讨的姿势。 峦神色如常,伸手过来从副驾的储物盒里取出几张钞票从窗缝扔了出去,那人俯下身去捡,捡之前还向峦鞠了好几个躬。 祝子绵情绪崩溃了,“他们——是什么人?”他颤着声音问。 峦不着感情地回:“无业游民,有的是做过了人体实验后被扔出来的,还有的身体太差,连人体实验都不配做,直接丢弃的。总之,都是些活在边缘等死的人。” 这时,那个浑身血渍的同龄人捡了峦给的钱后颤颤巍巍走远,那佝偻的背影像一把刀戳进了祝子绵的心口。 “如果你刚刚撞死了他,会怎么样?”他问。 峦倦怠地笑笑,“你是想问警察会不会来抓我?” 祝子绵沉默,等着峦继续说。 峦摇摇头,“不会,这些人的死,没有人在意的。” 这句话让祝子绵有了一种被扼住喉咙的恐惧感、窒息感,他眼前顿时一片滂沱。原以为做人体实验就是悲惨的终点,没想到却是悲惨的起点。 他想说:峦,求求你,别把我扔在这里。 他想说:峦,我会听你的话去工作,我不挑了,你不要不管我。 可他的嗓子好像被震碎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而,他心里明白,问题不是出在嗓子上,而是他身体里残存的贵族骄傲还在阻止着他去做这么卑微乞求的事。 一时间,仿佛两种意念在身体里交战,祝子绵不正常地颤抖了起来。 - 峦驱车到附近一个自动洗车房里,车窗被厚重的水帘覆盖。 祝子绵却透过水帘清晰地看到,汽车前盖上的血手印迅速变浅,到消失不见。脆弱得就如同方才那人的命。 祝子绵莫名有一种预感,那人活不过今晚了。他捡了钱一定会被那些阴狠的纹身男盯上,而他伤后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再一顿毒打。 想到这里,祝子绵双腿拿到座椅上,屈在胸前,用双臂紧紧抱着,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但依然止不住他风吹落叶般的战栗。 峦余光瞧着绵,有些始料不及,没想到绵会吓成这样,似乎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的阴暗惨剧,听都没听说过。 说起来,今夜若不是绵那句“你是不是傻”,让他说了还要出门的谎,他也没打算再开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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