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双手攀着李钺的脖颈,整个人牢牢地挂在李钺身上,后背贴在墙上。 李钺就站在他面前, 稳稳地托住他的腿。 两个人离得很近, 喘息之间, 耳鬓厮磨。 久别重逢的爱人,理当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青臣有些喘不上气,抬起头时,脸颊上也染了一重绯红。 他双手扶着李钺的脑袋,睁圆眼睛, 仔细看看他的脸。 李钺迎上他的目光,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祝卿卿,能看见我了?” “嗯。”祝青臣闷闷地应了一声, 拇指按在他的嘴唇上,摸一摸自己刚才咬出来的牙印。 有这个印子在, 祝青臣才觉得这不是一场梦。 李钺微微低下头, 让他仔细摸一摸。 呼吸相递, 额头相抵。 祝青臣摸了一会儿牙印,又往后靠了靠, 后脑勺靠在墙上, 拉开距离, 认真看看李钺。 李钺是死在大雪封山的猎场里的。 所以, 他仍旧保留着刚刚死去时候的模样。 李钺穿着盔甲, 但没有戴头盔, 头发只是束起来, 也有些散乱。 现在分明已经开春, 可他的身上还带着去年冬天未融化的积雪,甚至还有雪水从他的盔甲上滴落下来。 此时祝青臣挂在他身上,也能感觉到,透过衣料,李钺身上浸透出来的寒意。 祝青臣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要把这几个月缺失的都补回来。 李钺被他盯着,不到片刻,就又一次欺身而上,避开他的目光。 他低声道:“祝卿卿,不可以这样看我。” 唇齿相贴。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青臣脸颊上的绯红渐渐加深。 他被李钺亲得晕头转向,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扒住李钺。 他低下头,把脑袋靠在李钺的肩膀上,把滚烫的脸颊贴在李钺的盔甲上,降一降温。 仿佛脸红也会传染,他微乱的呼吸打在李钺的耳朵上,把李钺的耳朵也染红了。 犹豫片刻,李钺低低地喊了一声:“祝卿卿?” 祝青臣把脸埋进他的肩膀,点点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这是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对话。 久别重逢,他们当然不满足于简单的拥抱和亲吻。 李钺一抬手,风吹过,将落在他身上的灰烬吹散,又把扎在他手臂上的匕首拔出来。 那些灰烬朝祝青臣飘来,祝青臣下意识闭上眼睛,害怕被迷了眼睛。 可是下一秒,那些灰烬就从祝青臣面前穿过,被风吹到他身后去了。 李钺抱着祝青臣,往上掂了掂,稳稳当当地朝殿中走去。 祝青臣垂着眼睛,乖顺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异议。 他当然是喜欢的,很喜欢。 他们都成亲三年了,又不是刚刚才认识,不需要推脱矫情。 李钺把祝青臣放在自己的棺材上,让他坐好,自己则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拽开祝青臣的衣带。 祝青臣也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帮他卸下盔甲。 衣裳垂落在地上,盔甲才卸了一半,祝青臣就从棺材上滑下去,又一次扑进了李钺怀里。 穿着盔甲也可以。 李钺身上冷冷的,他的棺材也冰凉凉的。 祝青臣被夹在中间,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想要抱住李钺,但是又觉得李钺身上太冷,忍不住想推开他。 李钺怕他冷,搓搓他的手臂,想让他暖和一些,反倒激得祝青臣一阵冷颤。 实在是太凉了。 李钺顾忌着祝青臣身子不好,想停下来,离祝青臣远一点。 可是他刚有动作,就被祝青臣伸手勾住了脖子。 祝青臣坚决不放手,李钺望着他的眼睛,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低下头,亲亲他的眼睛。 封乾殿中挂满了白布灵幡,是为了祝青臣能随时观察风的方向,知道李钺在不在。 但是现在,随着李钺逐渐沉沦失控,殿中狂风骤起,吹动灵幡,竟如同海上起风一般,掀起滔天巨浪。 “哐当”一声,祝青臣脚背绷直,不自觉蹬了一下,踢到李钺的供案。 满殿的风静了下来,有一瞬间的凝滞。 祝青臣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是刻意的委屈巴巴:“对不起,李钺,把你的祭品都打翻了,你不会是恶鬼吧?恶鬼不会发怒吧?” 李钺绷着脸,极力维持自己的表情,拍了一下他的腰背,回头看看自己的供案,或者是……看看祝青臣的脚有没有踢红。 确认祝青臣没受伤,李钺才抱起祝青臣,冰冷的脸颊贴着他,说话时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祝卿卿,我已经有天底下最好的祭品了。” 他把祝青臣抱到供案边,又把祝青臣放在上面。 现在,恶鬼李钺要开始享用他的祭品了。 * 一直到天色渐暗,暮色四合。 所幸祝青臣这阵子吃住都在封乾殿,殿中摆着他日常起居的东西,很是方便。 李钺一招手,一阵风将祝青臣的手帕衣裳卷过来。 李钺帮祝青臣简单擦一擦,又给他换上干净衣裳,最后给他裹好毯子,把他牢牢抱在怀里。 李钺环顾四周,再招招手,供奉在灵前的点心便飞到手上。 把点心递给祝青臣,让他先垫垫肚子,补充一下体力。 祝青臣没喊,侍从们连午饭都没送进来,他也就没吃什么东西。 祝青臣靠在李钺怀里,垂着眼睛,眼看着是累坏了,想睡觉。 可他却一只手拿着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李钺的束袖,还时不时抬眼看看他,生怕李钺又不见了。 从前他靠在李钺怀里,都能听见李钺强劲的心跳声。 可是现在,心跳声没有了,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确认李钺还在。 李钺抱着他,低声问:“祝卿卿,我带你去寝殿后面的温泉洗洗,再让他们送点吃的进来?” 祝青臣却摇了摇头:“等一会儿再去。” 他还不想让别人进来打扰,他和李钺还没待够呢,还想再腻歪一会儿。 反正李钺都帮他清理好了,他不难受。 祝青臣抬眼看他,把手里的点心递给他:“你要吃东西吗?你会饿吗?” “不会,鬼不会饿,但是可以吃贡品。”虽然这样说,但李钺还是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点心。 祝青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点心拿回来,自己啃了一口,然后又递到李钺面前。 两个人一人一口,把点心吃完。 李钺担心祝青臣吃不饱,又给他拿了一块。 祝青臣有了精神,抬眼问:“你不会饿,也不会渴?” 李钺颔首:“嗯。” 祝青臣大为震惊:“你不吃不喝,还可以行床.笫之事?你哪里来的力气?这是什么道理?” 李钺一噎,鬼脸一红:“祝卿卿,不要说出来。” “噢。”祝青臣点点头,“那你是什么时候变成鬼的?” 李钺又是一噎:“我死了就变成鬼了。” 祝青臣挪了挪身子,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与他面对面坐着,认真地看着他。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 祝青臣追问:“那为什么不让我看见?” 李钺解释道:“我才刚死不久,没有法力现身。” “那为什么呼延律能看见你?” “他看不见,他已经瞎了。” “我是说梦里,为什么他做梦能梦见你?” 祝青臣追问到底,认真地看着他,一定要一个答案。 难道他连呼延律都不如吗? “那是噩梦,不适合你。”李钺解释道,“他会梦见自己身上长满了眼睛,被我一箭一箭射瞎……” “李钺,住口!”祝青臣连忙喊停,刚吃的点心都要吐出来了。 “他调戏你,我想杀了他,但是碰不到他,所以只能给他托梦,想着把他吓死。” “那你为什么不来梦里见我?既然可以进入他的梦境,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 李钺顿了顿,似乎不好说出口。 偏偏祝青臣想要一个答案,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见我?” 李钺低声道:“我去过的。” “什么时候?”祝青臣回忆了一下,“我被下药的时候?” 应该就是那次,那次他梦见李钺抱着他在冰天雪地里骑马,还做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 这时,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可是只有那一次。” ——“每次。” 片刻沉默。 最后是李钺开了口。 “我每次都在,但你不是每次都能发现我。” “昨天晚上,你梦见我带着你射箭,那个人就是我。” “前天晚上,你梦见你带兵征讨草原,躲在草丛里的那只狼也是我。” “大前天晚上,你梦见你在酒楼里吃烧鸭饭……” 祝青臣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那碗烧鸭饭是你。” “……”李钺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心情,“在隔壁吃饭的食客是我。” 李钺出现在祝青臣梦境的各个角落里。 他是草原上的狼,是宫墙上的雪,是落在祝青臣肩上的月光。 他无处不在。 呼延律见到的是满身血污的恶鬼,祝青臣见到的,是把每一次梦境都当做幽会,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李钺。 根本就不一样。 祝青臣自然也没必要跟呼延律比较。 “原来如此。”祝青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钻进他怀里让他抱住自己。 他扭了扭,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握着李钺的手,再加上自己的手,摆弄着两个人的手指,不知道在算什么。 李钺只当他在随便玩儿,从身后抱着他,悄悄低下头,贴贴祝青臣的头发。 他身上冷,但是祝青臣暖和啊,跟冒着热气似的。 李钺正贴得起劲的时候,忽然,祝青臣回头看他:“李钺,其他鬼显形,只需要九九八十一天,你用了三四个月,快一百天。” 李钺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其他鬼显形需要多久?你什么时候见过其他鬼?” 祝青臣无比认真:“话本上写的。李钺,孤魂野鬼都只需要八十一天,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竟然还不如他们。” 李钺神色微沉,语气却很平静:“是吗?我不如他们?” “嗯。”祝青臣刚点了一下脑袋,下一秒,他裹在身上的毯子就被李钺一把掀开,而他也被李钺按在怀里,拍了两下。 祝青臣又一次攀住他的脖子,“啾”的一声,亲在他的唇角上:“所以,李钺,你要多吃贡品,维持法力。你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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