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栎的神经高度紧绷,大脑陷入全然的空白,没有功夫去斟酌、犹豫。 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小兔子的身边,恨不得撕碎所有意图伤害他的野兽。 “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得到小胖崽肯定的答复后,雪狼俯身叼住他后颈处的皮毛。 临走前,郎栎回首再看那具灰色犬类的尸体,眼底划过幽冷的暗光。 不会有下一次了。
第8章 捌 8 经常被雪狼叼着走,一来二去,涂聿多少有些习惯了。 他心里明白,有这只白狼在,肯定不会摔跤,自然不如先前那般畏高。 “你在看什么呀?” 涂聿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方向的偏转,四只短短的小脚悬于半空,胡乱摇晃着。 郎栎:“……” 在看死法不够残酷的尸体。 狼王腾不出功夫来说话,也确实不太想跟小兔子说这些。 他来考虑杀戮、争斗之类的事情,娇弱小胖崽只顾着每天开开心心就行。 “现在还没有天黑诶——” 涂聿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经历的那场生死危机已然被抛至脑后。 “我想再玩一会儿,我们可以去瀑布顶看看吗?” 郎栎沉默着没说话,心底仍然夹杂着几分隐忧。 狈的习性和狼差不多,同样是群居动物,附近说不定会有他们居住的岩洞。 少则五六只,多则数十只,一旦碰上,就地诛杀。 这件事其实完全没有难度,怕就怕在血腥场面会给小东西造成心理阴影。 “难道不可以去吗?” 骄纵的小兔子静候片刻,却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 “我就是想去嘛,讨厌!” 转瞬间,淡粉的小耳朵当即垂下来,三瓣嘴一噘,摆出一副将哭未哭的架势。 “天色明亮,才不要回去呢!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呜呜呜……” 尾音略微拖长了些,绵软的哭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当他的愿望不被满足时,竟伤心至此。 很难有人能抵挡得住此等攻势,哪怕是杀伐果断的狼王也不例外。 郎栎立时停下脚步,在小径的尽头寻了块大石,迅速将小小的毛绒球放到上面。 小兔子仰起头。 两只爪爪一左一右地贴着小脸蛋,绯色珠宝似的眼眸溢满晶莹泪光。 小巧的鼻尖轻轻一动,涂聿抽噎着,略带埋怨地开口道: “为什么不能去嘛……” 此话落入郎栎的耳朵中,更像是在撒娇,一声软乎乎的请求。 尽管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但他已经见过兔兔的诸多面孔。 惊恐万分时,小兔子会瞪圆双眼,努力缩成一小团,止不住地颤抖。 高兴雀跃时,小兔子会来回蹦跳,连同小耳朵一并上下摇摆。 玩心大起时,小兔子会撅着小屁股,两爪往地上一撑,发出凶神恶煞的咆哮声: “嗷呜~” 而当小兔子负气之时…… 就会收获一只含泪的垂耳兔。 谁能忍心拒绝他呢? 不过是一个质朴的请求。 郎栎在心中自我抗争的时间不到一秒,一经对视,立马妥协。 “好吧,你能去。” “真哒?” 变脸比翻书还快,几乎是同一时刻,涂聿的眼泪收得干干净净。 “太好啦!” 他欢呼一声,在原地小幅度地蹦了一下。 两爪朝上伸出,配合着摇头晃脑的动作。 眸光清亮纯澈。 兔宝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 狼王的叹息声虚无缥缈,很快消散于空气当中。 “那我们快点出发哇!” 短暂的庆祝活动宣告结束,涂聿转头望向白狼,短短的前肢主动平伸。 郎栎一眼即知他的意思,还非要多问一句: “怎么了?” 单纯的小胖崽歪了歪头,不知这是第几次迈入狼的言语陷阱: “这都不懂?你好笨哦——我想要你抱我啦!” 甜软的声音。 娇纵嚣张的气势。 收获到“大坏蛋”“你真好”等评价之后,狼王喜提新词“好笨”,却半点不恼。 毕竟兔兔摆出的架势太过可爱,毫无威慑力,仿佛毛乎乎的小爪在心尖挠了一下。 “交锋”的刹那间—— 饶是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 雪狼垂首看着小兔子。 而后压低身形,几近于一副俯首称臣的姿态。 “抱着容易摔,还是背着吧,好不好?” 狼的四肢都要用于行走,不比兔兔可以直立起来、蹦跳着前进。 “好呀!” 在大多数、不闹小脾气的时候,涂聿就是一只贴心的乖乖兔。 他并不纠结于“抱抱”,毛绒小爪向上攀去,扒住白狼颈间的长毛。 只是由于体型差距过大的缘故,要想顺利地爬到雪狼的背上,绝非易事。 小脚努力倒腾着,涂聿全身的小肉肉都在使劲。 “嘿哟!” 仅仅三两下,娇惯的小东西就累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能在冰天雪地中奔波数日的倔强小兔。 他懒洋洋地一趴,哼唧道,“你帮帮我嘛……” 郎栎无奈却受用。 抬爪一托,再一扶,动作稳当且利落,顺顺利利地背着兔兔球。 “你要抓紧我。” “知道啦——” 涂聿乖乖趴在狼背上,随口应声,心中感到不以为然。 反正白狼总会迁就他,把速度放慢到极致,自然无需担忧。 抓不抓紧又有什么关系? 而郎栎自认给出了警示,当即迈开大步,往冰冻的瀑布崖底走去。 渐渐地,他由疾步走变作慢跑,最后是拔足狂奔。 体型庞大的白狼快速奔跑,想要将耗费的时间缩至最短。 肩背处的肌肉紧绷,修长的四肢交替着向前,轻而易举地踏上一块巨石。 “啊啊啊啊呀!” 一阵迅疾的风拂过毛乎乎的小脸蛋,涂聿险些睁不开眼睛,原本完整的一句话都被风吹碎了。 “怎么——这么快——” 尽管风来去无踪,也不受控制,但小兔子依旧在狼背上窝得极稳。 充沛的灵力卷起落雪,化作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全方位地护住白团子。 “我要——晕倒啦——” 涂聿身上的软毛被风吹得凌乱,兀自咿呀乱喊,嗓音听起来格外绵软。 雪色巨狼奔腾起落,偶尔停留于崖壁间的石块借力,再提气轻身向上跃起。 也正是因为小家伙全程闭着眼睛,看不见悬崖峭壁有多么凶险。 这可不是床榻能比的高度。 六十公分都能吓得小兔子慌张尖叫,更不用说几十米。 不知过去多久。 涂聿呀呀呜呜好半天,差点给自己整得筋疲力尽。 他倏然听见一声天籁之音: “到了。” “哇!这么快!” 全靠喊出来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小兔子支起小身子,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倘若换作他自己来。 恐怕十年半个月都爬不到山巅。 放眼望去—— 天广地阔,山长水远。 万事万物,尽在脚下。 涂聿沉迷于山河间的壮丽景象,大眼睛瞪得溜圆,从左看到右,周而复始。 一时间看花了眼。 “咩呦——” 身后传来从未听过的叫声,顷刻间引起了兔兔的注意。 “什么东西?” 涂聿的好奇心爆棚,挣扎着要下来,被狼爪一拎才稳稳落地。 “谁在那里呀?” “咩!” 悬崖顶上草木稀疏,忽而探出一道烟褐色的身影。 全身上下点缀着白色斑点,头顶的实角如同树枝一样,拥有分杈。 “是梅花鹿耶!” 小兔子立刻辨认出有过一面之缘的灵兽,噔噔噔几下往前冲。 “你好!” 雪狼眯起眼,视线紧锁那只外来者,摆出一副随时可以进攻的姿态。 再微小的风险也不容忽视。 涂聿离开狼爪的包围圈,很快来到梅花鹿的身侧。 他扬起小脑袋,认认真真地打量对方头顶的角,满眼新奇。 “你长得好好看哦!” 同样是食草灵兽,小兔子的防备心几近于无,很是热情地进行自我介绍: “我可以认识你吗?我叫涂聿,你叫什么呀?” · 转天,涂聿起了个大早,卷着绒被在床榻上来回翻滚。 他兴致勃勃地扬起小脑袋,扒着窗户往外看,眼眸亮晶晶的。 “在看什么?” 狼王越发像个投喂萝卜的熟练工,准时准点给娇惯的小兔子准备新鲜的食物。 然而小胖崽一时顾不上开饭。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屋外,似是在寻找某样物什。 “……?” 郎栎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活泼乱蹦的兔兔球,只好主动凑近窗框处。 毛乎乎的白团子上方,多出一个凶巴巴的狼头。 雪狼学着兔兔往窗外瞥,一片白茫之中,什么都没有。 “你在……” 郎栎深知小东西思维敏捷,一会儿一个想法,试探性地猜测道: “看雪?” 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落地无声,隐于雪面再无踪迹。 必须在其下落的过程中,凝神细看,方能捕捉到冰晶的形态。 “对呀!” 涂聿勉强分出两分注意力给身侧的白狼,琉璃般的眼珠依然紧盯前方,跟着落雪一块晃悠。 粉嫩的小耳朵时不时弹动一下。 尽显悠然愉悦之态。 小兔子随口解释道: “阿洺哥哥告诉我,这个雪花有很多种形状!除了六边形的‘花’,还有像针一样或者薄薄一片的小冰晶。” 小家伙讲得很明白。 可郎栎完全不在意关于“雪花”的小知识,敏锐地捕捉到某个字眼—— 哥哥。 相较于兔兔甜软的嗓音,雪狼的声线就要低得多。 这会儿莫名染上几分不爽的情绪,更显得幽深。 “阿洺哥哥?” “就是昨天遇到的那只梅花鹿呀!他比我大,叫他‘哥哥’有什么不对嘛?” 毛绒小爪触碰到透明的玻璃,圆滚滚的小身子愈发往前凑,盯得极其认真。 涂聿迟钝得很,只以为郎栎是在担心他遇到危险,还反过来安慰: “阿洺哥哥是食草灵兽,不会伤害我的,你放心就好啦!” 郎栎:“……” 怎么就能确定“无害”了? 这些年,不管是什么样的野兽,郎栎都见过。 在遇到生命攸关的时刻,有的会拼尽全力保护孩子,有的反将跑不快的幼崽推出去挡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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