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兔学八级大师,郎栎深谙交流技巧,不止是纯粹的哄,还必须逆着来。 兔兔说“离远点”,恰恰就是需要他主动凑上去。 郎栎单膝跪地,抬起手臂护在涂聿的后腰处,略施力道向上托起。 坐在地上,总归比不上床榻来得舒服。 待到少年不情不愿地坐回床边时,郎栎才牵住他的手,轻声细语地哄道: “宝宝,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适应人身的对不对?第一次走路摔倒很正常,多走几回就能解决问题。” 捕捉到某个关键词时,红润的眼眸不免染上几分得意。 同一时间,头顶倏地弹出淡粉色的长耳,颇为灵动地前后摇摆。 兔兔被夸奖就会很高兴,下巴微抬,还要故作淡定地回: “本来就算不上什么难事,我当然可以轻松搞定啦~” “宝宝,我来帮你吧。” 郎栎自下而上地望着他,金黄色的眼眸映出少年的模样,专注而虔诚。 涂聿垂眸俯视着身前的男人,不由得分神一瞬。 与门框相差无几的挺拔身影,竟会屈膝跪在他腿边。 在这一刻,陌生的气息似乎消减了不少,安全感重新围拢而来。 ——那头高大的雪狼总是趴伏下来,用尽一切办法呵护他,也不会给他带来压迫感。 想到这里,涂聿咬住下唇沉吟片刻,终于矜持地伸出一只手。 “哼,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我勉强允许你扶着我吧~” 这语气实在是太过可爱,郎栎险些笑出声来,不得不偏头忍笑。 他依言牵住那软若无骨的手,“不用着急,慢点走。” 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而来,带给涂聿些许力量。 他一咬牙站起身,却下意识地闭眼,生怕自己再跌一跤。 一步踏出去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重心变得完全不一样。 兔兔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好在这一回,有人护在身侧。 有力的手臂揽在腰间,有种微妙的灼热感,以及细细密密的痒意。 涂聿并不知晓这是迈入成熟期的特征之一,只天真地以为是哥哥的体温太高。 “感觉怎么样?” 郎栎仔细观察娇气包的神态。 但凡表现出任何一丝疲惫。 这场练习就应该马上停止。 涂聿摇摇头,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一步步朝前走去。 直到走出木屋、踏上雪地之后,才暗松一口气。 不过是小小的困难! 果然难不倒他! 相比于用四肢撒欢的方式,兔兔歪着头想了想,坦然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操纵起来有点麻烦,我要走路就必须抬腿、屈膝、落地。” 郎栎瞬间理解,手臂缓缓上移,扶住兔兔的后背。 “兽形确实更方便。” 屋外微风习习,吹动少年柔顺的墨色发丝,也划过男人的手背、腕骨。 皮肤之下的脉搏剧烈跳动着,这是仅有一人知晓的悸动。 迷糊蛋哪里会懂情爱一事,连自己何时步入成熟期都不记得。 郎栎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恪守分寸,待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 跟屋内的地面不一样,积雪过于厚重,乍一踩上去,整个人都会往下陷。 涂聿最初紧紧地靠在郎栎身上,踏出都经过了短暂的犹豫。 但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兔兔逐渐适应人身行走的方式,不再满足于慢吞吞的步伐。 生性活跃的他当即放飞自我,撇开男人的手,撒丫子狂奔。 “谢谢你帮我~” 甜软的嗓音顺着风飘过来,“但是我要自己去玩啦!” 跑着跑着,忽觉两条腿跑得太慢,他猛地往厚厚的雪层扑去—— 纤弱少年凭空消失,唯余一颗胖嘟嘟的小毛团砸进雪里。 “嗷!” 小胖崽发出一声惊呼,怂兮兮地开腔,“这一下摔得我有点头晕了……” 紧跟在后边的狼王:“……” 有没有一种可能,变回兽形只需要心念一转就行,不用摔跤。 雪狼上前几步,习惯性地俯低身形,想要叼住小家伙后颈处的皮毛,将他“拯救”出来。 可兔兔看起来那么开心,不应该仓促地打扰。 于是狼后退几步,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守候着。 既能够扑上前保护他,也不至于妨碍到他玩闹。 涂聿陷于雪层当中,肆意扑腾着,半刻都闲不下来。 直到微凉的冰晶扑簌簌地落下来,覆盖于身上时,温差过大,令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两下。 先前那种奇异的灼热感逐渐扩散至全身,兔兔倍感燥热。 他拼命地往雪里埋,越是挣动,越是无法消减那一份炙热。 母亲从未告知过涂聿,进入成熟期的雪兔会经历什么。 他如同一张纯白的纸,需要全面的呵护,也需要细致的教导。 小兔子缩在雪中,兀自扭了半天,还是觉得浑身不爽。 他只好扭头寻求援助,娇声娇气地呼唤,“哥哥~你在哪里呀?” “在这里。” 紧紧跟随的雪色巨狼立时出声回应,“宝宝,怎么了?” 娇惯的小家伙压根吃不了苦,稍有点不舒服,眼中就溢满泪水。 他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感,身体却是酥麻的,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 粉润的三瓣嘴微噘,涂聿抬起爪爪,撒娇似的嘤咛一声: “哥哥,抱~” 小兔子的正前方。 一头雪白的成年狼蹲坐着。 他身形高大,说话的语气却温和至极,全无猛兽应有的凛然气势。 “宝宝过来。” 难以言喻的灼烧感逐步蔓延至全身,短短的小脚用力一蹬地面,小胖崽立刻飞扑过去。 “呜呜,我不舒服……” 郎栎稳稳地接住兔兔,低头就瞧见小东西一脸懵懂的样子,无奈地叹息。 心底萌生出强烈的罪恶感,就像是给纯白的花染上不同寻常的颜色。 雪狼顷刻间幻化成俊逸的高挑青年,真切地感受到手中的小团子有多烫。 这是成熟期的灵兽必定会经历的事情,事实证明兔宝长大了。 他轻轻地抚摸兔兔背部的软毛,眼中溢满温柔,低声哄道: “宝宝,想做什么都依你。” “呜,我好难受呀……” 涂聿什么都听不清,脑海中一片混乱,毫无理智可言。 哥哥为什么还不帮他! 他都要着火啦! 小身子一拱一拱的,胡乱地蹬踹,似乎是要从男人手中挣脱。 又仿佛是想再贴近一点。 亟待纾解的本能不受理智掌控,某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是一道浅淡的白光。 在涂聿反应过来之前,圆滚滚的小兔子已消失不见,重新变作少年人的模样。 少年跌进男人的怀中,被有力的手臂揽了个正着。 一身单薄的白衣,滑落的眼泪沾湿脸侧的碎发,更显得楚楚可怜。 涂聿头晕得厉害,指尖微颤,好不容易才抓住男人深蓝色的衣角。 他小声地啜泣,委屈道,“哥哥……你快点帮帮我嘛……” 郎栎微垂眼睑,注视着少年纤白的手,隐约可见细嫩皮肤之下,淡青色的血管。 漂亮又脆弱。 郎栎托住涂聿的后背与膝弯,稳稳地站起身,颈间微凸的喉结不受控制地轻滚两下。 过了一会儿才沉声回答道,“好,我帮你。” 尾音消散于天地。 他抱着珍贵的宝贝踏入风雪。
第18章 拾捌 18 大雪纷飞,风吹不止。 郎栎迈步的速度并不算快,也将怀中的少年搂得很稳。 但不知怎的,涂聿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颠簸感。 晕晕乎乎,非常不适。 类似于先前漂浮在温泉当中的状态,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无法确定会漂到何处去。 小鱼也会这样吗? 还是只有小兔子能体验到? 繁乱的思绪拧成死结,涂聿胡思乱想着,没办法做到冷静地思考。 他窝在男人的怀抱里,两条纤细的腿不断摇晃,显得无比躁动。 “怎么了?” 郎栎立时停下脚步,语气中尽是担忧,“是不是我勒痛你了?” 言罢,郎栎下意识地放松手臂,不再像之前那般搂得死紧。 谁知下一瞬,怀中人主动贴过来,抬手勾在他颈间。 少年的皮肤很是娇嫩,温度却滚烫得很,似乎一路烧进郎栎的心底。 他浑身一僵,心跳的速率越发失衡,一下比一下更沉重。 而“罪魁祸首”全然不知这点接触所带来的杀伤力有多强,兀自小声地念叨: “我感觉好热,脑袋昏昏沉沉的,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明明是冬天呀!我是不是生病了?唉……” 最后一声叹息拖长了尾音,饱含不解与疑惑,也显得尤为惆怅。 倒像个小老头,老气横秋。 “哥哥……” 涂聿偏过头,以脸颊贴上男人的颈侧,无意识地蹭了蹭,软乎乎地说: “我不想生病嘛……” 按照常理而言,雪狼的体温会高于雪兔,兔兔每回窝在狼背上都格外惬意,雪白的长毛总能拢住他。 然而此时此刻,娇弱的小兔子反倒变成了小火炉,由内而外烧出来的火不知要如何排解。 郎栎低头一看,就见少年微蹙眉头,小巧的鼻子也皱着。 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绯红眼眸,氤氲着水汽,可怜兮兮的。 “你不是生病。” 郎栎斟酌片刻,终归还是没有明说,采用了比较委婉的话术来解释: “因为你长大了,所以才会有一些特殊的反应。” “唔?是这样噢?” 兔兔头顶的耳朵轻晃两下。 对于原因究竟是什么,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是单纯地向近亲的人求助。 “那哥哥能帮我嘛?” 涂聿两手揽住郎栎的脖颈,一张精致的小脸因温度升高而染上绯色。 一双大眼睛盛着最为清澈的水光,任谁看了都得心软。 “我当然会帮你啊。” 面对这道裹挟着依赖的目光,狼王毫无抵抗力,竖起的防线不到一秒钟就会被击溃。 “要、要怎么帮呀?” 兔兔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离,眼皮越发沉重,接收信息并作出回应的速度也非常慢。 “我什么都不懂耶……” 他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白茫茫的雪地在眼前乱晃,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滚落下来,滴在雪白的衬衣上,透出内里粉嫩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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