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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宇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具面色苍白，浑身无血色的僵硬尸体，一大一小，是帽儿和帽儿他爹，两个人直挺挺躺在地板上，已经彻底凉透了。 “啊！”有人吓得叫出声来，忙往门外退，边退边叫道，“这是山上的妖怪下来害人了！” “是妖怪！” “有妖怪啊！” 林书宇的脸色不大好看，以前妖怪只在山上作祟，他还能够放心将林无情一个人放在家里，自己出去采药赚钱。 如今这妖怪越发贪得无厌，已经把猎杀范围扩大到了山脚下的村落。这么一来，离开村子的事情便要抓紧筹划了。 众人叫来村长主持大局，年迈的村长看了现场，脸色一变，当即招来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在村口支起了一个木头架子，又叫人将帽儿和帽儿他爹的尸体拿草席裹了起来，丢到木架子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村长，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尸体烧掉啊？”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村里稍微大一点的小孩子们向村长询问。 村长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火苗，沉声解释道:“被这妖怪咬过的人，就算是已经死了，隔天都会跳起来继续咬人，凶得很。只有将他们的尸体彻底烧干净，才能杜绝村子里面继续死人。我这是在保护大家，也是在保护你们。” 林书宇站在不远处，将村长的话尽收耳底。他眼前闪过刘大躺在雪地里，一根手指指向天空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 他正准备去向村长说明情况，就听村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所有人顿时变了脸色，纷纷回头看向村口。 无情！ 林书宇听出这声音的来源，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登时大脑一片空白，双腿比脑子反应得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三五个壮汉跟在他的身后，一并跑进村子深处。大家循着声音的源头杀了过去，目的地正是林书宇的家。 他一掌推开房门，力气大得吓人。因为跑得过快，一口接着一口喘着粗气，眼前雾气弥漫，遍布斑点，一时间有些花眼。 待他看清屋内的情况，一颗心噗通一声砸落下来，摔得他满身大汗。 只见屋内立着一个白发及腰、道骨仙风的男人，背对屋门，负手而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熟悉的人。如今已经异变为妖，被捆仙绳束缚住了手脚，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正是刘大。 床上躺着瑟瑟发抖的林无情，正用单薄的被子包裹住自己的身体，看见林书宇来了，一个箭步窜下床来，狠狠冲进了他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爹！” 林书宇忙将他护在怀里，眼前的黑一点点褪去。“你怎么样？” 林无情红着鼻尖摇头。 方才他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还以为是林书宇回来了，抬头一看，屋里闯进一个通体雪白的家伙，嘴里嘶嘶地冒着白气。他吓坏了，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已经死去的刘大。 多亏沈喻灵来得及时，人未到，绳先到，一下子窜进屋里将刘大捆了个结结实实。林无情认得这捆仙绳，又是一阵惊吓，这才躲进被子里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沈喻灵转过身来，和林书宇四目相对。后者有一瞬间的惊讶，因为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沈喻灵手里提着的……貌似是一条鲜肉。 他今晨从镇子那个方向飞来，恰巧看到早市的摊位上有卖肉的，想到林书宇那纤细瘦弱的身材，顺手捎了一条过来。不想，还顺手解决了一个异变的妖怪。 “多谢神仙出手相助。”林书宇朝他欠了欠身，往人情债的账本上又多记了一笔。 周围的人听见林书宇称呼他为“神仙”，都惊讶了一把，纷纷张着好奇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 “是神仙吗？” “神仙啊……” “怪不得能治服这妖物。” 沈喻灵倒是希望他不要跟自己如此客气，想再同他多说几句，然而脚下的刘大却不同意，张着寒气森然的嘴，嘶嘶地吐着大家听不懂的脏话。 他眸色一凛:“妖物伤人，祸及百姓，我奉神君之命下界收服此妖，各位无需惊慌，这妖物以后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长气，冲着沈喻灵下跪磕头，又是叩首，又是道谢。 “各位不必行此大礼，惩奸除恶乃仙界中人道义所在，我辈本当如此。” 沈喻灵回身将鲜肉放在锅中，一手提起捆仙绳的绳结之处，把刘大整个提在空中，提步走向门外。 擦过林书宇身边的时候，他轻声撂下一句:“多吃点，才有力气爬山采药。” 林书宇心头一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喻灵说话的时候故意向他探了几寸，喷薄的热气似有若无地撩过他的耳畔，让他有些微微发痒。 不该吧…… 那人毕竟是个神仙，还是一个男子，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带着孩子的乡下药郎。 沈喻灵走后，林书宇不敢过多耽搁，他匆匆安抚了林无情一阵，加快脚程赶到镇上。所幸还有几家摊位没收，他从中挑了一块样式喜人的布料，后又同卖布的老板攀谈了几句，问他镇上可有自己能做的活计。 老板说最近镇子上的客栈生意红火，好几家都住满了，就在不远处的主街道上，一家名叫太平酒楼的地方正在招收跑堂，他可以去碰碰运气。 林书宇循着过去，看见门前排着很长的队，一经打听，竟然都是过来应聘客栈跑堂的。 他一看这阵仗，瞬间有点打了退堂鼓，边上那位伙计却劝他说:“阁下有所不知，这些人不全都是来找工的，大部分都是过来看热闹的。这家酒楼招工的方式很是奇特，在门前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找了一个大夫坐诊，来一个摸一个，来两个摸一双，说是要凭坐诊找到一个适合他们酒楼的短工，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书宇乍一听也觉得稀奇，这种招工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仔细想想，也能弄懂店家的逻辑。定是最近酒楼生意太好，住客太多，害怕招来的跑堂身体不好，扛不住如此庞大的劳力，所以才找了一个大夫坐诊，只为找出一个体力最好的跑堂。 单凭体力，林书宇不占优势，他又一次打了退堂鼓，但仍不死心地想试试。排了一阵子队，轮到他上前去把脉。大夫给他诊了几许，微微摇头。 林书宇心里那股子劲儿彻底松了下来，果然如此。他起身要走，还没走出半步，就被一个男声给叫住了。 “留步。” 林书宇困惑回头，来人一身华服，光鲜亮丽，梳着一抹斜辫，垂在左耳下方，正是太平酒楼的掌柜，邱太平。 “我观阁下周身有祥瑞之气，是个难得一见的福星，若蒙阁下不嫌，跑堂一职便是你的了。” 林书宇大惊，周围众人也吃了一惊。有个彪形大汉气愤非常，当时就拨开人群大刀阔斧地闯了进来，怒意沸腾:“他这身体瘦得像只鸡一样，怎么能干得了跑堂？你不是说谁的体力好就招谁入酒楼的吗？怎么到头来说话不算话呢？” “就是啊。” “就是！” 邱太平淡淡地对上大汉，不卑不亢，也不畏惧:“我何时说过让大夫坐诊为的是找体力最好的跑堂？那不过是你们自己的猜想罢了。这酒楼是我开的，我乐意招谁便招谁，你若不服，大可去找官府的人来评理，看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大汉无言以对，怒喝一声，当即甩手而去。其余众人见状，也都纷纷作鸟兽散。 林书宇感念邱太平的伯乐之意，只不过对他说来，跑堂一职不是最重要的，他尴尬地拱了拱手，朝邱太平问道:“方才来不及问，这酒楼……包吃住吗？” 邱太平哈哈大笑，揽过林书宇的肩头，拥着他往人声鼎沸的酒楼里走。 “每月五钱银子，包吃住，吃的住的，包你满意。” 邱太平将林书宇领到后院一处厢房门前，推门进去。这里陈设虽然简单，但是五脏俱全，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最重要的是房间够大，足够林书宇和林无情两个人一起住下来。 “如何？”邱太平笑问，“可还满意？” 林书宇受宠若惊，忙道:“谢谢老板，这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他话锋一转，“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掌柜可以同意。” 邱太平对待林书宇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但说无妨。” “我家中有一个五岁的孩童，希望掌柜可以让他和我一道同住。我保证，白日里绝不让他出来骚扰住客。” “五岁孩童……”邱太平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亮，似乎带着血红色的光芒，他放声大笑起来，整个人比方才还要热情洋溢，摩拳擦掌，迫不及待，“那可太好了，一个大福星，一个小福星，这下我们太平酒楼可有赚不完的钱了。” 他收敛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催促林书宇道:“快些着将他一并接过来，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下，明天一早便开工。这里有些银钱，去给自己置办一些像样的行头来。跑堂是酒楼的门面，你可不要给咱们酒楼丢脸呐。” “谢过掌柜，我下午便去。”林书宇赶忙接过钱来，连着鞠了三个躬，恭送邱太平离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太平酒楼的掌柜有些奇怪。坐诊招工也是，招他进来也是，给他银钱更是……哪儿哪儿都透着一丝诡异，但又说不上来。 村子里面必然是不能待了，好不容易寻得一处包吃住的所在，一切疑虑都暂时先放下吧。 林书宇打消了自己的疑心，匆匆赶回家中，招呼林无情收拾东西和他一起离开。 林无情瞧着大包小包收拾行李的林书宇，一脸茫然。 “爹，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书宇回答道:“镇子上。” “啊？”林无情诧异道，“那咱们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 林无情心里一惊:“那阿福怎么办啊？我之前还跟他约好要一起去打鸟的。” 林书宇顿了顿手头的事，回身蹲下来扶住林无情的肩:“无情，你要知道，世事无常。今天是阿福，明天就有可能是别人，谁都跟不了你一辈子，你要接受并学会和他们告别。” 林无情似懂非懂，顿了半晌，回问林书宇:“那你和娘呢？也告别了吗？” 林书宇的心揪着一疼，记忆中那个肌肤相亲的夜晚再次袭上他的眼前。他溃散，似是在回答林无情的问题，也似是在劝慰自己:“总有一天会告别的。”
第6章 神仙，你吃肉吗？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身无长物的林氏父子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有一些衣物和碗筷需要收拾，还有沈喻灵送来的肉。 林书宇再次看到这条鲜肉，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和沈喻灵仅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住在哪里，还知道自己想吃肉？知道这些也不打紧，关键是他还买了肉送过来，这就有点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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