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白追云走到他身边问。 涂山遇不答反问:“你能看见阴气吗?” “如果你说的是将房子笼罩其中宛如巨大黑色棉花糖的阴气的话,那就能看见。”白追云漫不经心回道。 涂山遇:“……” 他眼角抽了抽,没忍住道:“你正经点。” “我怎么不正经了?” 白追云乜他一眼,忽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在他察觉不妙想后退时,白追云根本没给他退的机会,一眨眼功夫,白追云就已经跟他距离不到一掌,近到他与白追云的呼吸能纠缠,近到他能清晰看见白追云脸上细密的绒毛。 “你、你有话说话,光天化日之下,不可……”涂山遇屏住呼吸,搬出他的大道理,结果后面话没说完,唇瓣就被一根手指抵住,他霎时安静如鸡,偏偏身后是车,他退无可退。 “你说我不正经,我不开心,你得哄哄我。”白追云怀疑涂山遇的身份是真,这会儿看到他因自己的靠近如临大敌,又不免想要试探更多。言语试探时,他的视线逐渐下移,落到被他食指按住的唇上。 涂山遇自是能察觉他的视线,顿时心如擂鼓,脸颊发烫,脑子里想要推拒,双手却一点不听使唤,好像连通大脑的神经已离家出走,变得无处安放。 就当涂山遇紧张地快要窒息时,一道于他而言不啻于天籁的声音响起:“白前辈,您怎么才到?您这是……” 这道“天籁”声出自许璟乐的嘴,而他在看见车边二人亲密到仿佛下一秒就要亲在一起时,不禁风中凌乱。 涂山遇赶忙趁机将白追云的手从嘴上移开,用眼神示意他先解决眼下事情。 白追云似遗憾“啧”了一声,往后退开,就在涂山遇松一口气时,又听见他慢悠悠了一句:“今天就先放过你,下次……” 涂山遇闻言那颗放下的心又陡然高高悬起,想要来个三连拒,可白追云已朝许璟乐走去,根本没给他拒绝机会。 阴险狡诈的小妖怪! “具体什么情况?”面对许璟乐时,白追云就是话少冷漠的形象。 许璟乐并没立刻回答,他微微蹙眉,看看白追云,又往涂山遇看一眼,最后视线移回,严肃道:“白前辈,处理局的规章制度您已经忘了吗?” 白追云知道许璟乐是提醒,不,是警告他不能带外人来案发现场,倒也不慌,只语气淡淡道:“我现在无法动用太多法力,需要一名助手协助。” “你要助手可以向局里打报告,局里自然会给你分配。”许璟乐有些不善,连敬称都没有再继续。 “你在教我做事?”白追云眼神一沉,无形的气场释放开,骇得许璟乐连忙后退两步,又惊又怒地瞪着他,“要不是处理局现在什么废物都收,我根本用不着走这一趟,让那些废物给我做助手,他们也配?” 这话说得可谓毫不客气,许璟乐听闻这话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纵然白追云没有点名道姓,他也能听出“废物”也将他骂了进去。 许璟乐心里可气,但又不敢真跟白追云翻脸,憋半天憋出一句:“不是我们废物,而是那厉鬼道行高深,与鬼王比也不差。” “你拿一只化鬼不足四十九日的厉鬼和鬼王相比?”白追云似是听到不可思议的话,言辞间透着几分讥讽,“或许有机会你该去见一见真正的鬼王,了解一下鬼王的道行,我们进去。”后面四个字是对涂山遇说的。 涂山遇看着被白追云两句话嘲讽的脸色忽青忽白的许璟乐,不免有些纳闷,貌似昨天许璟乐阴阳怪气白追云时白追云还姿态从容,面对嘲讽也不正面回应,今天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 许璟乐被气得牙根咬的咯吱响,但见两人往室内去,又赶紧追上去,边扬声道:“白前辈,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私自带外人进案发现场已经触犯处理局总则第十九条,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 白追云当做没听见。 涂山遇倒是想问一问触犯条例会有什么处罚,可当他一跨别墅大门起,就把所有想问的问题都抛到了脑后,无他,别墅内血腥味久久未散,地板、墙壁以及凌乱的家具摆设上,尽是飞溅的已然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第20章 厉鬼索命 “白前辈?还有涂山先生……怎么来了?”额头绑着绷带,右手吊着,脸上青紫交错的陈末刚好从二楼下来,看到白追云时还好,见到涂山遇时微不可见蹙了下眉。 涂山遇想的则是许璟乐身上干干净净,貌似一点伤没受,怎么陈末就一副惨状? 白追云没解释带涂山遇过来的原因,只问:“这就是你们保护的结果?” 陈末愧疚地低下头,“是我们学艺不精。”他没找借口,也没推脱责任。 “说说吧,怎么弄到现在这情况。”白追云环视一圈,发现近百平的客厅几乎到处都有血迹,想找张能坐的椅子都找不到,不光椅子,现在这屋里根本连下脚的干净区域都少。 陈末见状就道:“后花园有桌椅,白前辈我们去那说。” 白追云不是没见过这样惨烈的现场,但他有洁癖,而且他也不喜欢血腥味,边往后花园走边在心里腹诽:真是一只不讲究的鬼。 待到后花园,涂山遇才发现这栋别墅的重点设计其实是在后花园,后花园有泳池,有凉亭,有一间阳光花房,是一个十分适合休闲娱乐的场所。 他不禁有些疑惑,周老板之前说闻青成因为撞了人要赔大笔的钱,房车都卖了还不够,那现在这别墅又是谁的? “白前辈,涂山先生他……”四人落座后,陈末显然也顾忌涂山遇普通人的身份,纵然先前在安西时他有签署过保密协议,也知道这世上有非科学的存在,但这和此次案件并无关系,处理局接手的案件也不会向普罗大众公示。 “我请他来抓鬼。”白追云云淡风轻道。 “嗤……”当事人涂山遇还没表示,许璟乐已先一步发出一声嘲笑,见涂山遇目光看来,他也没慌,不紧不慢问:“不知涂山先生师从何门何派,修的哪家道法?” 白追云眼神冷淡朝他扫去,他迟疑片刻,将视线挪开,当做没看见白追云的目光。 涂山遇能看出许璟乐找茬的意图,从容以对:“无门无派,一切术法皆为自学。” 不出他所料,他这话一出,许璟乐的讥讽几乎要从脸上溢出。 他又不紧不慢道:“纵是出生名门大派,师从名师高人,也不见得能轻易收服厉鬼,许大师,您说对吗?” “你……”许璟乐当下就要拍桌而起,临了察觉如利刃的眼神,后脊迅速窜上寒意,硬生生将要脱口的恶语收回,僵硬着身体坐了回去,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我倒是要看一看,涂山‘大、师’能耐有多高。”他在“大师”二字上刻意咬重了音。 涂山遇没再搭理他,而是等待陈末接下来的讲述。 陈末看看涂山遇,又看看白追云,末了看一眼许璟乐,心下叹一口气,不知出于何心思,并未对涂山遇的身份过多追问,直接进入正题。 昨夜别墅一共死了两个人,一个自然是闻青成,另一个则是闻青成的父亲,二人皆丧生于厉鬼之手,而这厉鬼生前是闻青成的发妻颜玉扇。颜玉扇一月前忽然失踪,警方找到时她已被残忍杀害并分尸抛弃。 案件本是一起刑事案件,会转到特殊事件处理局是因为颜玉扇头七那天闻家人开始发生意外。 最开始是颜玉扇的婆婆闻母被客厅的吊灯砸伤住院;然后她的公公闻父失足从楼梯上摔下,也住了半个月的院,最后是她的丈夫闻青成,车祸撞死了一对夫妻,这对夫妻有些来头,开的车也是千万级豪车,而闻青成的保险中并不涉及有关豪车赔付项目,因此一夕之间他面临了上千万的债务。 闻青成卖房卖车卖收藏,倒是凑齐了赔款,可真正发生在他身上的远不止于此。 自车祸后,他夜夜噩梦缠身,醒来是身上有数道被女人指甲抓伤的痕迹,且每天都比前一天伤更重,到一周前,他开始“看”见他过世的妻子,起初颜玉扇只在夜间出现,站在他的床边,几天后他白天也能“看”见,“看”见她用血色的眼眸盯着他,说要带他下地狱。 闻青成没疯似疯,他去警局报案,有经验的老警察看出他的特殊情况,继而将案件转交。 许璟乐和陈末是负责此次案件的人员,他们有修为在身,倒是能看出闻青成身上背负血债,也基本可以肯定想要索取他性命的女鬼即他的妻子颜玉扇是为他所杀。可他们没证据,就算是特殊事件处理局办案,也要讲究真凭实据,所以他们以大师身份进入闻家抓鬼,目的是抓获颜玉扇的鬼魂,让她口述证据。 然而颜玉扇虽是新丧,死前怨气却是极深,死后更是直接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如白追云所说,许璟乐和陈末并不是厉鬼对手,甚至厉鬼几乎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闻家父子俩徒手分尸,是以血液才会飞溅得遍布整栋别墅内。 “若颜玉扇是为索命,为何连闻青成的父亲也杀了?”涂山遇听完陈末讲述后思索片刻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厉鬼吗?”许璟乐又不甘寂寞的嘲讽起来,像是抓住了他话的漏洞一个劲儿地戳:“厉鬼无人时记忆,一心只有复仇和杀戮,别墅闻家父子都在,厉鬼怎么可能放过?” 白追云眼神微沉,未及开口,就听涂山遇直击灵魂一问:“我没听漏的话,陈大师刚才说过厉鬼是打伤了你们并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将闻氏父子撕碎,怎么许大师和陈大师在厉鬼眼中就不属于会被杀戮的一员?” 许璟乐一噎,下意识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被他忽略的问题。 ——厉鬼颜玉扇放过了他们。 行业内对厉鬼的定义是凶恶的鬼,冷血无情,只有仇恨和杀戮,会恶意杀人吃人,会吞食小鬼等以提升实力。按照他们的判断,颜玉扇是厉鬼,会主动杀人,可颜玉扇昨天并没有主动伤害他们不说,甚至在杀死闻氏父子后连一个多余眼神都没给主动出手的他们,能说是颜玉扇眼神不好没看到他们吗?鬼又不是依靠眼睛看人,而是依靠活人身上的阳气。 陈末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和许璟乐面面相觑,意识到了他们此次任务中最大的疏漏。 白追云看两人神情变幻,嘴角闪过一抹讥讽的笑,他抬手,轻轻在桌面敲了敲,将两人注意力拉回后才问:“死者生前与丈夫公婆关系如何?” 自知漏掉关键信息的陈末心里十分愧疚和不安,回答白追云问题时谦卑了不少:“我们查到的信息与颜玉扇所展现的凶戾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 “哦?”白追云似乎来了点兴致。 陈末给了许璟乐一个眼色,许璟乐还在为犯下的错懊恼,想着是在白追云面前丢人,脸青一阵白一阵。接到陈末暗示的眼神,他抿了抿唇,终是略有些不甘不愿地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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