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予嘴唇紧抿。 原来这个光点只有他能看见。 一个小时前他在尸体的头骨附近就看见了这些光点,现在这些光点出现在站台上。这些光点意味着什么?它们在空中舞动得极有规律,好像绕着一个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引力作用下做椭圆形的转动。 萧矜予一声不吭地观察着。 光点,尸体,白房子…… 突然,这些光点变得暴动起来。它们的转动骤然间毫无规律可言。 萧矜予惊诧地望着这一幕,接着,没有一丝征兆,光点猛地摔向铁轨。 下一秒。 “轰隆隆!” 第八班地铁从萧矜予的面前疾驰而过,那些光点也淹没在地铁的洪流里,消失不见。 地铁车门几乎是从面前擦过的,萧矜予脸色发白,额上也被惊出满满的汗。刚才他竟然不自觉地看这些光点看入神,没注意到新的地铁进站了。不过这些光点本来舞动得很有规律,在地铁进站的那一刻却突然暴乱,且跳进隧道,卷进了地铁车轮。 他突然想到:“难道说,这些光点就代表着你?” 无论如何,这些光点一定就是破局的关键。 好像在无边的黑夜中终于抓到那束通向黎明的光,萧矜予松了口气。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这一班地铁离开,再去检查那具铁轨上的尸体,以及尸体上怪异的光点。 身旁,传来眼镜男的嘀咕:“这要真是鬼,要杀就杀是了,干嘛把咱们困在这不给走了。不过萧矜予,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萧矜予讶异地看了眼镜男一眼:“你觉得哪里怪,是看到什么了吗。” 赵知新搓着手臂摇头:“没,就是头有点疼。可能刚才看到那个尸体头都被碾烂了,心里不舒服吧。选个什么死法不好,非要卧轨自杀,看着就很疼。” 原来只是这个,赵知新并没有看见这些光点。 收回视线,萧矜予做好打算,等这班地铁一走,他就再去检查尸体。然而就在转开视角的那一刻,余光里闪过一抹白色的影子。几秒后,萧矜予还在思索光点给予的线索,忽然,他双目睁大,猛地回头,看向那栋矗立的黑暗中心的白房子。 接着,他拔步便奔向那栋房子。 站定在白房子前,萧矜予神色凝肃,一言不发。 眼镜男跑过来:“怎么了,又怎么了?” 萧矜予:“你看它有什么变化。” “啊?”详细观察了一圈,赵知新摇头:“有变化么,还是每层四个房间,没家具,有楼梯。” “你还记得它原来的大小么。” 赵知新愣住。 萧矜予眸色沉了下去:“它原本大约一米宽,两米高,只比我高半个头。可现在……” 萧矜予仰起头望向那至少三米高的白房子屋顶。 “它变大了!”
第5章 “这栋房子原本高两米,长宽一米。现在,它的高度变成了三米,长宽变成了1.5米。它是等比例扩大的。”萧矜予沉着脸色,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距离上一次我们测量它的大小,正好过去了一个小时。” 眼镜男:“它这是无缘无故变大吧,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它这样变大有什么意义么。” 有什么意义? 萧矜予嘴唇抿起,他没有吭声,而是打着手电筒,向白房子的左侧走去。他走得缓慢,仿佛在心里默数着什么。走到无形之墙时,萧矜予抬起手,轻轻按在墙上,接着十指收紧,瘦削的指节因用力勒出苍白的颜色。 还是十米! “房子变大了,这个黑暗空间却没有变大。” 萧矜予的身后,听到这话,眼镜男怔住,接着他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地方没变大,白房子却变大了。难道……它在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不是,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眼镜男顿时慌了起来。 一个小时,等比例扩大1.5倍。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如果是必然,那最多再过39个小时,整个空间就会被白房子占据。 心脏在胸腔急促跳动,萧矜予深吸一口气。 冷静。 必须冷静。 不能着急。 对,不能急。现在一切还没有定论。他们还没有确定这栋房子到底会不会继续扩大。他们要等待,时间一定会给出答案。 一定会。 …… 时间缓慢流逝,无尽黑暗中,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手机虽然没信号,但还可以看时间。萧矜予让眼镜男关机,不浪费手机电量,两人共用一台手机。 根本不需要等一个小时那么久,萧矜予和眼镜男一直站在白房子面前,两个人四只眼睛一起盯着这栋诡异阴森的白色纸房。 沉邃的黑色一点点笼罩纯白色的纸房,它悄无声息地矗立中央。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一丝细微的摇晃,肉眼并无法看出上一秒、下一秒它的变化,但是足足十分钟过去,它也没有一点增大的异样。 难道这真的只是偶然?白房子根本不会匀速变大? “轰隆隆——” 地铁开始进站。 “变大了,变大了!” 赵知新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 萧矜予怔然地望着那陡然增长了一大截的白房子。仿佛是在无声地嘲笑两个人类刚才凝视它十分钟的无用行为,地铁驶进站台的那一刻,白色的墙角、房顶,陡然增大数十厘米。屋子变高了,墙变长了,窗户、楼梯……白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眨眼间,等比例扩大。 “和地铁进站有关?!”萧矜予扭头看向那停靠站台的地铁。 “砰!” 地铁大门洞开,空荡荡的车厢充斥着白到刺眼的光线。两个渺小的人类站在白房子旁,一起回望地铁。 地铁也静静地凝视着他们。 一片死寂中。 萧矜予漆黑的瞳孔渐渐沉了下去,泛不出一丝光泽。 *** 三个小时后。 萧矜予:“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栋白房子在不断变大。只要地铁在不停歇地进站,每进站十二次,也就是两个小时,它就会等比例扩大两倍。只要地铁还在进站,最多再过36个小时,我们就会被它压死。” 发现白房子在扩张后,眼镜男焦急不已,额上布满汗。忽然,他眼前一亮:“萧矜予你还记得么,只要我们不下车,这地铁就不会走!” 萧矜予转首看他:“你的意思是……” 眼镜男惊喜道:“我们完全可以不下车啊!对,我们不走进这个古怪的白房子空间,我们就待在车上!”好像抓到了活下去的机会,眼镜男语速极快:“我们不下车,车就不会开走。车不开走,这白房子也不会变大!那我们就不会被压死!” 沉默片刻,萧矜予:“你有没有感觉饿了。” “啊?” “我说,”萧矜予神色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你饿了吗?” 眼镜男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他饿了。 萧矜予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知新说的这方法他早有想过,可惜他们是人,不是鬼。他们会饿,会渴。躲在车里固然不会被压死,可是他们会饿死、渴死。很明显,这只鬼并不想让他们待在车上,否则就不会有“人在地铁上车就不会开走”的规则。 “白房子虽然是纸做的,但是之前我们试过很多方法,没法破坏它的结构,更进不了其中,它非常坚硬。但是……”顿了顿,萧矜予:“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在这个空间里,有个地方是我们一直没有测量到的。” “哪里?” 萧矜予仰头看向空中:“那里。” 闻言,眼镜男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当他明白萧矜予的意思后,他双目放光,激动不已。 黑暗空间一共六个面,地面是大理石无法破坏,另外四面则被无形之墙挡住。最后一面,也就是顶面,他们却一直没有去检查过。 不是萧矜予漏掉了顶面,而是他们没有工具,不可能飞到空中检查顶面。现在白房子变大了,他们完全可以爬上白房子,借白房子为梯,接近顶面。 眼镜男:“这白房子有好几个窗户,外立面也有很多凸起的地方,完全可以爬上去。” “希望不是最坏的情况。” “什么最坏的情况?” 轻轻摇首,萧矜予:“没什么,上去吧。” …… 如果今天是愚人节,萧矜予一定会抓住这个恶作剧的人的领口,将他扔到地上,告诉他,世界上从没有这么恶心的玩笑。 八个小时后。 “下去吧。” 高耸的白色房顶,赵知新正举着手臂努力触碰上空,听了这话,他转过身,茫然道:“啊?” 萧矜予站了起来,他走到房顶边缘,向下看去。 “这房子已经暴涨到十米了。但是它依旧是两层。虽然它的表面有一些凸起的地方可以供攀岩,但赵先生,”他看向眼镜男,“你是专业的攀岩运动员吗?” “当然不是。” “很巧,我也不是。按照我的心理预算,十米的高度几乎已经是我能努力攀爬的极限了。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依旧没能碰到这个空间的天花板。它到底有多高,这个空间到底能不能从上方找到出口,我们暂且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们现在不下去,我们只会永远被困在这个房顶上,再也下不去了。” 眼镜男脸色变了变:“下去会被压死的。” 萧矜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待在上面也会渴死饿死。” 没等对方回答,萧矜予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白房子的墙壁,双手紧紧扣住房屋窗户、栏杆的缝隙,向下爬去。 眼镜男一咬牙,跟了过去。 十分钟后,他们又回到地面。 站稳身体后,萧矜予默不作声地走到铁轨旁,静静地垂眸凝视。 眼镜男刚爬下来,看到萧矜予站到铁轨边上,他道:“你干嘛呢。” “你想回去么。” 清冷平静的声音在空旷黑暗的环境中响起,眼镜男愣了愣。 眼镜男:“……想,当然想。” 萧矜予望着站台边上那几个不断飞舞的彩色光点,恰好又是一列地铁进站,好像飞蛾扑火,绚丽的光点义无反顾地冲下站台,被地铁碾压粉碎。 地下铁里凛冽的风吹乱细碎的发,露出一双坚定沉着的眼眸。 萧矜予一字一句道:“我也想回去,很想,很想。” *** 早高峰地铁站口。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拉起黄色警戒线。确认清空地铁里所有乘客后,一个不起眼的短发女人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大男孩悄悄从侧边进入地铁口。 两人很快进入地铁站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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