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山羽低了低头,看起来有点委屈:“好吧,我知道你生气是应该的,骂我笨也骂的很对。” 我正要松一口气,他便继续道:“早知道做那事这么舒服,我们应该早点做的,我刚刚想了一下,我弄你后面的时候应该把手指再……”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我将一整个蟹肉馒头塞入他口中,怒气冲冲地把他拉出了食楼。 趁着没人注意给他施了个净体术,我将脸偏向一旁,试图把话题引到正途上:“盛家的人该来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要选择在哪交易。” 其实他们与我们约好的地址就在这间食楼,但此地既是凡人所有,那想必也只是个遮掩的幌子,毕竟查验药材那么麻烦的事,不可能在这里解决。 “你记住了,待会不可以乱说话,咱们送了药材就走。” 他嘴里塞满吃的,唔唔唔地点头,忽然揽过我的肩膀,用脸颊在我脑袋上蹭蹭,吃完了再嘴巴一抹,很响亮地亲了亲我的鼻子。 “……”我连脾气都发不出来,只好转身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又塞一串给他。 希望这次他能吃久一点。 或许在凡人看来,两个男人在街上咬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很稀罕,所以打量我们的人变多了。 本少主的英姿如此潇洒,巴不得有人多看看我呢,可这得意劲儿来的快去的也快,或许是被旁人的目光裹挟了,我也不自觉地端详起了闻山羽。 尤其是那裹在雪白衣袍下的修长身段,我反复看了好多回。 他的腰看起来其实很细,但夜色朦胧中的那个覆在我身上的躯体,却仿佛拥有怎么都用不完的力气,他的皮肤烫得能在我身上留下指印,原始的凶性也愈发灼人,总觉得……跟穿着衣服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而且那月下的种种,跟我在话本中看到的也相去甚远。 凡间话本描述的情爱男女,都是先互诉衷情,相拥亲吻,再脱了衣服,然后关灯,写一句什么月亮也娇羞地躲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月亮不会躲起来,我在意的是,我和闻山羽既没有互诉衷情,也没有相拥亲吻。 但这是很重要的、不能忽视的步骤。 以前丹神宫有个很会做点心的姐姐,就是因为亲了个男人,被那男人要求负责,才辞别师尊下山去和他成亲,而后我便再也没吃过她做的点心。 那我和闻山羽没有嘴对嘴亲过,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做的这些事,都可以不用负责? 如此一来,我不算亏欠衍最,他以后也可以在别人面前脱光衣服,似乎两全其美,可我却心中闷闷的,好像也没觉得多高兴。 就仿佛是吃多了山楂果,肚子里酸得一塌糊涂。 我在这复杂的情绪里摇摆了一会儿,佩着盛家家徽的人才姗姗来迟。 不过这些人也太没礼貌了,见到我们张口就是一句:“怎么来的是你们?衍家少主呢?” 领头的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犹疑,我觉得他们小看我,不悦地挥了挥手中的冰糖葫芦:“你们什么意思,打量本少主不像能主事的人吗?” 来人皱了皱眉:“你是衍最?” “我不是,”在他们脸色变得更难看之前,我慢吞吞道,“我是乐集央。” 领头的人道:“原来是碧洲少主。” 可他身旁的人却轻佻地笑了:“还是不怎么像,你长着这个模样,我还以为你是谁家偷偷养着的……” “正事要紧。”领头的伸手拦住他,竟也没有要同我道歉的意思,反而追问衍最为什么没来。 我黑着一张脸,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不来就不来罢,莫非你们不是打算买药材,而是打算买他那副模样?” 本就对盛家无甚好感,这下我更不愿和他们多说,取出一盒药材递过去,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检查,钱货两讫咱们各回各家。” 那些人将药盒接过,却对视一眼,齐刷刷动手了。 剑光一闪,身后的民宅便骤然分成两半,轰然巨响中,凡人奔跑呼救,惊惶惶乱作一团。
第50章 我们被追杀了。 我也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见面,因为他们能肆无忌惮地对凡人动手,而我们不能。 来人显然是做足了准备,每每出招都用的是克制针对衍最的手段,可偏偏来送药的是我和闻山羽,误打误撞地削弱了他们的优势,也给了我们挣扎的机会,让我们得以边杀边逃。 但烈洲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杀累了可以换人,我们却不能一直这样白白消耗下去。 不得已,我们只好奔着最恶劣的地形而去,虽说他们只会比我们对这里更熟悉,但凭着我身上的诸多宝贝和炼丹师的手段,也未必死路一条。 只要有变数,就会有生机。 令我惊喜的是,当我们躲入岩浆遍地的流火山狱时,他们竟真的没再追上来,而我也因为内力的不断提高而终于学会御剑了。 在摇摇晃晃的飞行中,我紧紧抱着面如纸白的闻山羽,将不多的灵丹喂到他嘴里:“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可以休息了,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闻山羽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想对我笑一笑,但这根本不能让我觉得好受多少,看着他为了保护我而遍体鳞伤浑身染血的模样,我鼻子一酸,咬牙催动仅剩的灵力加速向前飞去。 我们已经逃亡了五天,丹药消耗得太快,而且他伤得太重了,我必须停下来为他炼制最对症的药,否则就算他能靠着身体硬抗过去,将来也会修为大跌,再难进步。 幸好我提前将原本要交付给盛家的药材分装在两个盒子里,本打算等他们付了钱再拿出第二盒,眼下歪打正着,恰恰保住了剩下的一半,还都是最珍贵最好用的。 剑刃擦着骤然喷发的熔火,险险划出一道弧光,我的视线穿过被高温灼烤得扭曲变形的空间,停在不远处的一小片绿洲上,那或许就是可供我们落足休憩的地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紧绷了太久的神经便骤然松懈,累得脑子都要不清醒了。然而就在此时,一点细碎的微光从闻山羽怀中滑出,我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但还没看清那是什么,虚弱得难以动弹的闻山羽就忽然翻身,直直朝下坠去。 “闻山羽!!!” 我悚然一惊,顿时骇得魂飞天外,连忙追着他俯冲下去,赶在他一整只手都快要被赤红岩浆吞没时才把人抢回来,抱着他跃入绿洲。 看着他那一整条被烧得焦黑枯烂,连血都流不出来的右手,我也仿佛生吞了岩浆似的,五脏六腑都被灼痛了:“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故意往下跳!” 我碰都不敢碰他一下,借着身体阻挡他的视线,并指划开手腕,将我的血洒落在他的伤处。我的血液本就与灵药相同,只是先前他怎么都不肯用,而现在他伤上加伤,已是完全不能阻止我了。 别说阻止我,他好像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很吃力地才张开了被鲜血粘连的唇瓣,微弱的声音稍不留神就要从耳边溜走:“我……不是故意的……” 我扭头朝他吼道:“不许说话!我还没原谅你呢!从现在开始到你彻底好起来之前都不许说话!不许!” 他竟然还冲我笑了一笑,右手被我的鲜血浸润着,才稍稍恢复一些,他便迫不及待地动了动,五根紧紧攥成拳的手指慢慢松开,露出掌心唯一的一块好皮肉,和那枚被他保护在掌中的,干干净净的小葫芦。 “最后一句,”闻山羽的眼皮直往下掉,声音断断续续的,越来越轻,“跳下去是因为,你送我的小葫芦,掉了……我得捡回来,这个……不能丢。” 泪水比我所有的意识都来得更快,更凶,一个劲儿往下掉,而我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什么我送你的,不是我,你又变笨了,我才没送给你,是你自己抢的……” “不过,”我捧起他的手,两个人的脉搏相贴,两个人的血也流到了一处,“既然你抢到了,那就是你的了。” “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把它养到开花。” 小葫芦躲在我们的手心一闪一闪,过了片刻,它重又收缩回种子的形态,然后钻进闻山羽的皮肤里消失不见了。 我好像知道它是靠什么开花的了,于是我又在哭,又在笑,这么些年来一根筋挂在衍最身上的执着,或许它真正的名字并不叫这个,只是我太笨了,至今还没想明白。 而我也不愿浪费精力再去想,我只知道,这个问题和问题之下的答案,都将被埋葬在今日之前。 今日之后,我只想和闻山羽在一起,把小葫芦养到开花,做简单又开心的事,不犹豫不困惑不迷惘,更不意乱心烦。 闻山羽抬手遮住我的眼睛,似乎是想帮我拭泪:“央央,说话算话吗?待我把这枚种子养到开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在别人的婚典上听了,就一直想跟你说……” “好像是,我们敬告天地成亲,做一生一世,永不分开的伴侣……” 手指擦过我的眼角落下,他闭着眼睛沉沉睡着了,我放低了声音,迫不及待地给他回答,也不管他还听不听得见:“知道了,跟你成亲,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如果他没听见的话,就等他醒来再说一遍吧。
第51章 我身上携带的所有药草,连同那世所罕见的癸株,全都投入了丹炉的火焰中,变成了闻山羽服用的丹药和浸泡的灵液。 在这烈火环绕的小小绿洲里,我取了些木料炼制成床榻桌椅,虽然粗糙,但也勉强够用。 闻山羽此刻就端着药碗倚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我:“央央,今天的药苦吗?” 我盯着他仍有些苍白的脸色,慢吞吞地拉长了声音:“怎么,又要我喂你?” “啊,嘶,”他装得很不像地呻吟了一下,把碗轻轻放在床头,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好痛,拿不稳了。” 他看看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又抬头看我一眼:“央央,如果我的手一直都好不了,我没用了,你会嫌弃我,不跟我成亲吗?” “会啊,当然会,所以你最好听话一点,不许偷偷学坏。”我一边威胁他,一边端起碗送到他嘴边。 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为了让他养伤时过得舒服点,我几乎将乾坤袖里所有的东西都翻找了个遍。可惜,正经能用的没多少,乱七八糟的小玩具和话本子倒是一茬茬往外冒。 闻山羽捡了几样出来,一夜没睡的全部看完,第二天就变得怪模怪样起来,说的话也叫我听不懂了。 我很后悔。 一碗药磕磕跘跘地喂下去,大约比他自己仰脖子喝了还苦上七八倍,但他喝的时候一声不吭,等喝完了才皱眉皱眼,再虚弱地依偎在我肩头:“太苦了,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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