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枭看出了俘虏们的动摇,他垂下头,继续当这个恶人:“……我很抱歉,但是你们也应该明白,哪怕去到罗城,加入塔司军部,你们依旧是夜河人……其实我也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对罗城来说,你们……不,是我们,我们身上流着最低贱的血液,罗城容不下夜河,容不下我们。” 夜河的人,这个世界上最便宜的劳动力,什么都能让他们为之动摇,金钱,权利,生命。 燕枭站在灯光之下,他的眼中是无限的哀伤。 “反抗军不会杀害自己的同胞,反抗军的建立,是为了将在罗城统治下,不被尊重,不被在意的夜河解放,人类生来就该是自由,平等的,罗城立下的高低贵贱之分,将夜河踩在泥潭,自此,人人都知道夜河是混乱之地,人人都厌恶唾弃夜河……这样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将近一百年了,人类的生命是脆弱短暂的,没有人想一辈子被人看不起,被人奴役,让短暂的生命过得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我们要解放的,不止是夜河,更是为了解放,那个生来就戴上枷锁的自己!” 所有人都被燕枭这番话震惊了,甚至有反抗军觉得,现在的燕枭比刚才的0923更有领导者的魄力。 关于语言,一直有人觉得,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但是同样的,也有人会觉得,语言是最能振奋人心的。 因为它会讲述一个美好的幻象,光明的未来。 语言,是开头到结尾,彻彻底底的谎言,比酒精还廉价的兴奋剂。
第39章 疯狂 密道漆黑到法珞看不见路,摸索着走了半天还是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虽然离地面不远,但还是疼的法珞龇牙咧嘴。 他爬起来,左右瞧瞧,确定了四周没有一点光。 失去视觉时,人的听觉和感知力就会变得更加敏锐。 法珞往旁边走着,摸到墙壁才稍微放下心来。 如果不是刚才那怪物看见自己就跑,似乎没什么威胁性,法珞也不会大着胆子自己下来了。 黑暗中,一阵极其缓慢的呼吸声传进了法珞的耳朵里。 听着动静,法珞心里一咯噔,就下意识想往动静发生的地方过去看看。 走了两步,法珞开始寻思,这应该是自己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大胆? 也许也是因为,这个怪物出现在恩德的房间里,如果把这东西和恩德联想到一块去,那法珞还是相信,跟自己姐姐挂钩,那就算是怪物,大概率也不会伤害自己吧。 法珞继续往前摸索,但似乎那东西看得见他,所以法珞进一步,呼吸声就越来越远,还带着沉重的铁链拖地声。 法珞感觉到对方害怕自己,于是起了反骨,大步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 “砰”地一声过后,法珞意识到对方似乎已经退到墙边了,于是步子也慢了下来。 法珞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现在居然照片想,一个人类居然把一个怪物逼到墙角,说出去真的太酷了。 但是很快的,对方似乎被他逼急了,发出了一些非人类的叫声。 这吼一下把法珞震住了。 法珞站在原地,有些犹豫着要不要靠近了。 就算对方是看起来没有威胁性的怪物,但,还是怪物,万一自己真把它逼急了,危险的还是自己。 法珞犹豫再三,拿出终端企图照亮一下这漆黑的环境。 在他抬起手的下一刻,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法珞吓了一跳,终端恰好亮起的蓝光照到了来人的脸上。 是恩德。 “姐……”法珞差点被恩德吓死,但是反应过来,是他先闯入了恩德不愿意公布的密道,该心虚的也是他。 恩德面无表情的看着法珞,又转头看向黑暗里隐藏的怪物。 随后,恩德敲响手指,原本黑暗的密道被暖色的烛光点亮,法珞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闭上了眼。 等法珞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座密道里真的有怪物,那是一个有着长蛇尾,四只细长手臂,光秃秃的脑袋上长着刚才法珞见过的血肉模糊的脸。 蛇尾被铁钉子钉死在地下,连接着长铁链锁住了怪物的脖子。 法珞很难形容这是一个什么生物。 看着法珞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恩德慢步走到怪物身边,她蹲下身抚摸着怪物的蛇尾,伤口早已结痂,但怪物对于她的靠近已经很害怕。 法珞把全部记忆翻找出来,也没回想起来这是恩德什么时候搞来的怪物……不,恩德那副柔弱无比的样子,能拿下这种怪物? 恩德目光晦暗不明,只是语气哀伤:“原本这种东西应该一直藏在这见不到光的地方……法珞,姐姐很担心,有一天你的好奇心也许会害死你。” 法珞站在原地,几乎失语。 恩德站起身,她转头看向法珞,同样的,法珞也看见了,恩德原本如宝石一样漂亮的蓝眸,变得猩红。 法珞的瞳孔骤缩,喉咙发紧,他就像被十字架钉在了原地,一步也走不动。 恩德的表情是难以言说的悲伤,她再开口,说出来的话让法珞只觉得绝望。 “法珞,我是亡灵者,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虽然已经到了入冬的季节,但地下的温度还是会比地面温暖许多,但此刻,法珞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脸上是不断冒出的汗水。 恩德垂下眼眸,似乎想隐藏自己的难过。 “法珞,这座地下城,是我用异能撑起来的,在我死之前,你一定要带着大家回到地面上去,燕枭……他们肯定已经将夜河夺了回来,而地下城,会在我死后坍塌下去。所以你明白了吧,那个人走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是地下城的建造者,也是唯一能摧毁地下城的存在,我很危险。” 听到这里,法珞终于明白为什么地下城能一夜之间建好,之前法珞还以为是恩德瞒着自己在搞这些,但现在他懂了。 法珞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颤抖的问恩德:“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恩德叹气道:“大概……有个两三年吧,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都是我的命运。” 恩德的话就是她之前的想法,在得知自己变成亡灵者后,她很平静的接受了,原本想利用自己的异能去杀了燕枭,但后来,她发现这些异能更能拯救夜河于水火。 一个仇人,和无数信仰自己的子民。 恩德选择了后者,她要留在夜河,给与夜河力所能及的帮助。 恩德苦笑道:“我大概……杀不了燕枭了,有那个人在,我没有办法动手的。” 法珞几乎崩溃了,他掐着自己的手臂,强忍住了想要大声质问恩德的念头,只是压抑着继续问恩德:“那个呢?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法珞指着恩德身边的怪物,恩德便温柔的抚摸着怪物的身体,哪怕怪物害怕的瑟瑟发抖。 “这是一个无辜的人……当一个地方诞生亡灵者后,意味着赫斯塔的磁场已至,被选中却身体却适应不了的人,变成了亚种。无辜的孩子,他就是这样的存在,我知道他不想这样,但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暴戾行为,所以我把他锁了起来,这也是为了他好。” 法珞不太相信这个借口,毕竟这玩意儿看起来确实人畜无害的,但也可以只是害怕恩德一个人,而法珞和恩德流着同样的血液,所以也害怕法珞。 看着怪物的尾巴和脖子上的镣铐,法珞有些动摇。 只是锁起来,用得着这么残暴吗? 法珞站在原地沉默着,他不知道怎么回应恩德,脑子里混乱得不行。 恩德见法珞这个样子,知道他是一时之间无法忍受,于是叹了口气,走到恩德身边,温柔的牵住法珞的手,淡笑道:“好了大侦探,真相就是这样,不要再想了,我们出去吧。” 法珞点了点头,任由恩德牵着他石阶上走。 身后传来怪物的声音,法珞下意识回头看去,但是他却愣住了。 怪物用两只手捂着脸痛哭,它弯下腰后,先前被挡住的墙壁就露了出来。 在墙壁上,有人刻了三个卡通人出来,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像一家三口。 法珞大脑在这一刻一片空白,他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没敢回头,只是僵硬的开口询问恩德:“姐姐……说起来,我没见过父亲的尸体呢……” 法珞记得,小时候父亲被夜河一些激进分子杀害去世,恩德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只是拿着圣经超度父亲的灵魂,就像工作一样。 可直到父亲死去,被装进棺材里,法珞也没再见过父亲,哪怕他多么痛苦的向恩德哭诉,恩德也只是以父亲的死状不好看,拒绝了法珞。 迟迟没有等到恩德的回应,法珞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他转过头,对上的就是恩德扭曲又怨憎的表情。 “……你一定要和我作对吗,法珞?” 法珞瞪大了眼睛。 而恩德已经接近崩溃的捂着脑袋大喊:“你只要接受这个真相就可以了!你永远都会是我最爱的弟弟啊!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回头?为什么?” 法珞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刚才恩德说的话都是假的。 她不会放过燕枭,也不会放过0923,地下城一定会覆灭,她根本不在乎这些普通人的死活。 那她想干什么? 身体被吓得动不了,法珞的眼珠子就往后转动,他的余光看见那个怪物,或者说……他的父亲。 “……你把父亲变成了亚种?”法珞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他还带着点希望看向恩德。 而恩德只是浑身痉挛的蹲下身,她捂着脸,疯狂道:“这只是一个实验,很成功不是吗?父亲变得比以前更强大,更美丽,他只听从我的话……用不了多久,整个地下城的人,都会听我的话,像父亲一样。” 法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德的疯狂褪去,她淡定的站起身,脸上是让法珞绝望的残忍。 “罗城是对的,夜河根本不该存在,高低贵贱,等级划分,哪怕夜河再强大,歧视也依旧存在……毕竟这些人,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他们胆小,懦弱,自私,可笑,一块过期的饼干能买一个夜河人的命……与其让这些人活着,不如让他们实现自己为数不多的价值,为我的计划献上一份力,我的信徒们,贪生怕死又愚蠢至极的信徒们,我会让他们变成勇往直前的战士,他们将所向披靡,为我开辟新的道路,哪怕夜河覆灭也无所谓,因为我的无坚不摧的军队,会将罗城最耀眼的王冠为我戴上。” 看着恩德痴迷想象的表情,法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姐姐好像疯了。 恩德又看向法珞,笑道:“等我死后,法珞,你会继承这份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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