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手脚被红绳绑在树上,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泥沙一点点漫上来将他淹没。 这是在干什么?一堆大人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视若无睹? 方凌波心中升起无名的火。他冲了过去,想去救那个孩子,去被跪拜的村民拦下。 那些村民警惕地看着方凌波。 “让开。”方凌波张口,他发现自己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不行!你不能过去。” “那个孩子是我们给山神的祭品。” “他是灾星,他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又使灾祸降临到我们村子,必须让山神收了他。” …… 村民们麻木、冷漠、癫狂的表情映在方凌波眼中,他更加生气,他拂开层层阻拦的村民踏入山洪之中。 奇怪他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脚不沾地在泥沙之上经过,来到了那个孩子身边。 他发现这个孩子非常瘦弱,几乎皮包骨头,可他的头发乌黑,眼睛又大又圆,这是个漂亮的孩子。 不知道他被绑在这儿多久,手脚发紫,眼睛红彤彤的,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去还拼命地抬起头看向方凌波。 “你是来救我的么?”小孩子问,声音小小的像一阵烟。 方凌波没有说话。 “你是个好人,”小孩子说,“可我是个灾星,我会给你带来厄运的。你不要救我。” 方凌波嗤笑一声,“好,不救你,我这就走。” “嗯。”小孩子点了点头,又把脑袋埋在胳膊上,带着哭腔说,“谢谢你。” 方凌波好笑又心疼,他弄开了绳子将小孩抱在怀里。 小孩比看起来更轻。 “你几岁了?”方凌波难以置信地问。 “六……六岁。”小孩小心翼翼地说。 一个六岁的孩子抱起来这样轻,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方凌波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摸了摸小孩子的头。 方凌波准备带孩子离开却又被村民拦下,村民拿着锄头耙子等等“武器”,气势汹汹地堵在方凌波面前。 “把祭品放回去。” “你会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 “这是山神的惩罚,他该死。” …… 小孩子害怕地搂紧方凌波的脖子。 “大哥哥你把我放回去把。”小孩子说,“他们打人特别疼得。大哥哥不要让我连累你。” “乖。”方凌波笑道,“别怕。” 方凌波看着面前的村民怒火中烧。 “还从未有人敢教孤怎样做。山神的惩罚?呵。”方凌波轻蔑道,“孤便叫你们瞧一瞧什么叫真正的神罚。” 有风自他脚下旋起,而后地裂山崩,村民在惊恐中被黄沙淹没,一霎之后,一切都归为尘土。 “大哥哥,发生了什么?”被方凌波捂着眼睛的小孩慌忙问道,“大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方凌波抱着小孩离开。 “大哥哥,你把我随便放到哪里就好,我可以自己找吃的。”小孩子抓着方凌波的衣服小声说道。 “别怕,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你也不用找吃的。孤带你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吃的东西。”方凌波许诺到。 “大哥哥总有一天你会不要我的,我是个灾星。” “怕什么,你是灾星,孤是煞神,在一块过日子正好。” “那,大哥哥你真不会不要我么?我很笨还特别能吃。” “不会。孤养得起。” “那大哥哥我是不是该叫你‘爹爹’。” “叫师父。”方凌波敲了敲孩子的小脑袋。 …… “师父!” “嗯?” “师父!” “嗳?” “师父!” “到底干嘛?” “师父我好喜欢你!” 小孩抱紧方凌波的脖子小脑袋拱来拱去。 方凌波竟然觉得出奇的开心。 “师父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好啊,‘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荣华过眼烟云,金玉不过累赘。孤便送这无尽春/色,岁岁年年常伴你身。” “你就叫江春无吧。” 江春无? 一根弦突然断掉,方凌波的梦境戛然而止。 江春无? 那个小孩是江春无?而他自己在梦里又自称“孤”。 这不是他的梦! 或者说他梦里扮演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 而是……这是洞庭君的梦啊。 无数的线索在他脑海中汇聚,那些他逃避的,他不想去思考的东西,如今都清晰起来,堵在脑子里的那块大石头也开始松动。 方凌波心念一动,他的魂识从梦中抽离转入了晗光卷之中。 “告诉我。”方凌波突然出现在曲瑶岫面前,他说,“江春无的师父是谁?” 曲瑶岫放下手中书卷沉默不言。 “说啊!”方凌波几乎吼了出来,“是不是洞庭君。” “是不是……是不是他?”
第49章 好生气哦 曲瑶岫叹息一声,他看向方凌波,带着些嘲讽的笑意,“我不能告诉你。” “我说过了。”曲瑶岫道,“这些事情如果你想知道,就得自己去找。” “你——”曲瑶岫的话让方凌波更确定他知道什么,“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你就是不告诉我是不是!” 曲瑶岫笑意更浓,“对,我知道,你所有想知道的东西我都知道。而且,没错,我就是不告诉你。” 方凌波一掌拍在两人之间的书案上。 方凌波盯着曲瑶岫看了许久,而后轻笑一声。不是怒极反笑,他只是在这一刻冷静了下来。 自从晗光卷出来之后,他就在刻意逃避一些东西。 其实一直都有很多问题不是么? 从他十九岁那年在岳阳城遇见江春无开始,一直都有很多问题。 江春无、五十年前的岳阳城、问水剑、他的梦、梦里的江春无、甚至是眼前的曲瑶岫…… 千丝万缕的线索都集中在了他方凌波、洞庭君以及江春无师父的身上。 他们三个人连同江春无,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与纠葛? 方凌波原先不想去想,但是现在,他想知道了。 方凌波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嘴上拒绝告诉自己任何事情的家伙,其实也是想让自己知道真相的。 方凌波站直身子,他打量着曲瑶岫。 “你知道么?”方凌波笑道,“我这个人生性就懒,最讨厌麻烦。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在我眼里是必须做到的。” “真相?答案?”方凌波说,“要是太麻烦了,我也可以选择不去知道。这没什么。” “所以啊,你要是想说就趁早说。要是拖得我没了兴趣,就算你求着告诉我,”方凌波唇角勾起,“我也不会再听一个字。” “你以为你是谁?”这次换曲瑶岫生气了,他站起来瞪向方凌波。 方凌波垂眸笑着,摆摆手打断他,“你别发火啊。” “你这人真是别扭,”方凌波道,“明明就是想让我知道,却还要摆出一副……嗯……怎么说呢,抵死不从的样子哈哈。” “你要是不想说,那你干嘛要在我面前极力表现出知道一切的样子呢?”方凌波笑道,“我问了你两次,你两次都是这般表现,真当我傻么?” 曲瑶岫竟被方凌波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嘛,”方凌波再次看向曲瑶岫笑得更开心,“我给你面子。既然你都这么想叫我多费点功夫了,那我便退一步。我换个问法。如果我想知道答案该去哪找呢?” “这是我第三次问你。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方凌波接着说,“如果你还不肯告诉我答案。那我一定不会再想知道。” 方凌波看见曲瑶岫双手在袖中攥成拳头——他此时十分生气,甚至有些心思被点破后要气急败坏的征兆。 “你……你怎么敢——” “别别别,”方凌波赶紧打断曲瑶岫的话,“你可想好了再说。回答的机会只有一次哦。我不着急知道。我先下还有事要做,得闲了再来听你的答案。” 方凌波摆摆手手,“不必送了。”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留着曲瑶岫在身后终于气急,掀翻了面前的书案,笔墨纸砚碎了一地。 ———— 方凌波是被鸟鸣声吵醒的。 鸟可真多,叽叽喳喳的,还有泉水叮咚的声音。 方凌波翻了个身睁开眼,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只不过外面的光带着些翠翠的绿色,周围的声音跟气味也不同了——这不是瑞云峰。 方凌波掀开纱帘,往外走。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皮草,盛夏,这处却很是凉爽。 方凌波走了几步大概也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 他站到门口倚着门框,门外有人在劈柴火。 “怎么来了苔镜山?”方凌波问。 声音停止,劈柴火的人放下斧头走近方凌波。 “这些天太热了,带你来避暑。”江春无端了碗凉茶喂方凌波喝下。 茶水里有甘草薄荷的清香,还有一点点甜,方凌波喝完整个人都精神了。 方凌波喝茶的时候碰到了江春无的胳膊,结实有力的胳膊上都是汗。 “我想出去走走。”方凌波说。 江春无立马会意,取了鞋子来,为方凌波穿上。 方凌波的脚趾不小心蹭过江春无的胸膛。 江春无应该是劈柴时嫌麻烦,把上衣脱掉了,□□的胸膛也汗津津的。 江春无为方凌波穿好鞋子便抚着他走出院子。 “你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方凌波下意识说,“你身体又不好。”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话的不对,江春无怎么会身体不好?他可是仙门第一的剑修啊,那体格强悍得就是在冰天雪地里裸奔大概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江春无听到这话,身体一僵。 他笑了一声,“怎么会这样想?” “我瞎说的。”方凌波说,“我老是忘。你是个修仙之人,哪里会怕这些啊。” “其实,”江春无拂开方凌波额前的碎发,“我小时候确实身体不好。见风就咳嗽,天天吃药。” “你师父给你治好的么?”方凌波道。 “嗯。” “你师父到底是谁啊。”方凌波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我原先问过边老头,你们不是师兄弟么,可他却说你们不是一个师父。” “嗯,我跟边师兄确实不是一个师父。”江春无道,“我师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多厉害?比你还厉害么?长得好看么?有我好看么?”方凌波脱口而出。 江春无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师父他……去世很久了,许多事情我也不大记得了。” “这样啊。”方凌波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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