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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无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出了脚步。 “饿么？一上午了也该饿了，中午想吃些什么？”江春无边走边问，将语气尽量放得轻松。 “唉，”方凌波长叹一声趴在桌子上，“本来是饿的，但是被边老头弄得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方凌波一脸不高兴地向走到身旁江春无告状，“他想知道我当年是不是也在岳阳城。” “真是讨厌，”方凌波说着将脸埋在胳膊上，许久之后，闷闷地说出一句，“搞得我……想爹爹了。” 江春无低叹一声。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方凌波继续说着，“你肯定要说我不是答应过了么？答应过爹爹不伤心不去想他的。” “你就当没有看到吧，”方凌波吸了吸鼻子，“我就偷偷想他一下。” “嗯。”江春无轻轻拍了拍方凌波的脑袋，“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后，方凌波肩膀微颤，有细碎的呜咽声响起。 方凌波哭了好久，哭到肚子咕噜咕噜叫时终于停了下来。 他猛吸了一下鼻子，捂住脸抬起头，“江春无，我想吃烤鸭和烧鹅。” “当然好，”江春无笑着说，“不过你要先告诉我——” “什么啊！”方凌波放下手，哭肿的眼睛“瞪”向江春无，“吃个烤鸭烧鹅的还有条件啊！” “那是当然。”江春无勾了勾方凌波压红的鼻梁。 “烦人，”方凌波打走江春无的手，肚子叫的声音更大了，“你说吧，条件，赶紧说，我饿死了。” “你得回答我个问题，”江春无凑近方凌波，“你星象推演的本领何时学的，又是跟谁学的？” 方凌波看不见江春无那张杀伤力惊人的俊脸，却更加敏感地感受到江春无说话时打在自己脸上的呼吸。 离得太近了，方凌波脸也红了。 “我不知道。”他别过脸往外推了推江春无。 “别皱眉毛，”方凌波用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瞥了江春无一眼，“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你肯定皱眉毛了。” “你别不信，”方凌波撇着嘴，“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星象推演，我是不会的。刚才那么说感觉就跟作弊一样。像是提前知道了答案似的，但是答案是谁给我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觉得……”说到这里方凌波突然想到什么，可他却不想跟江春无说，于是垂眸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光。 “太奇怪了。”他装模作样感叹了一声。
第45章 谁幼稚啊 方凌波如愿以偿吃上了烤鸭与烧鹅。 他发现自己瞎了之后吃的就特别多。烤鸭吃了一只，烧鹅吃了一半，还有薄饼若干，要不是江春无看不下去，把剩下的烧鹅拿走了，方凌波觉得自己还能吃。 剩下的一下午时间都被方凌波闹腾过去了。他一会儿嚷嚷着要去外门看沈师兄，一会儿又说要去山下镇子玩。从镇子里回来又叫江春无收拾东西。 “我想去苔镜山！上次去没玩够。”方凌波如是说。 可待江春无收拾好东西他又不去了。 “不去了不去了。”方凌波在床上打滚，“上次去感觉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呆在出云宗睡大觉。” 江春无轻哼一声，走过来按住满床打滚的方凌波，“你故意闹我是吧？” “哪能啊哈哈哈哈哈，”方凌波准备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被江春无先发制人，“你别哈哈哈哈臭江春无你别挠我哈哈哈哈痒痒肉……” 江春无挠着方凌波咯吱窝里的软肉，坏笑道，“只许你闹我么？嗯？” “不是哈哈哈哈江春无你放手啊哈哈哈哈。” 方凌波被江春无压着腿动弹不得，只能跟个蚕宝宝似的在床上扭来扭去，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闹不闹了？”江春无手上动作的动作依旧“毫不留情”。 “不哈哈不闹了哈哈哈你放手啦哈哈哈哈。”方凌波拍着江春无的胳膊，“我我我错了哈哈哈你快放手。” “真知道错了？”江春无语调上扬。 方凌波拼命点头。 霎时，江春无便收了手。 方凌波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又被他抵住了额头。 方凌波感觉到江春无的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好像他一开口说话就能亲到自己似的。 这么一想，刚才笑出眼泪的方凌波蓦地脸红起来。 “你乖些。”江春无说。 江春无温热的呼吸打在方凌波脸上，方凌波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瞎了，不然现在估计都要把持不住了。 方凌波咽了口唾沫，“哦。” “乖。”江春无捏了捏方凌波脸蛋便放开了他。 这套路有点不对啊，方凌波心道，这个时候江春无不该趁机亲他一下么，怎么说放开就放开了。 方凌波爬起来跪坐在床上，他朝江春无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怎么？”江春无坐过来，“又想到什么折腾我的鬼点子了？” “再靠近点。”方凌波说。 江春无向前凑了凑，“才说好的不闹——” “啵——”江春无话没说完，方凌波就抱着他的脑袋盖了响亮的“章”。 方凌波瞧不见，只能凭感觉找下嘴的位置，故而这个“香吻”盖的位置有些偏差。他本想亲额头，但是却亲到了江春无眼睛上。 也是因为看不见，他的力道没控制好，可以说是“撞”过去的，亲上了也把江春无的眼睛撞麻了。 方凌波亲完就收，坐直了拍拍手，笑得得意洋洋。 “这样才对嘛。”方凌波点着脑袋满意道。 不知是被撞的还是想到什么，江春无眼睛有些酸，没一会就红彤彤的。 方凌波看不到江春无的变化，仍旧沉浸在自己真帅真聪明的错觉里。 “对个头。”江春无嘟囔了一句，把得意忘形的方凌波拎过来揉他的脑袋。 方凌波的头发是早上自己梳的，看不见了还固执地不让江春无动手，原因是他认定江春无年纪大了审美过时，梳的发型衬托不了自己的英俊。 然而让江春无哭笑不得的是，方凌波废了好大劲儿，也就是把头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罢了。 可对自己发型，方凌波宝贝着呢，现在被江春无揉乱了，他就特别生气。 “混蛋！你放开我的脑袋！”方凌波气得嗷嗷叫，“你把我头发揉乱了！” “不放。”江春无没有丝毫犹豫。 “混蛋混蛋混蛋！”方凌波挥着拳头抗议。 “不放不放就不放。”江春无把方凌波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你多大了你还跟我闹！你个幼稚鬼！” “就不放。” “艹！看我不揍哭你！” “能耐了？还要揍哭我？”江春无一把将方凌波按在床上又开始挠他痒痒肉，“真的假的？” “假的假的哎呀江春无我错了你别！”方凌波秒怂，可怜巴巴道，“你放手嘛好不好呜呜呜。” 江春无唇角一勾。 “不放。” 方凌波：“嗷！” 而后任凭方凌波求饶，江春无都没松口，直到把方凌波收拾的服服帖帖一点闹腾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放手。 方凌波觉得自己出云宗小霸王的地位，在这一晚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江春无你个大坏蛋。”方凌波叼着被角，小表情委屈又哀怨。 “你说什么？”江春无凑过，语气不怀好意。 方凌波撇了撇嘴。 “我没说什么。”他赶紧拉起被子遮住脑袋，“我说你是个好蛋来着。” 江春无似乎很满意，他轻笑一声，隔着被子戳了戳方凌波的额头。 “睡吧。”他说，“这次放过你，下不为例。”
第46章 第二个夜（上） 方凌波醒了过来， 在江春无要离开的时候。 方凌波闭着眼睛，他听见江春无的脚步声。而此时此刻，方凌波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在这瑞云峰偌大的宫殿里，除了他和江春无还有第三个人。 他没有吱声，仍在装睡。 方凌波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窥探到江春无的秘密了。可惜江春无很谨慎，第三个人刚要发声便被他制止了。 而后所有的声音陡然间消失，困意袭来，方凌波知道江春无又耍把戏了，他无奈又不甘心地再度入睡。 方凌波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江春无走来为他掖了掖被子。 夜色浓稠，周围氤氲着潮湿的气息，方凌波再次醒来时身上已经起了薄汗。 江春无的小把戏的作用似乎已经解除，可他人还没有回来。 方凌波原先也被他这么弄睡过，不过原来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可这一次，他竟然醒来的这么早。不知道问题出在江春无身上还是他自己身上。 现下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方凌波一人。 才知道自己瞧不见的那几个时辰里，方凌波是害怕的。但是后来他发现，瞧不见之后，整个世界变得奇妙起来。除了视觉之外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他听见一滴水落入深潭的声音，便能知道那潭水有多深；他听到清风划过树叶的轻响，便能知道那风到过什么地方。 眼睛看不见，他却能清楚地感知周围的一切，甚至这个世界在他脑海中展现的比失明之前更清晰。 他瞎了，他又没瞎。他看不到万事万物，可他却可以确定刚才瑞云峰上有着第三个人，那个人身影甚至已经模模糊糊地映在他的脑海里。 方凌波掀开被子，在准备起身之前，摩挲着解下了腕上的红绳。这个红绳是江春无制作的法器，将它带在腕上，只要方凌波心念一动，它便能引着他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方凌波现下将他解下，只是为了不惊动不知在何处的江春无。 方凌波站起来。 其实瑞云殿上的一切早已映在他的脑海里，只不过和亲眼所见的不同，一切都是黑与白的线条组成。 方凌波知道床的周围被江春无排着一排铜钱，于是很小心的，他赤/裸着双足踮起脚跨了过去。 很好，没有触碰到铜钱——方凌波对自己感觉更加自信。 在方凌波起身后，瑞云殿内潮湿的气息愈发浓重。 奇怪，方凌波在心中暗叹。 这些潮湿的气息如同缕缕丝线一般，自瑞云殿深处飘了出来，他们不偏不倚地萦绕在方凌波周围。 “奇怪，”方凌波将自己心中所想嘟囔了出来，“这些湿气，就好像是在邀请我一样。” 方凌波害怕江春无突然回来，他纠结了一会儿，终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他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的障碍物，跟着湿气的指引向瑞云殿深处走去， 方凌波穿过层层帷幔，他路过照境池的时候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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