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星人口流动不算频繁,但偶尔也是有的。有的是在原来的地方混不下去了,有的是真的单纯想换换水土,当然也不排除是接了什么任务特意过来,不过我寻思着我们这儿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外人觊觎的…… “哦,除了头儿你。 “不过你深居简出的,你的消息传不太出去。而且也不是荒星人,估计没有什么前仇。特意来找你的人恐怕也不太多吧。 “顶多是来了之后会对你产生点好奇……我估计你也不会在意。” “哦,确实。”陆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絮叨,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就又没了声。 好半天,才像是又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突然抬头,“不过,也不一定。” “……?”狗蛋愣了两秒,才意识到陆渊回复的大概是之前他说的话中的某一句……不过具体是哪句,他已经分辨不清了。 但按照陆渊的习惯,他也不需要分辨清楚。 “你这反射弧,”他只是吐槽,“也太长了吧。” “不是。” 陆渊简短地回复了一句,深灰色的眼睛缓缓眯起,直到完全闭上。 他神色沉静下来的时候,浮于表面的颓唐和散漫便完全看不出来了,无形的压迫感一点点地充斥了整个空间,精神力蔓延出去,如巨大而细密的网铺开,将整个片区拢入掌控之中。 ……出事了? 狗蛋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噤若寒蝉。 倒不是怕。怎么说呢,陆渊这个人脾气很好,一般情况下懒得生气,更懒得迁怒。只要确定自己没做错什么,或者哪怕做错了、但没有触碰到陆渊的底线,就不用怕他。 狗蛋只是…… 弱者面对强者时,难以避免的慑服和恐惧。 陆渊的这副模样很少见,但狗蛋并不是没见过。事实上,第一次见陆渊的时候,他就是以这种状态出现的。 以至于后来,陆渊开始显露出咸鱼状态的时候,他甚至一度有些怀疑人生。 之后见得次数多了,他才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甚至有了跟咸鱼状态的陆渊互相损着玩的胆量。 但面对正经状态的陆渊,他还是很难习惯,很难不怂。 陆渊手指轻轻一动,一支小巧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精致漂亮的枪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掌中。 狗蛋一直不知道陆渊把枪藏在哪。 而陆渊已经随手——至少看起来非常随意地举起枪,平静地扣下扳机。 他当然不必睁眼瞄准,而以他此刻的位置,也实在看不见他想要击中的目标。 他的精神力已经将整片区域变成属于他的领域,精神力的丝线会引导子弹去往合适的方向。 陆渊刻意地扭曲了子弹的轨迹,避免了自己位置的暴露。 精神力感知着事态的发展,隔了两秒,他又打出一枚子弹。 “嗯,消停了。”他说道,然后气势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人迅速地萎靡了下来,看了眼碗里剩下的面,叹气,“唉,打扰我吃晚饭。” “……” 狗蛋慢慢地做了个深呼吸。 “是那个外地人。”好在,陆渊还记得处理后续……至少对后续进行一点安排,“钻进了祝绒家里——还挺巧的,我今天刚跟你聊过祝绒,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家。 “然后外地人跟祝绒她妈打起来了,下的是死手。我打了第一颗子弹阻止。他麻痹倒地之后,祝绒她妈要补刀,我当然不能同意,所以又补了一枪。 “一会你去把外地人扛回去问问情况。” “哦。”狗蛋慢吞吞地放下了碗。“这种时候你倒是勤快得很。” “我喜欢我的生活环境平静一点。”陆渊道,“会少很多麻烦。” “维持平静的过程难道不麻烦吗?” “……嗯,对于我来说不?”陆渊有点不确定。 “你以前一定是个身居高位的控制狂。”狗蛋站起身,往门外走。 - 远处,街巷已经平静了下来。 说是外地人闯进了祝绒家里,但其实荒星上能称得上“房子”的建筑并不太多。祝绒的家最多也只能算是个棚子。 在一番打斗之后,早已经坍塌成废墟了。 这倒是给了外人很好的围观环境。在陆渊出手之前,早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好奇地凑到附近。 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走了。 外地人和祝绒的母亲都躺在地上,无知无觉,但没有人敢再对她们动手。 一年多以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陆渊的规矩。 或者说,虽然没几个人对陆渊有什么深入了解,但大家都知道,有“一个脑子有病的强大傻逼”对这个地方制订了规则:在这里住着,要文明,不许打打杀杀。 而大家也知道,强大傻逼会对规则进行监督、还收服了狗蛋等恶霸一起监管。 如果破坏了规则,会被狗蛋等人抓住责罚。如果要杀人,还会招来强大傻逼的子弹。 强大傻逼自己也不会杀人。他的子弹都是麻醉弹,躺上半天,自然而然也就清醒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躺上半天直到醒来……主动挑衅规则的人往往会被狗蛋“捡尸”。 ——被捡尸的人会遭遇什么大家也不太清楚。他们不约而同地对那段经历语焉不详。 狗蛋走过来的时候,人群早已经散了。只剩下棚屋的废墟、两个“尸体”,和唯一站在那里的祝绒。 小姑娘像是吓呆了,小脸煞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根木头。 但狗蛋显然不准备安慰她。 他只是斜了她一眼,就从她身侧穿过去,拎起外地人夹在腋下,又撂下一句“等天亮你妈差不多就醒了”,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小姑娘呆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 当狗蛋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不见的时候。 小姑娘才轻轻地蠕动了嘴唇。 一句低低的、支离破碎的呢喃从她口中吐出,又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漂亮的……子弹……” 她的视线在空中扫过,最终停留在陆渊小店的方向。 “……很漂亮。” 【作者有话说】 调整了一下剧情,天使们重新看一遍哦~ 回来啦,谢谢天使们等我。接下来还是隔日更……我尽量隔日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第4章 咸鱼躺平第四天 狗蛋回来的时候,陆渊正窝在沙发里看小说。 即使到了星际时代,这种以文字承载和表达故事的艺术形式仍然没有消失。相反,随着语言的更新和迭代,它变得更加丰富了。 陆渊对小说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此没有好感。否则,此刻他就不会选择看小说。 只是这种好感算不上高,也算不上特殊。最多也就是使小说成为他无聊时的一个选择。 打发时间而已。陆渊这样说。 他也会选择其他的事情来打发时间。比如狗蛋喜欢的电视剧,比如音乐、游戏,乃至于图画、雕塑……这世界上为人所喜爱的任何事情,陆渊都不介意尝试。 毕竟他现在很闲。 很闲,也很咸。 战争已经结束,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帝国居民就已经从本就不浓重的虫族的阴影里摆脱了出来。 ——从如今繁荣和极度娱乐化的星网上就能看得出来。人们又开始追逐起快乐了。 而他这位已经死了的元帅,当然也再没有了每天忙不完的事,可以跟着一起追逐快乐了。 陆渊没什么人生理想,如今也没有了什么奋斗目标。 经历过最严苛的训练,体验过最沉痛的悲伤,指挥过最激烈的战争,完成过最伟大的胜利,走出过最艰难的绝境,亦承担过最高的荣光。 他人生的前半段已经很波澜壮阔,如今他只想躺着。 安安稳稳地躺着,轻轻松松而毫无压力地消磨掉接下来的时间,放任一代又一代遗传至今、伴随人类几万年不改的贪图安逸和享乐的基因发挥作用。 付出和创造总是辛苦的。但围观别人的付出,从别人的创造里获取快乐,却快乐而令人沉迷。 不需要付出什么精力和体力,就能够轻易体验到光怪陆离的世界、精巧有趣的故事和深沉复杂的情绪。这是一种近乎于不劳而获的幸福感。 随着文字走入小说作者的世界,陆渊在其中游逛,流连忘返。直到狗蛋把外地人扔在地上,坐回到柜台边的座位上,才勉强分给了他一点视线。 “把他带到这儿干什么?”陆渊问道。 “就先放放,别这么小气。”狗蛋伸手打开平板。 ——平板是闲着的。陆渊不太愿意抱着硕大的平板看小说,太重了,抱着嫌累。 这个平板是他来到荒星之后做的。 在来荒星的路上,他的指挥舰和舰上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损坏了——包括光脑。 而荒星上的科技又如此贫瘠。所以想要上网、想要娱乐,都只能自己动手。 好在,陆渊是帝国最好的机甲师……之一。 制作一点小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只是,荒星的材料种类有限,即使是他,想要做出能够播放出彩色动态画面,屏幕又足够大、足够让人看得舒适的电子设备,也不太容易。想要减轻其重量,就更困难了。 陆渊也不纠结于此。 重就重点儿。一个平板不能满足所要求,他还可以再做个别的。 看纯文字的小说,不需要太大、太好的屏幕,内部的结构也更简单。陆渊就制作了巴掌大的电子书,用来看小说。 旁边,狗蛋找到了自己的剧,点了播放,继续说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他也醒不了,在这放着也影响不到你。过一会我看完这集,就带他回我那去。 “放心,我保管把他教育好,不会让你感觉到麻烦的。” “……是吗?”陆渊声音有点微妙,支起身子,往外地人那边看了一眼。 外地人正躺在地上。 或许也不能说是躺。狗蛋扔他的时候可一点都不体贴,就随手把他撂在了那里,于是他的姿态便有些扭曲。 外地人留着半长不短的黑发,长相确实不错。尤其是他把自己打理得很整齐,脸很白净,身上也很干净,就算是以这样的姿势躺在这里,也没有太过于狼狈。指甲认真修剪过,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荒星上,这样的人确实有,但不常见。 通常,人只有在确定了温饱的时候,才可能有闲心去关心外表。而荒星这个地方,温饱并不容易。 怪不得狗蛋说他可以做男主。陆渊漫不经心地想着,瞟了狗蛋一眼。 狗蛋有点惊讶:“你对他居然有兴趣?居然为了他坐起来了!他好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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