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冽喘了一会儿气,戒备的看向四周:“你是谁?你在哪儿?” 那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来,这次却隐约带了几分森冷:“这问题,难道不该是我先问你这个闯入者吗?” 安冽只觉得那声音有些咄咄逼人,虽然似乎那人并没有在这附近可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冷。不等他说些什么,那声音已经再次响起询问自己:“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安冽紧抿着唇,没有出声。 那声音缓了缓,竟然低低的带了几分笑音:“你很害怕?怕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会割掉你的舌头?要了你的性命吗?” 安冽咬咬牙,吸了口气开口道:“至少我得谢谢你帮我躲开那些蛇。” 那声音很是没所谓:“那些是寒魅,它们不敢进入榕树林的。” 然后是一段很长时间的安静。 安冽正怀疑那声音不会再响起来了的时候,那声音却突兀的再次冒出:“……你可以走了,那些蛇已经离开了。” 安冽皱起眉毛:“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声音调侃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人?王子?公主?恶魔?那不重要。重点是你可以走了。” 然后还很好心的补充道:“试着别死在出去的路上。” 安冽:“……” 他叹了声气,就算这人没有骗他,那些蛇走了,但荆棘丛外的那种生物他也未必有命能逃掉,何况他进都进来了,如今出去也是问题,不如先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于是他壮着胆子询问道:“喂,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这里有没有岩犀?” 一片静寂。 安冽抿了抿唇,等了半晌未见回音,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睫毛。 他脚踝很疼,站不起来,身上的伤也再次裂开了,被包裹着的伤脚也难受得厉害。 想走都走不了。 就在他自暴自弃的想要就地休息的时候,那声音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对方似乎很是执意一件事情。 “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告诉我名字,我说不定会告诉你哪里有草药,甚至告诉你哪里可以找到岩犀。” 安冽疲惫的呼出口气。 他想,反正他现在这副德行,恐怕也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于是他懒懒的应道:“我叫安冽,我是塞尔斯国界那边的人。” 安、冽。 一条幽蓝色的蛇顺着黑色的衣袖爬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吐着蓝色的芯子,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的覆上了蛇的脖子。 而后毫无预兆的,他手下微微使力,那条蛇便化作了一抹幽蓝色的烟雾。 安、冽。 幽蓝色的烟雾里,削薄的唇勾起了一抹微弱的笑意。 “站起来,往你的身后走。” “不会有危险的,安冽先生。” ----
第3章 无路
不管这个神神秘秘的人是谁,他应该已经救了自己两命,甚至是三命,如果最开始被拖离火海也是这个人做的的话。 安冽将捣碎的草药混合着汁液涂抹在身上的伤口处,顾虑着虽然这个人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但是声音既然可以传导进自己的耳朵,而且可以指导他的前进的情况下,应该也可以看到自己才是。 是以,他只涂了四肢上的伤,连衣服都没有解开——他可不想被一个陌生人看光了自己。 此刻他仍然在这片榕树林里,潮湿的空气让他很是有些不舒服,可是他真的累得不行,受伤加上狂奔,将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体力消耗完毕,肚子不大舒服,他很饿,可是很显然,这片榕树林里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他倚靠在树干上,本能的四处张望,以免突发什么危险来不及应对。 那低柔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又传入了耳中。 “很累么?安冽先生。”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想你也可以告诉我你的了吧?” 那人轻笑一声:“你可以随意称呼我,那不重要。” 安冽皱起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道:“你……是关在这里的人吗?”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听不出什么起伏的询问:“提起这个,我很好奇,那些关于这片土地的传言。能够讲给我听听么?安冽先生?” 虽然脑子里一部分在告诉自己或许不该跟这个连面都不露的人说很多话,可是当你孤身一人时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尤其还是在这个人曾经帮助过你的前提下,还是会本能的认为和这个人说一些话也没什么要紧,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而自己还不至于笨到无法辨认哪些话暗藏玄机。 于是他吸了口气:“很多,有两个流传的比较广的……其中一个是,这片禁地由魔法圈禁起来,由巨龙在外守护,在这片地方的中心关押着一位心肠恶毒的女巫,她做过许多坏事,以至于桑络国的埃尔斯国王以及他的子民无法接受,是而被关押在这里,永远不得离开。” 他停了一下,那声音并没有响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然后他继续道:“还有一个,据说是一个美貌的公主……” “哈哈……”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故事里的主角都是女人,善良的或者邪恶的。” “……” 榕树林静了一会儿,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来。 “你之前问我,这里有没有岩犀。你为什么会需要岩犀?” 安冽垂下视线,有些难过道:“是我的母亲……她病得很重,村落里的巫师都治不好,我四处询问了很多人,他们说……只有岩犀可以救她的命。” “……或许,他们在骗你,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岩犀。”那声音意味深长道。 安冽眼瞳一晃。 他收紧了拳又缓缓的放松下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那声音里添了几分笑意:“然后呢?” 安冽仰起头:“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替我寻找到这种植物,或者……至少告诉我我该怎么找到它。” 那声音疑惑道:“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呢?为什么不直接说,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这种植物,求你发发善心,告诉我它在哪里?” 安冽声音有些冷:“因为没有人不求回报,一物换一物,向来是最公平的方式。” 然后他看了眼云雾最盛之处,握拳道:“你一定想我放你出来吧?” 那人轻笑一声,调侃道:“放我出来?你不害怕吗?或许我是个坏人,不会遵守承诺,甚至趁机毁了一切,对你而言,一株花草,一位亲人的性命,就要弃所有人于不顾,值得吗?” 安冽垂眸道:“但是你一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当然。 “是,我是有一些……想要的东西。” “我也确实非常想要离开这里。” “但你没那个力量能够放我自由。” “……没有人可以放我自由。”那声音似乎有些落寞,也有一些认命。 尽管安冽知道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很糟糕,但任何人在这样的选择面前,得知自己不需做出一个人和一群人的选择的时候,肯定都会高兴的。 于是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那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告诉我岩犀在哪里,让我去救我的母亲。”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这样的话说出来,分明是怕自己把他扣押下来。 他唇角扬起一抹细微的笑意,朗声道:“我觉得你应该很饿,那片榕树林里不会有什么食物,你可以在这一片林木边缘的地方转一转,或许能够找到一些野果。” 安冽有些急,可是他又不敢太过命令或要求这个人。 虽然看不到对方,但是他就是隐隐约约从那个寂寞好听的男低音里听出了一丝森冷。 不能信任他。至少不能全部信任他。 这个人不会是什么善良的公主,也不大像是什么邪恶的女巫,至少他是个男的。 而一个男的被关在这里足足有几十年的时间,安冽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说不定会因此而疯掉了。 他简单的道了声谢,倚靠在树干上没有动。 他真的是太累了。 少年人的东方眉眼格外细致,皮肤很白,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疲惫,不过他的头发竟然是偏向栗色的,说不定他的母亲或者父亲如他所言,会是塞尔斯国的人。 这样一个有着异族血统的少年人可以成为骑士应该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强壮,好吧,那或许是因为他差点儿被火烧死,又失了很多血,遭受了一点儿惊吓的原因。 不过,他能够成为骑士,除了真的实力很好,恐怕更可能有一些另外的理由。 比如受了一些命令,来到这里。 所以他仍旧很有可能是桑络国的子民。 男子抬起手,四根手指在空中虚晃了一下,那画面便从眼前消散了去。 他从宽大的沙发上直起身来,这里似乎是顶楼,屋顶格外的高,然而整个空间却还是十分压抑。 因为他身上很暗。 黑色的束袖长袍很是修身,长袍的肩上搭扣着一件及地的黑色斗篷,略显宽松的帽子松垮垮的搭在头上,由于这里很暗,那件黑色的斗篷几乎没有反射出一丝光亮,只能隐约看到他形如雕塑般英挺的侧脸的轮廓。 他迈动了脚步。 他走得很缓慢。 他渐渐走到了从高耸的屋顶上拱形下来的一块儿巨大的落地窗前。 那窗子并不是完全透明的,似乎是蓝色的墨水从顶端倾倒下来,一股由深及浅的幽蓝色从上而下,看上去有一点儿诡异。像是头重脚轻。 可是这个人是暗色的。 暗色的他走到了窗边,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似乎也平衡了一点儿,而此刻借着窗户的光才能看得出来,他身上的披风并不是全黑,那也是一种幽暗的蓝色。 ——是,我是有一些……想要的东西。 ——我也确实非常想要离开这里。 ——但你没那个力量能够放我自由。 ——……没有人可以放我自由。 他语气明明是那般的可怜和落寞,但那少年神色里却难掩的有些欣喜。 是了,这一切,他都尽收眼底。 他抬起手覆在那泛着淡蓝色的窗户上,一股类似于水纹的东西从他覆盖的地方扩散开来,窗子外面雾蒙蒙的,只能隐约看到一片脏绿色。 然后他声音轻轻的开口。 “没有人可以放我自由。安冽先生。” “只有我可以。” 林子里,安冽阖着一双眼睛,缓缓地倚靠着树干坐了下去,鼻翼细微的起伏,身上大约是蹭到了伤口,疼得蹙了下眉,却还是缓缓的舒展开来,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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