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么多,也无人知晓项渡恒真的记了一辈子。或许连杜升也从未在意过。却也无人知道项渡恒为了进入神堂有多疯狂,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最后终于再次见到杜升。而如今自己再也赶不上了。 项渡恒轻轻拨开碑周围的草,摸摸石碑“师兄,你就不能走慢一些吗?我追不上了……”他的声音极小,小到连自己也有些听不清。可是长眠的人啊,又怎么会回答呢? 简单祭拜过后三人商议回去,而到走时项渡恒却执意要留下来再呆些时间。宿玖没说什么便是默许了,南久安看看这座空坟心中也不免蒙上一层忧伤。 回到神堂,南久安只觉得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似乎有什么堵住了。走了许多地方却还是无法消除心中苦闷。忽的想起一个地方——泓崖海。 这处还是这样的静谧,美丽却又不失生机。空旷原野上违和到的两座坟墓。这还是第一次来看自己的墓,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上来只觉奇怪。转头便瞧见另一座坟墓,这里面的人可是南南日思夜想的人。不管何时来,为何来,总是忍不住落泪。可是却连一个可以怪罪的人都没有,便只能将一切莫须有的罪名按在自己头上了。可是忽的发现这些罪名按久了,没有也成了真。 “娘……”一声早已不知距离了多远的呼唤,此刻从口中念出来,却早已变了味道。当时的人啊,也在此躺了不知多久了。微风忽然拂来,许是母亲温柔的抚摸。突然的泣不成声,或许连南久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是风还是那样温柔的吹着,带动他的发丝和衣襟。哭过一场,好像前路都豁达了。呢喃许久,却不知是自语还是倾诉。 冬日的天总是悄悄的将黑布蒙上,不愿施舍多一分的光亮给人们。纵有不舍,却也只能离开了。南久安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还不忘一礼“娘亲多保重,孩儿叨扰许久了。下次再来看望您……再见。”语罢不再过多停留,离去。 隔日傍晚,雪后落日也别有一番滋味,火红的云映照在皑皑白雪之上,违和却又美丽。这些时日的事务愈发多了,魔族已经在蠢蠢欲动,到处都是战事的消息。神堂上下都忙的焦头烂额,奈何政务处理耗时耗力,加上身体原因,时间一长便受不了。在议事殿硬生生和宿玖、项渡恒他们待了两日,终于还是扛不住把自己弄生病了。 南久安记不大清了,还是听小地弟子说自己在大殿上直接晕了过去,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堂主为此特意给其他人都放了天假。而自己就因为发烧和虚弱在床上躺了两天。 南久安看着忙前忙后的小弟子有些愧疚“这些天倒是麻烦你了。难得得闲还要来照看我。” 小弟子疑惑的望向他“神君莫是烧糊涂了,我今日只是来拿夜将军批好的折子。” 南久安愣了一瞬,下一秒,门便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小弟子立马抱起折子告退了。南久安不好拦他,还未等小弟子跑出门,便有人推门进来了。看着慢慢走近的人,南久安恍惚了一瞬,总觉得过去了好久。 夜箫华笑着坐在床边“哥哥,我不过就离开了两日便这般不爱惜自己,叫我担心了好久。”指责的话语从他嘴中却没有了指责的意味,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温柔。 南久安低下头“你怎的这般快便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只怕哥哥把自己还要带病工作。哪里还敢停歇,便只好快些了。” “嗯。”南久安小声的应着,心里确是欢喜的。 夜箫华凑近些看着他,扬起一个笑来“就这样吗?哥哥,你难道不想我吗?” 南久安推开他,把头笔过去掩饰突如其来的害羞“想什么想?就几天而已,再说一天到晚事情这么多哪有时间去想你啊?” “那这么说就是想喽。” “我要睡觉了。你自己玩吧。”说罢拉起被子盖上,不再说话。 夜箫华看着他摇摇头,叹气“唉,口是心非。”但还是替他掖了掖被子。却在他眼中瞧不见一丝喜悦,反倒被无数的歉意和无奈所占满。 窗外一片萧瑟,连鸟儿都没有一只。漫天的白雪早已有了覆盖一切的气势。看来这场冬日,必定不好熬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祈福 晚清院 “这还是我第一正大光明的来神堂。未曾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有幸被您邀请。对吧?堂主。”说罢看向一旁的宿玖。 宿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其他“事情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你既然已经应下了,便做好就是。” 夜箫华浅抿口茶“两日时间,却不想已经够他们搅的天翻地覆了。堂主觉得神君那边我们能瞒多久?” “唉,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我想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久安现在当真不适合领兵。而且,不知你是否有所察觉,久安的身体好像愈发不好了,这一年来总是生病。当真叫人无法不担心。” 夜箫华把一切看在眼里,却要藏在心里。或许连南久安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但熟悉的人却很快看出问题。所有人不得不承认,南久安现在的确不可能再同当年。 “嗯,那何时出发?” 宿玖叹了口气“唉,明日。大家已经操练了半月有余了。近来人族那边战事吃紧,不得不去。今日晚,一切按计划进行。已经无路可走,切莫手软。”说罢将一只小匣子递给他。 夜箫华拿过匣子,打开看看,一个精致的瓶子映入眼帘。 “碎骨丹,堂主可知这药容易损及心脉。他恐是守不住的。”夜箫华看着那瓶子,早已开始惶恐。 “我何尝不知?这药减了量,当能阻断他的修为半年之久,但不足以置人于死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 夜箫华看向他“两全之意吗?” 宿玖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早已动摇得厉害。唯恐开口后发颤的声音便暴露了一切。而夜箫华也不没有想要一个答复,只是握着匣子的手愈发紧了。 离开晚清院,心中思绪却久久无法回过来。望着远处独立在前方的念往堂更是迈不开步子。雪飘飘荡荡的下着,四处都是寂静,四处都是沉默。走了许久,终于还是来到了念往堂,不知为何这里没有人。南久安不在这里,可是今日议事殿那边也没有召他,南久安一向喜静又能去哪呢? 夜箫华有些担忧,急忙出去寻找,却发觉许多弟子都在往天穹崖去。拦下一个小弟子“你们在做什么?” 小弟子先是一愣,见是夜箫华后便开始支支吾吾“我们,没什么,就是……” “到底出了什么事?”夜箫华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他知道南久安还在宗内却探不到他的确切位置。 前面回来了个小弟子,没注意到夜箫华这边,只是抱怨着“你走不走,这凤灵的祈福可是只有在传说里才有的……”突然抬眸对上夜箫华的视线立马打住了。 可是下一秒夜箫华便不见了踪影,他心里头慌乱如麻,不想在乎这祈福舞南久安是如何学会的了,只想一切还来得及阻止。 赶到时这边早已不知开始了多久,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台上人的身姿却好似愈发的明显。空灵的铃声回响于整个天穹崖。一袭羽衣,腰系百秀铃,传闻凤族的祈福能与天通,却无人成功。它所要的是祈福人的血肉。 不久就连宿玖都赶来了,他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夜箫华拉住,夜箫华摇摇头“停了就是欺天,这的人都得死。”宿玖一愣,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随着一柱香的落下,天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但雪却还是那样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味。雷声过后,却闻一声出鞘的声音,待大家透过雪看清。南久安此时已经收起匕首,向这边缓缓走来。左手手臂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雪上,却又在一瞬之间被盖了个透彻。雪地上留下一行即将被覆盖的脚印,细致的人方才才知,神君就这般赤着脚在此处祈福了近一个时辰。 看着南久安慢慢走近,夜箫华才忽的想起什么迎上去,想要将他抱起。南久安却还是如以往那般笑着,若不是他那毫无血色的脸,任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南久安笑着摇摇头“岁什,我都知道的。”说着还望向宿玖。 一句话让宿玖和夜箫华两人都愣了一瞬。夜箫华想要解释什么,但南久安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见他伸出右手笑笑“岁什,陪我走一段吧。何时才能再见便说不清了。” 夜箫华小心翼翼扶着他。雪更大了些似乎想要将世间一切都隐藏起来,只是转眼一瞬,二人便早已不见了踪影。 路上雪铺的厚重倒是一路平坦,只是两人却无一言,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只是默默的相伴走着。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步,每一步都是淌着血过来的。血流尽,泪也干了。滴落在雪地上的早已不知是血还是泪,都已经被雪悄然藏匿了。 南久安成功了,大抵是凤族为数不多挺过第一次的成功者了。此时他却还撑着,哪怕连发丝都被雪染成了白色,哪怕此时只是意念在吊着他也不惧。往后还有十次,如今还未有人成功过,也不知成功后会有什么,只是简单推测便已不可估量。不然南久安也不会冒这个险了。 停下许久南久安才转身看向夜箫华。夜箫华低着头不愿他瞧自己,也不敢去看他。这时脸上冰冷的触感传来,随后跟着的是一句似乎指责的话语“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夜箫华一把抱住他“哥,傻不傻?” “呵,不傻。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不会去的,便留下照看好神堂……为你们祈福。” 夜箫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他,用外袍将人裹了起来,抱起他回去了。南久安任由他抱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轻轻地靠在他身上,闭上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过去。 第二日,天难得下起了雨。可这雨来得不是时候,昨日才下了场大雪,现在接上一场雨来,路面不合时宜的结了冰。倒给即将远行的士兵们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大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但好似天老爷也眷顾他们,雨戛然而止,太阳高挂于天空,这冰奇迹般的迅速化开。可是道行深些的人都可瞧见落在地上如萤火一般的点点灵光。 大军出发了,许多人甚至都还来不及告别,便匆匆分别开来。远处文暖山山顶上的小亭,这里是神堂最高的地方,可以看清山下的一切事物。那里中立着一个人,他的周遭也有着一片萤火灵光。 遥望行军,这冬日的暖阳也不再能令人欣喜,有的不过是与这凄凉雪色的对比,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下马威 冬日里适合祈福的日子一月也不过几次,这一年倒是怪的紧,一连三日都是天利的好日子。南久安哪里拖的?时间越是紧越是慌忙,也顾不得自己什么模样,只知道过来最后这一个月,便要等到明年了,十一次说多不多,却肯定不少。够身上的血流尽许多次了,也够将一个人彻底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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