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辞谦和,似乎真的在表示歉意。可是这话说出来便又显得不对。但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苏鹤没有继续嘲讽他,只是催促着快些“好了,好了。我不同你计较。快些开始吧。” 南久安微微点头,走上前去。 面前早已备好了弓箭,这第一场比试便是“射”。 前半场不过就是平常练箭,两人难分高下,都是百发百中。也便只当热热身。 随后姜胜牵来两匹骏马。两人披上黑袍,跨上骏马,拿起弓箭。 场上只听得弓如霹雳,明明只有两人却数箭齐发。 苏鹤自认箭法可以,但上了马,遇上强劲的对手还是多少有些吃劲。但他适应力极强,几个照面下来他便已经熟练。 只见苏鹤瞬间调转马头,闪现到南久安身后,想要趁其不备,以攻其后。 南久安察觉不对,驾马躲闪,却也只是堪堪躲过。这一下看得在场人是心惊胆跳。 而场上苏鹤继续穷追不舍,他的马术似乎很好,那马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让南久安也不得不警惕起来。 南久安一边躲闪一边寻找苏鹤的破绽。而苏鹤将破绽隐藏的很好,并采取了猛烈的进攻。 那箭几次与南久安擦过,好在南久安经验丰富总能恰到好处的躲闪。 可是他越躲闪,苏鹤便愈发进攻猛烈。 最后更是直接将比试场地强行逼小到只有一半。 南久安这时忽的驾马向苏鹤冲去。苏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南久安于他不过三米时才发箭。 不过他箭法精准,再加上距离近,南久安想躲也不好躲。只得侧身闪躲,这样那箭才在他肩上留下印子。 但是苏鹤一时便没有这般幸运,在他发箭的同时南久安手中的箭已经出弦。一箭射中他肩膀。 苏鹤没有南久安调整的那般迅速,而南久安正好抓住这一点间隙在发一箭。正中心口。 而这场比试也便这样结束。 苏鹤没有不服,只是多少还是有点不悦。但此时还是更好奇其他“你的箭法怎会这般好?” 南久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你可曾听过山夕仙君?” “我在书中看到过,可这有什么关系?”苏鹤不解。 南久安笑笑“那你可还记得书中如何介绍他。” 苏鹤思索一番“哦,他是个神箭手。难得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徒弟,他的箭法便师承于我。而我的箭法是这学一点那学一点杂出来的。” “不对,你怎么还有徒弟?”苏鹤反应过来。 南久安觉得奇怪“我如何不能有徒弟?” “你不是一直在神堂吗?你有徒弟会有人不知道?” “我不能是在没进神堂之前收个徒弟吗?”南久安反问。 苏鹤一下便明了了,可是突然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那你也是个不称职的师父。” 韩聂听他这话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们元帅那么好怎么不称职了?” 苏鹤摆摆手“称职?称职怎么还让自己徒弟死的不明不白?” 南久安一时愣在原地,无法反驳。韩聂只觉得苏鹤在胡说,而南久安只是不想理会他。便想要去和苏鹤打一架。 而苏晨将南久安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苏鹤大抵说得是真的,只是那些事他们也未曾参与过。便不好评价,只能先将韩聂拦了下来。 南久安不再多留转而到一旁休息了,苏鹤见他去修整,便也离开去准备下一场比试了。 苏晨看着他一个人坐着,也没有去打扰他,还叫走了其他人。 而后苏晨来到苏鹤在的地方,问道“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可是苏鹤只是笑笑“我知道只有刚刚的箭法比试我输了,便不会赢了。可是不坚持到最后谁会知道结果?那我不如拼一把。反正都要输,不如挺到最后。” “你倒是看得开。” 苏鹤笑着“那有什么办法?看得开总比看不开好。既然我心态怎么好,不如……不如您就别罚我了。” 苏晨其实也并没有想要过多去罚他,也便应了“不罚你可以,但我要问你些事。” “爹……跌荡荡,起起伏伏,人生如梦,化蝶向阳……这小曲可出名了,苏将军可听过?”苏鹤一时兴奋差点说漏嘴。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有一丝失落。 “啊?我许是年纪大了,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我的话你又可曾考虑?” 苏鹤笑着“这很好啊,还请将军问,我知道的,能说的都可以告诉将军。” 苏晨直入主题“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夕的到底是谁啊?” “哦,就是南山夕,南箫儿。挺出名的。只可惜最后莫名其妙就没了。到现在大家都淡忘了,也没个解释。许他现在还在的话,应当也是个大人物了。”苏鹤说着似还生出了些惋惜。 “那你和元帅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在苏鹤心头已经憋了许久,如今也总算问出来了。 苏鹤沉默了一会“哼,将军这我要是说了您和他就该难堪了。” 苏晨也不难为他,心中大抵有了猜测“也罢,当初的关系不好,还有之后吗。待之后你可得接了我的位置……”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小声,可是苏鹤有认真听,听得很清楚,心中却又歉意:父亲啊,我知道您忠臣,希望我能替你的后路。但如今不同往日。尊上于我有恩,我也应当忠于他。便负了您的期望了。 “罢了,我们聊聊其他的吧。比如关于你的,你父亲的。”苏晨眼中透露出一丝不属于他该有的慈爱。 苏鹤愣了一秒“……我父亲。我父亲他很好。体恤三军,爱民如子。母亲也于我说过许多。母亲之前告诉我,父亲替我扎了十六只风筝,个个都是雄鹰。只可惜后来战火转移,我一只也没拿到……” 苏鹤说着看向他,又接着道“其实我之前挺讨厌他的,讨厌他把我们丢在家里。可是后来我知道好多关于他的事。看到了母亲那匣子里放满了的家书。我好像又讨厌他不起来了……我,挺想见见他的。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看看那个在逆境中也能获胜的将军。” “苏将军,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可以叫你一声父亲吗?”苏鹤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苏晨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双臂。苏鹤一头扎进他的的怀抱,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叫出了那一句“父亲。”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所以格外珍惜。 苏晨拍着他的肩膀,心中早已杂陈:鹤儿,莫怪为父……你已经长大了,还有一件事,我便也可以安息了…… 许久后,苏鹤站起身行了一礼“晚辈失礼了。” “好孩子,你要改改这争强好胜的习惯。往后的路终归还很长,你还有好多没学会。你只能靠你自己。”说罢便离开了。 苏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不舍,似乎这会是永别。 旭阳高升,却看见了落日萧条。
第三十六章 永别 溪水边,南久安独自沉思着。无人知道他心中有多少苦楚,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许自己真的很差劲,什么也做不好。 望着这不流动的溪水,南久安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想到此时仍在苦等的人。刚才的那份迷茫忽的消失殆尽。 这时身后走来一个人,这人正是苏晨。 苏晨行了一礼“元帅。” 南久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将他扶起“我说过不必多礼。” “元帅,这是规矩。” 苏晨虽一向不苟言笑,但也算得平易近人。如今这般的严肃,到吓南久安一跳。 南久安没有再说什么,他总感觉他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 二人在营中漫无目的地闲逛,但许久也未曾见苏晨开口。此时苏鹤从二人面前跑过。南久安还以为苏晨又罚他了。 无奈最后南久安只得先挑起话头“苏将军这是又罚这孩子了?” 苏晨看看苏鹤,不自觉地笑了,随后又叹气“唉,谁叫他这般不懂事。” “我倒觉得有些时候是你过于严苛了。他这般的年轻人正是犯错的时候。过于约束反倒适得其反。” “如何见得?”苏晨疑惑。 南久安想到什么笑笑“你是不知他在过后都言道了些什么?” 苏晨在听这话后反倒摇摇头“无疑就是些说我不好的话。莫说他了,元帅你自己小时候也说了我许多的。那时候,你一个不乐意便跑去尊主那告状。然后又引得大家发笑,又得缠着你娘亲要糖吃。” 南久安听着,那些记忆许是这一世能忆起最好的了。那三年无疑是最好的,可过后的日子,无论再好似都有些许遗憾。 苏晨见他不说话,忽的移了话题“元帅啊,我不得不关心你啊。你外婆,尊主她可是为了你们费了多少心?少主她被蒙了心,做了许多错事,后来醒悟却也只能悔恨。我是万不望你步她的后程的。元帅我不能替尊主她完成遗愿了……” 听着他的话,南久安心中五味杂陈。 “元帅,尊主她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她说不望你们重建兰泽坊,只求你们一生安好。可是少主她已经还不了愿了,我也看不得你了。往后你又是一个人。我知道你上半辈子苦不堪言,但有些人真的接触不得……” 苏晨眼中那抹恳切,到南久安这里却又是一根稻草。 “苏将军,这些我都懂。我也绝不想让人失望了,您大可放心,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晨打断“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我想你是早看出这里一切是假象了,你自幼聪慧,这是难不倒你的。但你却恰恰输这聪慧上面。” 苏晨说着,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什么“你从小便知孔融让梨之礼,孝亲敬老之道。但是你做的过头了,让,不是将自己的一切都让出去,而当建立在自己富裕的基础之上。尊,是互相之礼仪,而非该你一人而为之。倚老卖老,倚幼卖幼,此皆非我等该善者。这世上并非只有好人,你当学会去看,去分,去辨。” 言罢,他也停下手中动作。画的其实不过是一大一小的梨。 “元帅,我深知现在外面不太平,不然像您这样的神君也不可能有神体出窍的情况。那么就当下,这梨你现在会如何选?”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人。在傛城事变之时苏晨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元帅就当下,这一大一小的梨你怎么选?” 现在这小梨与大梨竟又一致了。选小便顾及自己,自己的家人,族系。选大便保天下之安危。选小固然好得,但选大却成了南久安的必经之路。摆在他面前的从来都没有那一颗小梨。是世俗所逼,也是心之所向。 苏晨这时拦了他一下“元帅,这次跟着你的心走吧。把自己也放高一些。”说罢才递给他一个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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