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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陷在候诊室的沙发里喝上一口热茶的时候，才能真切地觉得自己活着，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喝上第二口，广播里的电子女音响起。 “请席枫到第三诊室就诊。” “请席枫到第三诊室就诊。” “请席枫到第三诊室就诊。” 整个楼层空空荡荡，席枫实在受不住这种怪异的尴尬，放下杯子就溜进诊室去了。 周主任正看完他的检查报告，摘下老花眼镜放在一旁，抬眼看席枫进来，只淡淡地点个头，完全不似以往看到珍惜观察对象的样子。 “坐。” 简单一个字让席枫心头警铃大响，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暴风雨前最宁静，他抿起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老老实实地在对面坐下。 “最近有没有不舒服，或者感觉身体有异常？” “没有……” 席枫张嘴就是一句标答，可周教授突然凌厉起来的视线让他的尾音虚弱不少，他顿了顿，改口道：“也不是完全没有……我的共感好像变强了。” 所有的哨兵向导都有属于自己的能力，虽然没有魔法或者变种人这么夸张，但多多少少都有些超乎寻常。有人抗寒，有人耐热，而席枫，他的能力是和自己的精神体共感，五感都可以，只是有距离限制，大约是半径一千米的范围。 按理说，席枫这种Z级哨兵，精神力弱得跟普通人几乎没区别，能有精神体已经是出人意料了，可偏偏他的精神体比一些A级哨兵更加栩栩如生，甚至还有些许灵性。 精神体普遍被认为是哨向潜意识的形象化，直白一点就是用精神力捏成的模型，是没有自身灵智的，一旦拥有灵智，那说成是一个单独的生命也不为过。专家们研究来讨论去，所有检查做了十几遍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只好将席枫的情况认定为一种新的非典型哨兵类型。 席枫能这么年轻就成为中心医院的副主任医师，跟他的共感能力有密切的关系。他的精神体是银喉长尾山雀，外号肥啾，本身除了卖萌没什么特长，但身为鸟类，它有着所有鸟类共有的优点——视力好。 虽然席枫年轻经验少，但抵不住他能作弊啊，那些掩藏在层层肌肉筋膜下的神经和血管在他眼里无所遁形，加上他本身记性不错，一场手术比别人少用一半时间。待他日后累积经验逐渐成长，成就不可估量。 当然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席枫因为自身精神力太弱，每次维持共感的时间不超过三小时，而一些疑难杂症的手术动辄七八个小时，甚至十几二十个小时都不足为奇，哪怕他再天才也束手无策。 席枫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行军打仗擒贼先擒王，做手术也是一样，最艰难最关键的部分占了整场手术的80%，只要他能完成核心部分，其余操作交给接力的医生就可以了。 周主任听他这么一说，眼里顿时有精光亮起，看的席枫后背一僵。 “你把精神体放出来看看。” 席枫伸手摊掌，一只毛绒绒圆滚滚的银喉长尾山雀团在他掌心里睡得正酣，周主任轻手接过，抚摸了两下……然后忍不住又抚摸了两下。 精神体的触感大多如丝绸一般凉而柔顺，席枫的山雀却入手温暖，细细感受还有一丝羽毛的纹理，周主任摸得上瘾，方才假装严肃的样子也维持不下去了，直到把小家伙摸醒了噗嗤一声消散才略带可惜地收回手，清清嗓子，开始说正事。 “跟上一季的结果对比，你的精神力突然有了39.8%的增长，但是五感峰值和哨兵素浓度并没有太大改变。改变最为明显的是你的精神体，我们的记录里它属于标准的雄性银喉长尾山雀，但是在这次的检查里，它的身长增加1.5cm，尾羽增长0.37cm且有一定程度的外展，翅展长度增长2cm，喙增长0.1cm且喙尖略见弯曲。” 席枫听着这一大堆数据，迅速提炼有效信息后重新把肥啾叫出来，小家伙还闹着起床气，把脑袋埋在席枫拇指跟食指侧并拢的凹陷里，喉间发出不悦的嘀咕。他左右戳戳，发现确实比原来胖了一点。 “周主任，你的意思是……它变异了？” “不是他，是你。” 席枫被吓得虎躯一震，满眼不敢置信。 “您说……我要变异了？！” “咳咳…也不是这个意思。”周教授显然被他一惊一乍弄得有点懵，“应该说，是你的哨兵体质二次觉醒了。” “……”您说话能不这么让人误会吗？？ “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没有，跟以前一样。”虽然直觉这件事跟之前的419有关，但是席枫还没打算跟周主任开诚布公自己的性/生活，何况确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这次一夜情的对象特别好看之外。 周主任再度问了几个问题，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终于舍得放人了，反正样本都有了，去实验室解析一下说不定有其他发现。 “虽然你的五感还没有太大改变，但我建议你随身携带向导素以防万一，还有，两周后再来体检一次。” 席枫也不敢反驳，这种特殊情况肯定是要上报协会研究院的，他只有配合的份。 向导素是处方药，在各大药店都可以凭哨兵证买到，不过市面上的都是C级和D级向导素，属于合成药，效果一般，还可能有头痛嗜睡的副作用。 而B级向导素，是从C级向导捐献的向导素中提炼的，不仅效果好，还没有副作用，只不过产量少，市场上供不应求，黑市更是炒得风生水起。若非席枫属于国家人才，也拿不到这种福利。 席枫因为自身精神力太低，五感只比普通人好一丁点，根本不用担心感官过载陷入狂躁症，每个月领到的向导素都被他送给时恪了。 说到时恪，席枫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个男人。 不知道一会出门还能不能遇到他。 今晚再跑一趟酒吧好了，自己这边出了状况他那边可能也有问题，先打探一下，最好还能再睡一次，两全其美。 美滋滋地考虑着，席枫一路走到出口，背光的阴影里古道正带着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温和笑容看着他。 “席先生，有空聊聊吗？” 娘耶，心想事成就是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单机更文（4/4）
第五章 （五） 席枫的车还停在暗室酒吧，这会只好搭古道的车——一辆黑色商务，低调死板，跟本人很配。 两人最后选了一个私密性很好的日料店，已经快六点了，正好边吃边聊。 这家店主打为顾客提供绝佳的私密空间，哪怕隔壁在蹦迪，你也不会听到任何声音。当然，作为一家日料店，他家的食材全部由北海道空运过来，且当天未售出的食材会被直接处理，是实打实的高奢餐厅。 本来这种等级的餐厅至少提前两周预定，但是古道直接出示一张黑卡之后两人就直接被带进了包间。 ……果然是壕。 席枫也没发怵，大大方方坐下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道:“古先生约我，是为了精神力变化的事情吧。” 古道点点头，“想必席先生也发现自身的变化，所以特来问问，有何想法？” 席枫:“没想法，真的。要不是今天检查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古先生知道什么？” 古道低头推推镜框，眼底快速闪过几分犹豫，然后再度对上席枫的视线，“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也许和我们之间的契合度有关系。” 席枫愣了一下，不在意地笑笑，“古先生或许不知道，我只是个Z级哨兵，连外放精神力都做不到，那些专家啊教授的说我没法和向导结合，更别说检测契合度，应该是搞错了。” “或许吧，目前没有更多线索了，我们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 古道轻描淡写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其他事情。 说来奇怪，两人明明是为了这件事情才约的饭，却虎头蛇尾地就过了。剩下两个多小时，他们从天文地理聊到时事政治，最后聊起席枫的职业，顶好的私密空间就用来唠嗑。 令席枫惊讶的是，古道的医学知识过硬，甚至比他这个专业医生知道的还要精确，这让他对古道的好奇又多加一分。 “古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只是个研究员而已。”古道还是那样温和笑笑，给出个模糊的答案便转移话题。 一顿饭吃完两人的距离拉进不少，他们默契地没有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情，仿佛真的是初次见面的朋友。 饭后席枫谢绝了古道送他回去的建议，只说自己要散步消食，古道也没多说，点头应允。 “古道。” 就在古道准备上车的时候，席枫突然出声。 古道回头，路灯在他眼底映出光点，仿佛一颗星星，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等席枫的下文。 席枫刚说完就后悔了，刚才他看着古道在夜色里清瘦的背影，不算宽厚的肩膀仿佛承载世界一隅，便脱口而出叫了他的名字。 “那什么，你名字挺好听的，我忍不住叫叫…哈哈哈…你路上小心。” 古道突然笑起来，不似原来那般礼貌疏远的社交微笑，而是真正的被逗笑似的，狭长的眼微眯，笑得微抖的肩膀给整个人平添了些烟火气。 “谢谢，那我们下次见，席枫。” —— 席枫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忍不住美滋滋回忆晚上这顿饭，古道确实是很吸引人的类型，无论是相貌还是谈吐气质，都很容易令人沦陷。 要不要认真追一次呢… 想的有些半梦半醒的时候，一声微弱却凄厉的叫声将席枫惊醒，他猛地坐起来，却没再听到动静。 越想越不对劲，席枫压下心里的不安，抬手放出肥啾。 “你去隔壁看看。” 精神动物没有实体，穿墙自然不在话下，席枫刚共感上视听，就看到洛丹正在踹一个黑色布袋，平日清纯的小圆脸狰狞得像是厉鬼一般，她一边冷笑一边喃喃自语。 “老女人，每天跟席枫贴这么近，也不照照自己的褶子，贱货，我杀了你…” “你们都给去死！你儿子算什么东西？狗娘养的杂种，也敢扇我的耳光！” 接下来又是一串不堪入耳的辱骂，间或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席枫猛地一拳床面，抓件外套鞋都没穿就冲出去猛敲隔壁的金属门。屋内一片安静，似是房主正在安睡，可席枫却清楚看到洛丹脸上的惊慌，她把布袋踢到沙发底下，又回房拿上眼罩，佯装刚睡醒的样子，才把门打开一条缝，声音唯唯诺诺满是不解。 “是席医生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席枫面无表情，推开门板将她推得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径直入内走到客厅，从沙发底下拿出布袋解开，血腥气混杂着垃圾和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席枫小心将猫拿出，饶是他在医院见惯了各种伤口，也不由感到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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