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如水,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
第27章
这日是举行婚礼的喜庆日子,然而天还未亮,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小院里还在熟睡的三人。
“怎么了?”萧常暮打开小院的门,来人是照顾阿奶的女子水兰。 “阿奶出事了,可能……可能不行了。”水兰气喘吁吁,慌急道,“阿奶一直往门口看,荆云姐姐说可能是想见不更轶,让我来找他过去。” 正好这时不更轶和宁域也从屋里出来,听到了谈话。 “我们一起去。”萧常暮侧身对身后两人说道。
四人匆匆赶往阿奶住的小院。 荆云和魏然都在,还有一个大夫。 阿奶躺在床上,目光一直望着门口,不更轶一进门,她努力想要抬起手,然而因为太虚弱,怎么也抬不起来。
“拜托了,陪陪阿奶,拉拉她的手。”荆云起身引不更轶到床边坐下。 不更轶坐下后伸手抚上阿奶的手,静静看着阿奶。 阿奶的神情变得柔和,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更轶看,片晌,眼眶溢出两滴泪水,接着艰难地张开嘴,声音微弱而颤抖:“天……雷……”说罢,闭上眼晕了过去。
“阿奶!”荆云等人吓得叫了出来,生怕阿奶就这么走了,大夫慌忙上前查看。 “阿奶是昏过去了。”大夫松了口气,可心情依旧很沉重,“但……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 荆云听到这话不禁落泪,身边神情凝重的魏然搭上她的肩头,默默安慰。 “我留下来陪阿奶吧。”不更轶清楚这话他主动说出来最好。 “多谢……阿奶会开心的。”荆云擦擦眼泪,“今日是大喜的日子,阿奶喜欢热闹,阿奶的事暂时保密,或许沾沾喜气阿奶会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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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阿奶住的小院时萧常暮向荆云问道:“天雷是什么?” 这是阿奶昏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而荆云说过阿奶早就糊涂了,很少说话,既然说出这个词,肯定不一般。
“天雷是一种……”荆云不知该怎么说,她看看魏然,魏然也摇摇头,她便道,“要不我带你去藏书阁看看吧,那里有记载。” “好。”
时间还早荆云、萧常暮和宁域三人去了藏书阁。
推开藏书阁的门,发现里面居然有人,是个娇小的少女,倒挂着在看一本书。 这个少女不是一般人,是溯起城的灵丞,主要负责研究造物,前日跟树厄灵对战时用的石球就是她造出来的。
“蒙深,你不会又一夜未睡吧?”荆云走向少女,语气像在和自家妹妹说话,充满关心。 “没睡。”蒙深仍然倒挂着,“睡觉多浪费时间。” “你得注意身体。”荆云叹了口气,无奈又宠溺,“天雷的相关记载在哪儿呀?” “天雷?”蒙深顿时来了兴致,翻身而下,“有新的发现啦?” “没有。”荆云摇摇头,“是……是阿奶提了一句,就两个字,天雷。” “突然之间,空中乌云翻滚,如水中旋涡,狂风四起,让人无法动弹,数道天雷从天而降,所劈之处不论是人还是厄灵都会瞬间灰飞烟灭,无法逃离,如人间炼狱。”蒙深一脸嫌弃,转身拿起旁边的大饼啃起来,“阿奶他们当年就是遇到天雷,她记得的只有这些,我都能背了。”
“嗯,是这些。”荆云转身面对萧常暮,“我去过许多地方,但没人听说过天雷。” “遇到的人都死啦。按照记载上来说,天雷就是要赶尽杀绝,阿奶纯属意外。可惜天雷之后阿奶半清醒半糊涂,也没法深究。天雷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东西。”蒙深啃着饼走向萧常暮,盯着对方细细打量,随后把饼扔回桌子上,扬起鼻子嗅气味,“是个有故事的人,你应该知道很多神奇的事吧?快点告诉我!”
蒙深眼睛很大,但那双眼睛似摄人心魄的深渊,加上诡异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蒙深,别这样。”荆云拉了拉蒙深。 “他不会怕我的。”蒙深盯着萧常暮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对吗?” “师尊,既然没有更多天雷相关的记录,我们就先回去吧。”站在后方的宁域走上前,立于萧常暮身边。
蒙深这才注意到宁域,那双大眼睛睁得更大,她再次用鼻子嗅了嗅宁域:“你也很有趣,你身体里是不是有个好玩的东西?” “什……什什么意思?”宁域心里一震,他立刻想到了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你自己不知道吗?”蒙深用手指着宁域,从脖子到小腹,“如果能把你剖开,那东西可能就会出来啦!” “蒙深!”荆云呵斥道,“别胡言乱语。”
蒙深噘了噘嘴:“开个玩笑嘛。算了算了,我困了,回去睡觉啦!”她边伸懒腰边往外走,兴味盎然地看了看萧常暮和宁域。
“我还是把记录书册拿给你们看看吧。”荆云说着就要去找东西。 “师姐。”萧常暮叫住了荆云,“可以说说蒙深的事吗?”
荆云先是一愣,随后明白确实蒙深古怪的行为会让人好奇,便慢慢说道:“蒙深的村庄被厄灵毁灭,她是唯一……我们发现她时只有她一人,但她说当初她和弟弟都活了下来,两人在废墟中生活了很久很久,记不清自己是多少岁。后来弟弟生病死了,只剩她一人。带她回来时她看起来像七八岁,七八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在废弃的村庄独自生活很久,她应该是脑袋受了伤,她口中的弟弟……虽然她带我们去看了她埋葬弟弟的地方,但……他弟弟可能早就离世了,幸存的只有她一人。她很聪明,对厄灵也非常有兴趣,慢慢地,就这样了。她已经在溯起城待了十年,只是行为古怪些,心是好的。以后多接触就会发现其实她很可爱。”
“嗯。”萧常暮轻轻颔首,他身边的宁域却依然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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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藏书阁出来天已经大亮,三人匆匆往回赶,今日可是有喜事的日子。
婚礼很简单,新郎新娘穿的婚服亦简洁,不过两人站在船头接受众人祝福时特别幸福。 城里这条河见证过无数对新人,每当有新人娶亲坐船,船夫都是分文不取,就图个喜气。路人看到新人也会纷纷驻足,为新人送上祝福。
众人热闹了一日。 魏然是新郎的义兄,他和荆云自然很忙。 萧常暮和宁域原本只是来沾沾喜气,没想到溯起城的人们分外热情,拉着两人一起又唱又跳,最后兴起还一块儿喝了些酒。
萧常暮还好,只喝了一点儿,可挡酒的宁域被灌了好几杯,现下正晕乎乎地对着萧常暮傻笑。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萧常暮将宁域从人群中拉出,再待下去怕是会喝得烂醉,还是早些回去好。
“师尊,怎么有两个师尊?”宁域走路晃晃悠悠,他不论怎么眨眼,前面的萧常暮都有两个。 “你喝醉了。”萧常暮见宁域走路不稳,便将对方右手拉起放在肩头,扶着对方慢慢走,“我们先回去。” “师尊,醉了是什么意思啊?”宁域笑呵呵地侧头去看萧常暮。 “就是糊涂了,不清醒,需要休息。” “我没糊涂,我清醒着呢!” “好,你没糊涂,我们快点回去。” “师尊,那儿有鸟儿。” “嗯。” “师尊,天上有张饼。” “嗯。” “师尊,那棵树在动,是不是树厄灵啊?” “嗯。” ……
萧常暮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活泼的宁域带回小院。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把宁域放回房间时,宁域突然转身往门口跑。 “你去哪儿?”萧常暮一把抓住宁域的手。 “我要去藏书阁。” “这么晚你去藏书阁干什么!” “我想把体内那股力量除了,蒙深应该能办到。” “她办不到,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回屋休息。”
宁域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伤感,有委屈,有愧疚,有忧愁…… 萧常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抬手欲拍拍宁域的肩膀,没想到手刚抬起来还没碰到对方的身体,对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师尊。”宁域将萧常暮拉进怀中,严严实实抱住对方,“师尊,你别不要我好不好?你可以封我的灵力,拿走我的武器,但千万别不要我。杀死茕殄之后也别不要我,我想一直和师尊在一起。” 今日蒙深提到他体内有奇怪的东西,让他十分在意,虽然今日他表面上和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可实际上他一整天都很难受。他一直对体内有古怪力量的事耿耿于怀,但除他自己之外接触过这股力量的就只有萧常暮,萧常暮差点死在这股力量手里,他根本不愿和萧常暮多讨论这股力量。
萧常暮又叹了口气,宁域还是很在意这点,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他拍拍宁域的背部以作安慰。 宁域又长高了,已经比他更高,抱着他时会微微弓背。 “你想那么多作甚?溯起城是安全的,你先安心修炼。”
“那师尊答应我,不会不要我!”宁域将萧常暮抱得更紧。 萧常暮眼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好,师尊不会不要你。”
“师尊,我会努力变强,以后,我来保护你,拼命也要保护好你。” 萧常暮忽地鼻头一酸,想起自己独自熬过的那些艰苦的日子,不曾想过还会有人说要保护他,片晌才开口回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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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不更轶让水兰先回去休息,他独自陪着阿奶。 不更轶整夜未睡,一直陪在阿奶身边。
天快亮时,阿奶突然睁了眼,紧紧握住不更轶的手,她浑身不住地颤抖,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难受又恐惧。 “别怕,我去叫大夫。”不更轶想起身,却被阿奶死死抓住,对方力气之大,挣脱起来很困难。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又默默蹲下身,靠在床边。
阿奶见不更轶不再离开,平静了一些,但看起来依旧很痛苦。宛似因心愿未了在泥潭中拼命挣扎,无法安心离去。 不更轶愁眉紧锁,他握紧阿奶的手,用温柔的目光安抚阿奶,可阿奶似乎无法平静,双眼的血丝越来越多,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狰狞。
看着阿奶难受,不更轶心里也难受,半晌,他终是红了眼眶,用嘶哑的声音轻声说道:“阿离,安心地去吧。”
阿奶听到“阿离”顿时泪如雨下。只有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知道这个名字,只有他们会这样唤她,整整六十年,她终于再次听到一声“阿离”。她用满是泪水的双眼最后看了一眼眼前人,随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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