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弟弟这次月末小考又是第一,演武场上不是很勇吗?一个打三个,想必也不在话下,是不是呀,弟弟?你不说话,是瞧不上我们几个?”赤岭氏笑着,抬手捏向他小巧的下巴。 一把木剑稳稳挡住他的手指。 赤岭氏抬起头,见黑渊雪寄面沉如水,威压逼人,不由得发起憷来,强笑两声:“雪寄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黑渊雪寄抚了一下木剑,“你们不如跟我切磋。” 赤岭氏僵住,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在木剑上,发现刚才他以木剑击巨石,剑身竟然毫发无伤,可见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下意识退后:“说什么呢,雪寄,上课时间快到了,咱们还是好好候课吧,别影响上课。” 黑渊雪寄收起木剑,淡淡道:“呵,你最好记得。” 赤岭氏灰溜溜走后,黑渊雪寄回头,看到刚才一直坐在树下看书的白谷枭已经站了起来,安静地看着自己,待和自己视线一对上,立即局促地移开视线。 他突然觉得好笑,甚至还有点可爱,忍不住想逗他:“你不敢看我?” 白谷枭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我?” 白谷枭顿了顿,慢慢抬起眼,与他对视。 好漂亮的眼睛! 黑渊雪寄陡然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奇怪的情愫在胸腔漫延,他看着白谷枭:“你和晏晏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们不同母。”提起姐姐,白谷枭眼眸中泛起浅淡笑意,“姐姐的容貌是整个妖界最美的,谁都不能跟她比。” 黑渊雪寄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人笑起来,像是山谷间淅沥的晨雨遇到了清扬的微风,他要是能一直笑就好了。 === 赤岭氏废了,说是不知道怎么想的,逆练心法导致的心境大乱,为避免走火入魔,师父只得断其武脉。 从他的居所探伤出来,同门们心情都很低落,云海无涯是云阳氏创办的官学,来此进修的都是世家子弟,将来学成之后要为云阳氏发光发热的,赤岭氏武脉断绝,这辈子算是完了。 “我们都来探望赤岭兄,只有那个杂种没来,他果然是无情无义,阴毒狠辣。”一个同门愤愤地说。 另一个同门接道:“不来就不来吧,他本就不祥,来了反而不是好事。” 黑渊雪寄转头看向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同门:“这些日子赤岭兄跟那个杂……” “你们说的是谁?”黑渊雪寄打断他,“他有名字。” “当然是白谷枭!”同门困惑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他生母是白谷夫人的婢女,趁主母生育爬上了主君的床,幸而天道好轮回,难产死了,听说他是自己剖开那贱婢的肚子爬出来的,被发现的时候,正趴在尸体旁边喝血呢,要不怎么一身鬼气,都说他不祥……” 黑渊雪寄脸色冷下来:“这种谣言不要再传,我只知道白谷枭一出生即可化人形,是天才之相,白谷氏的绝学飞霄流杀,目前年轻一辈只有他练成,他先天过人、后天勤奋,你们当以他为榜样,而非在背后编排。” 他是黑渊氏少主,地位崇高,修为又远在众人之上,冷下脸来训斥,众位同门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 黑渊雪寄说完,拂袖而去。 背后的同门抬起身来,有些不忿地嘀咕:“可是赤岭兄前脚刚招惹他,后脚就出这样的事,任谁都觉得是那杂……咳,那谁不祥……” 已经走远的黑渊雪寄倏地停住脚步。 同门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我什么都没说!” ==== “阿枭。”少女的声音响起。 二人回头,看到白谷晏晏提着一杆枪跑来,光洁的额头渗出细碎汗珠,她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兴奋道:“阿枭,我对飞霄流杀有点领悟了,快来看……咦,雪寄你也在,那你也帮我瞧瞧。” 演武场上阳光炽烈,黑渊雪寄抱臂倚在树下,看不远处姐弟两个切磋,三十多回合后,白谷枭持枪从树顶俯冲下来,枪尖再次点在姐姐的身前,姐弟俩一起大笑起来。 三人在凉亭复盘战局,黑渊雪寄以指尖沾水,在石桌上勾勒出刚才两人各自的优缺点,扫一眼晏晏纤细的手腕,忍不住道:“恕我直言,你其实根本不适合习武。” “我知道啊,但我就喜欢,有什么办法。”晏晏仰头灌了一碗凉茶,顿了顿,扭头看向他:“难道你也像那些人一样,劝我认命?可我偏不!” 黑渊雪寄:“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谷枭细声细气地说:“姐姐做的就是最好的,没有什么能束缚姐姐,命运也不能。” 晏晏大笑起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还是弟弟暖心!” 白谷枭:“我只是说实话。” 送走白谷晏晏,黑渊雪寄看向白谷枭,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难道你不知道晏晏先天不足,习武完全只是浪费精力吗?” 黑渊氏和白谷氏两家联络有亲,他很早就听说过白谷晏晏出生时失了一魂,原本是活不了多久的,幸而遇到一位高人,为她补魂,但也导致她武脉不足,难以修炼。 飞霄流杀是白谷氏的绝学,白谷枭早已经学成,而白谷晏晏却久久难以突破。 “可是她喜欢。”白谷枭摩挲着枪头,微微笑起来,“她喜欢,就够了。” 黑渊雪寄看着他的笑眼,没来由冒出一句:“你该多笑笑……” “!!!”白谷枭手指一滑,利刃划破指尖,一串血珠飞了出去。 “小心!”黑渊雪寄连忙为他包扎,暗自责怪自己,没头没脑说的什么冒犯的话,连声道:“抱……抱歉!” “没……没事。”白谷枭耳朵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 夏夜,星光灿烂,羽翼划过夜空,黑渊雪寄和白谷枭展翼翱翔,一前一后落在崖顶。此处是云海无涯最高点,坐在崖边的山石上,群山都尽收眼底。 两人并肩看着头顶的满天繁星,一时都没有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黑渊雪寄笑了一声,感慨:“三年,时间过得真快,明天我们就要回各自的族内了。” 他已经觉醒不器炉,回去即将继任黑渊氏的族长。 白谷晏晏也到了适婚年龄,族内将要为她议亲,召其回去,白谷枭自然会跟她一起。 “你性格太软了,回去之后,我很担心你会被人欺负。”黑渊雪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道,“如果白谷氏继续轻慢你,就来黑渊氏,我族中有很多事物交给外姓人来做,不愁没有立足之地。” 白谷枭摇摇头,细声细气地说:“没有人欺负我,姐姐会护着我的。” 黑渊雪寄失笑,觉得他孩子气:“你这样依赖晏晏,以后她出嫁,你可怎么办?” “姐姐说她不会出嫁。”白谷枭笃定地说,“世间没有男子配得上她,他们只想让她困于内宅相夫教子,而她是自由的飞鸟。” 黑渊雪寄没有说什么,据他所知,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对白谷晏晏表达好感。她是白谷氏嫡女,谁娶到她,谁就会获得一个既富又贵的岳丈靠山。 甚至自己族内也有打算促成两家的联姻。 他笑了笑,望向头顶璀璨的星空:“你也是自由的飞鸟。” 白谷枭噤了声。 黑渊雪寄疑惑低头,看到他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在月夜下分外可爱。 “雪寄。”白谷枭喃喃地出声。 “嗯?” 白谷枭突然直起身体,往前倾去。 黑渊雪寄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绝艳容貌摄魂夺魄,一时间失了神,直到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才蓦地回过神来,往后撤了半尺。 白谷枭僵住。 “阿枭。”黑渊雪寄苦涩地出声,“对不起。” “不……不是……”白谷枭难堪得恨不得从云顶跳下去,声音颤抖,“是我不该……抱歉……雪寄,你就当是被……” “听我说!”黑渊雪寄抓住他的手,艰难地组织语言,慢慢道,“阿枭,你很好,你没有错,只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明天我们就要回各自的族内,去承担各自的责任,所以……” 白谷枭垂着眼,不敢看他,嗫嚅:“我明白。” “对不起。” ==== “阿枭?”黑渊雪寄从铸造炉后走出,便看到那个急匆匆飞掠而来的少年,惊喜,“你怎么来了?” 白谷枭落在他身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雪寄,你……” 黑渊雪寄下意识挣开手。 白谷枭的手僵在半空,顿了一下,登时窘迫不堪:“抱歉,我……我不是故意……”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刚刚在铸造,手上全是炉炭,怕弄脏你。”黑渊雪寄连忙解释,拉着他的手去水井边清洗。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听说……”白谷枭用手指搅着水,来的时候火急火燎,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仿佛鼓起勇气:“我听说,你要娶我姐姐?” 黑渊雪寄沉默了一瞬,点头。 他已经是黑渊氏的族长,继任仪式上,云阳氏家主亲自赐下和白谷氏嫡女的婚姻,云阳五脉世代联姻,这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 “挺好的。”白谷枭喃喃地说。 “阿枭……” “是太好了。”白谷枭仰起脸,开心地笑起来,颠三倒四地恭喜他:“是你就太好了……太好了……以前我还一直担心姐姐会嫁得不好……是你就太好了……” 黑渊雪寄看着他的笑颜,淡淡地弯了弯唇角:“是么。” “族中要她联姻,与其嫁给别人,不如嫁给你,你宽仁亲厚,一定能够善待她,而有了白谷氏做岳丈,你在族内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看看,分析得多么透彻。 这小子平时跟自己说话细声细气,问三句答两句,何时口齿变得这么伶俐了? 黑渊雪寄没来由地生起一阵烦躁,漠然道:“你不问问我们是否两情相悦吗?” “那不重要……” “不重要?” “对。”白谷枭一脸理所当然,“难道你不会善待她吗?” “自然会。” “姐姐也说了,她虽然不爱你,但相信嫁给你是最好的,你不会把她困在内宅的,对不对?你一定会给她足够空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的,对不对?” 听着他离谱的发言,黑渊雪寄连气都生不出,甚至面目扭曲地笑了起来,咬牙:“对,你说的对,说的非常对。” 白谷枭低着头,十分复杂地笑了笑,重新抬起头:“你准备打造一个什么信物送给姐姐?” 黑渊氏在大婚之前,会亲手为夫人锻造一个定情信物,用料是外出游猎获得的天材地宝,和自己的妖丹,以此来宣告对夫人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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