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子登时不爽:“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陛下息怒。”崔绝轻柔地唤了一声,扯扯他的衣领,含笑道,“他没有恶意。” “我知道。”阴天子闷声说。 崔绝弯了弯唇角:“他应该只是想讨好一下魔后,虽然云阳寒和魔后势同水火,但到底是亲兄弟,他死了,魔后多少会有点伤心,更不希望尸体落在我们手里。” 他声音虽低,但魔主听力过人,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不高兴了:“什么讨好魔后,谁要讨好他?他讨好我还差不多!” 崔绝:“录音了,这就发给魔后。” “……” “操!” 魔主有一吨的脏话想要送给他,但对方现在是两个人,吵架自己不占优势,于是竭力忍了下来,扭曲得面目全非,咬牙道:“总之,把尸体给我。” 阴天子:“不在我们手里。” “撒谎要打草稿的,兄弟。”魔主道,“一起上的昆仑墟,现在是你们完好无损地下来了,说不在你手里,难道在陆行舟手里?他要那玩意儿干嘛,拿回菜馆加餐吗?” 崔绝好心提示:“为什么不能是被留在了昆仑墟呢?” 魔主觉得难以理解:“你们冥府没有倡议过不要乱扔垃圾吗?!” “……” “你是不是有病?”阴天子不耐烦了,皱眉道,“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要他的尸体,我只告诉你,不在我们手里,并且他也没死。” “你们竟然没弄死他。”魔主错愕出声,满腔遗憾溢于言表。 阴天子:“……” 魔主:“我真要信了其实判官还心地纯良……” “够了,闭嘴,少啰嗦。”阴天子烦躁地打断他,“还有,让开,不要挡道。” 妖王宫的战况瞬息万变,黑白无常虽然顺利带妖王突围,但德教的追踪也不容小觑,接连战斗十几个小时之后能否再带着妖王逃出生天仍是个未知数,需要他立即前往支援,此时魔主是闲得屁疼,自己却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他耗。 “我知道你们在妖王宫干了什么,也知道你现在急着赶路,以我们的交情,我也不想妨碍你,”魔主抬眼看向他们,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竹笛,慢条斯理地说,“但我确实需要你交出云阳寒的尸体。” 滚滚魔云遮蔽夜月,广袤无垠的魔域之中,野阔云低,魔主亲昵含笑,眼眸却如同无底的深渊,一片枯寂森寒。 之前的说法,他一个字都没有相信。 阴天子面无表情,浓郁的死气潮水一般无声而又势不可挡地向四面八方漫延,与漫天的魔云成对峙之势。 火移星群岛 “崔绝那老东西在磨蹭什么?援手怎么还没到?” 白无常已浑身浴血,挥枪挑飞眼前的妖物,猛地回身,一个箭步冲到黑无常身后,甩起花枪,刺中飞扑过来的一个妖物,悍然往前撞去,接连捅穿三个妖物,暴戾地大吼一声,妖物们瞬间碎裂。 浪潮涌动的海岸线上,尸横遍野。 “可能有事耽误了,”黑无常沉声说,扫一眼堆积如山的妖尸,拦住白无常,“不要恋战,快走!” 两人杀退一波攻击,立即掉头拎起小狐狸往海岛深处逃去。 前方接连挂起十几道金色字瀑。 涂山攸昌两爪飞快结印,字瀑逐个被爆开。 白无常:“没想到你还有点用。” “别说风凉话了,”涂山攸昌痛苦不堪,“我快到极限了。” 黑无常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望向遥远的海岸线。 “怎么了?”白无常也停了下来。 黑无常掌心握紧刀柄,沉声道:“不解决德教圣公,我们逃不远,你护送妖王先走,我去……”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白无常打断他。 黑无常眼角蓦地一跳:“你……” “不是说我保留实力吗,”白无常扯扯嘴角,甩了个枪花,混不吝地哼笑,“那就让你看看你顶头上司这么多年在冥府横行霸道的本事。” “白骨笑……”黑无常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感,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白无常已经提起花枪,逆着源源不断从海水中涌上来的妖物们,厮杀突围,跃上远处海面上的大船。 涂山攸昌道:“德教圣公修为十分高深,我们应该去帮他。” 黑无常沉默地转身,一把抓起他的后颈,展开双翼冲进海岛深处茂密的丛林中。 豪华游轮的甲板上,德教圣公左手托着一卷古书,几行金色的文字从水底跃出,流回古书中。 感应到文字传来的力量,圣公眼神变了变:“嗯?鬼炁……冥府果然掺和了一脚,呵……不,是活死灵……难道说异魂那边……” 忽然身边喧哗声起,圣公闻声抬头,只见一条白影迎面扑来,雪亮的枪尖直刺自己面门。 “好胆色。”圣公赞了一声,右手在书卷上飞快画出一个符纹,抬掌往前一推。 一面字瀑凭空出现,挡在二人之间。 下一秒,字瀑崩解,白无常枪势却未老,直刺德教圣公。 “保护陛下……”众侍卫纷涌过来,数不清的武器击向白无常。 白无常落在甲板上,拧腰一翻身,躲过砍到眼前的刀刃,反手持枪凌空一甩,枪尖划破夜空。 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侍卫们被抡飞,跌落海水中。 白无常转头,抹去脸上的血痕,看向德教圣公,粲然一笑。 圣公看着他的笑颜,突然心底一悸,没来由觉得这笑颜触目惊心,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子是你爷爷。”白无常大笑,提枪冲了上去。 半夜起了风,海浪汹涌,大船剧烈颠簸,白无常枪法灵动,既快又狠,所到之处,无不扬起血雨腥风。 十几个侍卫咆哮着扑上去,德教圣公趁隙后撤,从战圈跃出,落在船舱顶上,抬起手,妖力催动,掌心浮现出金色圣气,氤氲而起,逐渐成团。 白无常忽地抬头,透过人群,只见圣公大手一挥,气团落进人群,轰然炸开。 惨叫声顿起。 圣公嘴角得意勾起,却蓦地一僵。 只见千万道夺目的光芒从人群中爆发,白无常掌中的花枪突然发生了变化,一把金缨银杆的华丽武器赫然出现。 银刃划破夜空,白无常浴血冲出,一手抓着缆绳,飞掠上桅杆顶,持枪俯冲下来。 德教圣公接连三道圣气护体。 圣气被破。 噗……血瀑冲天。 白无常一枪穿进圣公胸口,抬起脸,满脸是血,癫狂地大笑。 “这杆枪……”圣公艰难地抬起手,攥住枪杆,阻止他穿得更深,一张嘴便吐出血来,颤声,“这是鱼龙舞……黑渊氏第43任族长的陪葬品……你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白无常声音嘶哑,握紧枪杆用力穿下去,“但是,不重要。” 圣公抽搐着又吐出一大口血,手掌在枪杆上艰难地滑过,却突然笑起来:“你以为藏得住?” 白无常心下一沉,不及多想,遽然拔枪后撤。 圣公一掌按在自己胸口,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他满手鲜血,猛地从胸中掏出一卷血色古书,滂湃的妖气释放开来,一个金色大阵浮现出,覆盖整艘大船,漫延至船下的海面。 “去死吧!!!” 海岛丛林中,一只黑色大鸟穿林而过,羽翼打落树叶,留下一路残枝。 “你心很乱,”涂山攸昌喋喋不休地说,“你在担心白掌司,他虽然实力强横,但对上德教圣公,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何况对面还有大批妖兵……” “他不需要全身而退。”黑无常突然说。 涂山攸昌:“嗯?” 黑无常:“他只要尽可能久地拖住德教的追踪,让我们赶到安全地带,就算成功。” 涂山攸昌一愣,转瞬即了然,耳朵不由得耷拉下来,半晌,哑声道:“抱歉,是我……” “与你无关。”黑无常漠然道,“这是我和他的任务,你只是被执行对象,换任何人都无差……” 话未说完,他猛地心头一抽。 涂山攸昌:“怎么了?” “没事。”黑无常没来由一阵心悸,脑中忽然有一杆枪的影子一闪而过,金缨银杆,挥舞时掀起金涛雪浪。 枪影转瞬即逝,再追寻时已无踪无影。 黑无常按下心底的疑惑,再一次催动鬼炁,将速度提到最快。 “不好!”涂山攸昌突然叫出声。 黑无常也察觉到异样,下一秒,只听一声巨响,海岛巨震,他惊怖回头,蓦地睁大眼睛——浪潮冲天而起,海底掀起狂啸。 涂山攸昌:“是德教的法阵!” “白骨笑。”黑无常不及思索,立即调转方向往海岸飞去,然而脚步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涂山攸昌:“你怎么了?” 黑无常捂住头,可怖的疼痛在脑中爆发,海量信息如同箭雨在他意识中穿过,无数人事物不停浮现又消失。 涂山攸昌抬起爪子,按在他的头顶,口中吟唱起法诀,妖力缓缓注入他的脑中,为他抚平伤痛。 然而妖力刚一进入,就被他脑中短时间穿梭而过的杂乱信息震住了。 “怎么会?” “白骨笑。” “什么?” “白骨笑。”黑无常痛苦地又叫了一声,如同精神已经错乱,又如同故意给自己洗脑,“白骨笑……白骨笑……白谷枭……阿枭……” == “阿枭,这是他的名字,白谷枭,你可以叫他阿枭。”少女含笑的声音响起。 黑渊雪寄从书页中抬起眼,看向眼前两人,少女是白谷氏的掌上明珠白谷晏晏,与自己同在云阳氏办的家学云海无涯读书。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 云海无涯在山巅,日光强烈,少年逆光站着,样貌看不分清,只依稀能看出骨瘦嶙峋,鬼气森森。 “阿……枭?”黑渊雪寄复述一遍这个名字,枭是恶鸟,枭鸟食母,十分不祥,白谷氏为什么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对。”白谷晏晏拉着少年坐在桌案对面,开心道,“阿枭是我弟弟,以后跟我们一起读书,雪寄,你要罩着他呀。” 黑渊雪寄放下书,对少年颔首:“幸会。” === 白谷枭在云海无涯的求学生涯不算舒心,他天资聪颖,屡次夺魁,性格却十分内向,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更加之貌若好女,便经常被同窗欺凌。 “干什么?!”黑渊雪寄掷出手中的木剑,精准打飞差点落在白谷枭头上的飞石,皱着眉头走过去。 “雪寄,别紧张。”对面是一名赤岭氏子弟,见他走来,油滑笑道,“我们只是想跟白谷弟弟交流切磋一下。” 黑渊雪寄:“三个打一个,也叫切磋?况且我看他并没有跟你们切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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