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与他一样,黄袍加身,戴着皇冠。 贺平晏呼吸一滞,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瞳孔缩小,他呓语道: “不会的……” “父皇!”在高台之上的贺安清跑了下来,叫出了声。 “是朕让你们受苦了。”贺航站在原地,面容中满是歉意,他说道,“尤其是平晏,父皇对不起你。” “不,不是。”贺平晏显然处于震惊中,他踉踉跄跄倒退几步,重复道,“我父皇死了,死在了普元,死在了美术馆,跟我那些画一起,烧得什么都不剩……” “这个皇位让你牺牲了太多,朕知道你委屈、不容易。”贺航走近了一步,说道,“放下吧孩子,不要再逼自己努力,也不用再承受那些非人的欺辱。将月轮石交给安清,卸下这些重担,朕不想再看到你以泪洗面。” “你明明不在乎我……”贺平晏一直红通通的眼眶中,泪水涌了出来,他指着贺航说道,“你器重的是哥,我什么都不是。你从没把我看在眼里、当成你的儿子,让我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做贺氏!” “朕承认对你疏于照顾,是朕逃避了责任。”贺航又走近一步,“所以朕很愧疚,尤其是对你,今后就交给安清,让他来守护你好不好?” “你怎么能愧疚?你怎么能……”贺平晏泪流满面,后退一步撞到了僧人,他推翻了僧人手中的沙盆,铜盆坠地,细沙散落,他踩在上面差点摔倒,又扶着台阶爬起来,狼狈地大吼道: “你让他独自逃跑的时候愧疚过吗?你想过我吗?我还在落园,差点命都没了,你想起过你还有另一个儿子吗?!” 站在旁边的贺安清一怔,贺平晏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脱口而出道: “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是啊,我听得一清二楚。”贺平晏哽咽着说道,“所以我恨把你带走的郑惑,但我更恨怂恿你走的贺航。” 袁眉生看情况不对,使劲儿朝贺航的方向使眼色。 “月轮石交给你哥,平晏。”贺航的语气有些急促。 骨子里对父皇的敬畏,让贺平晏下意识伸手抓住了月轮石,在他踌躇之际,贺航又道:“交给他,你就自由了。” 众人都屏息看着贺平晏,他低头垂眸,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只能看到起伏的肩膀,幅度越来越大。 随后是一阵诡异的笑声,贺平晏抬起头,虽然满是泪痕却咧着嘴,就像他在五〇一给贺安清特赦时的模样。 他摘下皇冠,突然向贺航扔过去,道:“太拙劣了。” 皇冠飞出一到抛物线,穿过“贺航”的身体,落地之后滚向角落。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贺平晏抹了把脸,转身对贺安清说道,“让朕猜猜,是蜃对吧?你什么时候把他从皇宫偷出来的?还是说雨晴和容麟那场厮杀是你安排的,就为了劫走他?”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堪?”贺安清不屑解释,他只是心寒。 贺平晏敛容,踢开了脚边的铜盆,说道:“还真差点骗到朕了。声音呢?朕不记得他还能出声。” 事到如今贺安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道:“给我月轮石,平晏。” 话音落下,贺平晏的精神碎片从身后射向佛像的底座,那里炸开了一道门,一个用黑色盖头遮住脸的人推着轮椅避开了爆炸,而轮椅上坐的清瘦男子,就是放出蜃的向导。 黑盖头则是郑惑在青川所遇的口艺人,可模仿任何人的声音。两人均暴露在外,这小把戏也就一下子暴露了。 贺平晏问道:“哥,你就这么想要夺回这个皇位吗?” 贺安清看了一眼滚出老远的皇冠,说道:“我要你留下月轮石老老实实回到燕都,守好你的皇冠,而我会以福音者的身份觉醒成佛,我们各守一方,承诺再无战争。” “这是郑惑给你灌输的,还是袁印光?你只在坛城被迫生活了一个月,怎么抵得过我们在一起的三十三年?!”贺平晏近乎癫狂地说道,“就算是结合了,你也该认清自己是谁,姓什么。我们是贺氏,是皇族!怎么可以轻易被郑惑这个杂种离间?!” “他不是杂种,他是我的哨兵。”贺安清身披嫁衣,却义无反顾地认定了郑惑的身份,是因为他不再迷茫,也不再错负爱人。 “所以说我恨所有人……”贺平晏紧紧握着月轮石,周遭再度亮起精神碎片,突然间蓄力爆发,刺向贺安清。 丰东宁一个箭步挡在身前抱住了贺安清,冲击波震得两人飞了出去,撞倒了在场的一众僧人。 贺平晏怒吼道:“谁从我身边抢走你谁就要死,郑惑必须死,贺航也不例外!” 贺安清身上脸上被刮得都是血口子,衣服顿时破破烂烂,头上珠串也断线掉落下来,他爬起来不可思议道: “你说父皇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被幻象所骗吗?”贺平晏双手被精神碎片包裹,亮得刺眼: “因为是我操纵无人机炸塌了原色美术馆,贺航不配活着,我亲手杀死了他。” “你说什么……”贺安清呕了一口血,吼道,“你说什么?!贺平晏!” “我说,我杀了咱们共同的父亲贺航,够清楚了吗?”贺平晏右臂伸直,手指用力一抓,被供奉在净堂东南方向那柄断成两半的屠刀,震颤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紧接着,带剑柄的那一半朝贺平晏旋转飞来,途中割断了两名尊者的脑袋,他一把攥住断刀握在手中。 旧历时失传的锻造工艺让这把刀依旧锋利如初,只是很沉,若不是贺平晏用了精神碎片将其托起,一般人定是无法握住的。 他慢慢走向贺安清,刀刃上的血滴在地上,留下一串殷红的血点。 传说被这把刀砍中的伤口,无论用什么医疗技术,都无法愈合。 贺安清看着他步步逼近,精神碎片闪着微光,丰东宁阻止道:“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是啊,我怎么舍得碰你呢。”贺平晏将刀甩了半圈,调转方向走上台阶,袁眉生见状拿起座前法器——一把杵,杵尖对着贺平晏扔去。 可还离着八丈远,就被精神碎片弹射回去,戳在了一个尊者的后背,血突突喷溅出来,尊者应声倒地。 随后又是一个冲击波,袁眉生被震飞,撞在立柱上滑下来,口鼻不住喷血,再也没有起来,只发出无声的呐喊: “不要……” 贺平晏走到袁印光的面前,说道:“愿神佛保佑你。” 随着话音落下,屠刀深深插进了袁印光的胸口。袁印光叫都没叫一声,只用手轻轻抚上刀身,流下了一滴泪,小声道: “所幸是你。” “印光……”血水呛入口鼻,袁眉生喊不出声,但他知道袁印光在最后一刻是满足的,被他最爱的哨兵的武器带走,他一定是得偿所愿。 他一生都想赎罪,想更接近神,但最终最接近的只有孤独。 无论袁眉生接受与否,梦貘从不欺骗人们。 他的梦实现了,那样残忍。 贺平晏泄愤一般又抽出刀,血从胸口喷了他一脸,刀刃向上一带将袁印光的手指切断,只是他再也感受不到痛了。 一刀接一刀,贺平晏捅了数次,直到满脸满身浴血,袁印光几乎变成了一滩烂肉,他才停下来。 哐啷一声,他扔掉了屠刀。 广场另一头,郑惑远远看到净堂的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尊者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倒在了十三阶台阶上。 意识到贺安清有危险,天空中顿时显现出一头鲲,他拔腿朝净堂跑去。 只听耳边一阵风声,说时迟那时快,他急忙侧身,一辆摩托车擦着脸颊而过,摔出三五米远,随后氢气泄露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火球窜上天空,周围空气都蒸腾起来,红毯被烧断了,又被风吹得七扭八歪,花艺倒的倒、碎的碎,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新娘之路毁于一旦。 而在鲲的面前,一头鲛鲨拦住了去路。 这巨大的上古凶兽已然不是之前的模样,顺着背鳍分裂开来,竟长出了两个头,比之前更凶残、更狰狞,它张开两张巨口,朝鲲咆哮着。 在场的军人无不被这头变异的鲛鲨所震撼,都在其威慑下动弹不得。 郑惑深呼一口气,转过身。 “我说了,你的对手是我。”宋陨甩了甩手腕,道: “你怎么敢背对我啊?会死的。”
第98章 初恋的结局 圣地的边境相对海拔略低,山川平坦,草原辽阔,很多牧民在这里生活。 羊群在悠闲地吃草,牧羊犬跑来跑去,而放牧人则盖着棉衣靠在一块石头上打瞌睡。 突然,巨大的引擎声打破了这祥和的景致,牧羊犬不断嚎叫,惊醒了牧羊人。 天边黑压压一片,那不明物体极速朝他们飞来,吓得牧羊人赶紧缩在大石头后面,连羊都顾不上了。 很快他就看清楚了,那是几十架无人机低空飞过,带起的风将草丛吹得倒向一边,羊在惊恐地咩咩叫。 牧羊人这才反应过来,出大事了,那是联邦的部队。 “还有十分钟无人机即将到达坛城,目前监测到五十架。” 一架无人机的破坏力基本就能毁掉一座城市,更别提是五十架。 天台部队的陆军少将听完报告,说道:“屏障一点没拦住?” “无人机上搭载了隐形code,波段与屏障一致,所以没拦住。”情报员说道,“目前在距坛城130公里处进行导弹拦截。” “导弹都发出去,预计能拦截多少?”少将问道。 情报兵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一成。” 指挥官拍了一下桌子,怒火中烧:“才一成?!” 就在情报兵不知如何作答时,警卫员传令进来,道:“联邦军的沈戎求见。” “你说谁?”陆军少将永远忘不了这个名字,就是这人把余念和高家父子的遗体送还给坛城的。 警卫员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沈……” “这厮为什么在这?!”少将愤怒地打断了他,“外事区都封锁了,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警卫员不知他为何突然发那么大火,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他拿着三军总部的秘钥来的。” 秘钥大多是各部队内部流通,总部的秘钥是非常少的,而且都是用在极端紧急的情况。少将要看看这厮葫芦里卖什么药,吩咐道: “带进来。” 沈戎的联邦军装在指挥部里非常显眼,大家都远远躲开,敌视着他。 来到少将办公室,他看着眼前这位横眉冷对的少将,倒是没见外,道: “怎么是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将虽然岁数不小,但一点没有长者的肚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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