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麟冲击力也不小,雨晴向后倒退好几米,两人最终撞在了敬事房的断壁上才停住。 贺安清见铁链纹丝不动,一狠心将大拇指掰脱臼,总算解开了一只手,另一边也如法炮制,钻心的疼痛充斥着每根神经。 雨晴躺在地上,后脑出了不少血,微弱地喘息着。容麟跨在她身上,一寸寸从身体里拔出三股叉扔在一旁,随手拿起一块石砖双手抱住,猛地抬起,重重落下,几番起落,力道一次重似一次。 “不——!”贺安清终于能自由行动了,刚刚三股叉划破他脖子时,抑制器也坏掉了,他一扯就扯了下来。 容麟用石砖疯狂砸向雨晴的头颅,上空,箱水母也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人鱼的头部拧了下来。歌声戛然而止,只有雨水落下的声音,还是那么嘈杂。 贺安清连滚带爬跑过去,从身后抱住容麟,两手扣在他的太阳穴,输送了让他镇定的精神力,这才使他停止了攻击。 只不过为时已晚,雨晴的尸体惨不忍睹,已经辨不出人形。 贺安清发出了悲鸣,他紧紧搂着容麟,生怕再失去另一个伙伴。 “听我说,松开手。”他在容麟耳边不断重复着: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容麟将石砖放下,指尖早已沾满了血。 这场雨很快会将血迹冲走,却洗不掉这场自相残杀留下的创伤,贺安清几乎没反应过来,一跳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死在了眼前。 寝宫前院,王总管带着宫人戳在一旁,一句话不敢多说,宋陨则冒雨站在鬓发散乱的贺平晏身旁,在他们面前,跪着被五花大绑的七彩。 七彩一丝不挂,一边头发被扯掉了,露出几块头皮,身上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伤口,却有些刺眼的红痕。 王总管哆哆嗦嗦地问道:“你可、可知罪?” “我无罪。”七彩抬起头,当他在浴室解开衣带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刻会到来,他是在用性命陪贺平晏玩一场游戏。而现在游戏结束了,他的生命也将结束了。 “玷污皇族清誉,理当……” “你住口。”七彩打断了王总管的话,说道,“我不后悔。” 贺平晏瞳孔一缩,狠咬了下嘴唇,转身拔出宋陨腰间军刀,吓得王总管大喊: “陛下、陛下使不得!” 宋陨眼神冰冷,一动不动,但王总管知道,他是在强忍,不然早就将这小宫人撕碎了。 贺平晏走到七彩面前半跪下身,扶起他的肩膀,搂住他,额头贴着额头说道: “朕不会让他折磨你。” 强忍的眼泪还是落下了,七彩不舍地说道: “愿陛下幸福。” 话音刚落,贺平晏将军刀插入七彩的腹部,又横拉一刀。七彩的身体在抽搐,他就这么紧紧搂住,直到那副身躯完全回归死寂,才重新站起身。 王总管赶忙吩咐宫人盖上白单子抬走,又担心地看着贺平晏,怕宋陨还要责罚他。 浑身湿透的贺平晏将带血的军刀插回宋陨腰间,目中无人地说了一句: “行了?” 说完便错身向寝室走去,宋陨青筋暴起,转身跨了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说道: “你应该感谢我,死是最好的结果。” 雨水打湿了贺平晏的脸颊,他露出了一抹毫不在乎的笑容,说道: “朕也这么觉得。” “你不会想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宋陨说这话的时候,威胁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所以别再激怒我了。” 贺平晏被他抓得生疼,用力挣开,问道:“你大夜里来就是为了捉朕的奸?” “从内部传出一份机密文件,质疑你普通人的身份。”宋陨咬着牙根,他看了那份体检报告,没想到贺平晏居然连精神力都能藏得滴水不漏,还是在他们做过那么多次之后。参考贺安清的体质,以及贺平晏常年吃的抑制剂来看,他很难怀疑这份报告的真实性,正因如此,也更对蒙在鼓里的自己感到愤怒: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贺平晏的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道: “你猜对了,朕是……” 还没说完,门口一阵骚乱,几个亲兵丢盔卸甲跑了进来,大喊: “陛下!不好了!” 宋陨松开了贺平晏,一个眼神看过去,吓得亲兵立刻跪倒在地,喘着气报告道:“敬事房出事了,唱诵班的容麟和蒋雨晴发生了激战,一死一伤,动机不明,现已将容麟控制。” 这场瓢泼大雨,没有要停的征兆。 雨点落在窗户上,噼啪声不断,无论是谁都无法安然入睡。 燕都医院的ICU病房中,一个人被这大自然的声音吵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恢复意识,丰东宁就看到了床头摆放的一只卡通小兔子,这一定是雨晴来看他了。 他艰难地撑起上身,拿起那只粉色的小兔子,闷声笑了笑。 在漫长的昏迷中,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醒来,要醒来,如今总算挺了过来, 因为贺安清、雨晴,还有那些爱着他的人们,一定在等他。
第90章 舆论 “丰家少爷,我等了您几天了。” 丰东宁睡睡醒醒,头脑略微清醒一点的时候,看到床头坐着一个身着长袍、体态臃肿的人。 外面阴雨绵绵,打落了枝头的树叶。床被升起了45度,丰东宁脑中的沉重总算有所缓解,他动了动干涸的嘴唇,说道: “王总管,您来了。” 无论是唱诵班的谁在这,他都不会惊讶,但来的是王总管,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夫说您刚恢复意识,我本不想来打扰,但事关重大,也只有您能帮上忙了。”王总管原本神采奕奕的脸挂上了疲态,说道: “陛下将安清殿下关押在皇宫中,你们唱诵班的水母和人鱼在关押的地方打了起来,那女孩当场死亡,男孩被异搜署控制了。皇宫四分之一的建筑在这次袭击中被毁;圣地又发出一份声明,说皇帝是异能人。两件恶性事件同时发生,陛下遭到弹劾,而宋主席因陛下与宫人私通的事情,好像没有要解围的意思。” 短短几句话让丰东宁眼前一黑,他问道:“你说谁死了?” “那女孩叫蒋雨晴。”王总管也是极力控制着情绪,说道: “具体为什么在敬事房打起来,我也不知道,但安清殿下被关,皇帝又要被那帮老帮菜赶下台。是您扶植他起来的,您得想想办法,现在只有您能救贺氏了!” 雨晴死了?! 丰东宁呼吸急促了起来,显示生命体征的悬浮全息相继变成了红色,检测仪器也开始报警,而且响声越来越密集。 ”丰家少爷、丰家少爷!“王总管被吓得不浅,使劲儿叫着他的名字,怕再受刺激不知道下次醒来又是猴年马月了。 病房门被拉开,几名医生护士冲了进来,王总管看他们又不知道给丰东宁注射了些什么药剂,担忧地退到了一旁。主治医听了听心脏,让护士去拿药剂,转头对王总管说道: “现在病人不宜过多交流。” 但王总管坚持不走,一咬牙推开了两个护士,走到床前,对着呼吸困难的丰东宁说道:“我知道您一时接受不了,但如果您什么都不做,贺氏就完了!您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俩分崩离析吗?!” 主治医看着那些跳跃的红色数字,道:“您的话病人未必能听见,他现在……” “如果沉浸在人死的痛苦里,那就还会有更多人死!”王总管不顾劝阻,抓着丰东宁的胳膊使劲儿摇晃,道:“丰家少爷,您是我唯一能求助的人了!” 主治医见他妨碍救治,让护士带他出去,但就在这时,只见丰东宁突然动了,他拉下氧气面罩,一把从胳膊上拽下来好几根监测线,全息都白屏了,报警声也停了,病房安静了下来。 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主治医赶忙将病床也调起来支撑柱他的后背:“刚刚注射的是活性素,可以维持心脏跳动的频率,但也只是暂时的,您不能情绪激动。” “告诉我……雨晴、雨晴的遗体在哪?”丰东宁只盯着王总管,喘得像条搁浅的鱼。 王总管见房间人太多,便对主治医道:“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们进来。” 碍于亲军在外面守着,主治医只好带着医护出去,临走还不忘嘱咐道:“麻烦您帮病人把检测器都重新插上。” 门重新关上,王总管坐了下来,他摇了摇头,道:“蒋雨晴头部损毁严重,您还是不要去看了。“ 丰东宁记得在昏迷的时候,雨晴连接过他的精神图景,一定是看到了郑惑是射出了那致命一击,他问道: “安清为何被关押?” 王总管踌躇半天,还是实话实说:“他与圣地的将军私自结合,被陛下定了叛国罪。叛国是重罪,要先经过国安部调查,但陛下执意将他关在敬事房,还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现在捂都捂不住,才引起内阁的不满。而且这个时候,圣地那边还添乱传那些破谣言。” 丰东宁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心里有个大致的猜测,没想到不如意的事永远猜得那么准。 自懂事起就毫无保留爱着的人,终究成为了别人的向导。 他预料到这是个必然,但这一刻来临时,依旧让他无比难过,甚至心中的疼痛超过了肉体上的。 所以雨晴把他重伤的事算在了贺安清的头上,她是去杀贺安清的,只是没想到在皇宫碰上了容麟。 雨晴不死,那死的就是贺安清。 这残酷的事实让丰东宁感到窒息。 雨晴对他的情感,像一个崇拜着父亲的小女孩,在她清澈而单纯的世界里,又怎能苛求她理解大人间的纠葛。 明明是因爱而起,却变得如此残忍,甚至以砸碎同伴的头颅为代价去爱。 这对两个孩子都太不公了,作为监护人的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王总管明白他的苦楚,可当下事关生死,哪容他计较,便道: “唱诵班的意外,我很遗憾,可事已至此,再自责也没用,何况危机迫在眉睫。您爱慕安清殿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安清殿下辜负了您,就算您再怨他恨他,也罪不至死。他们兄弟间的事,早晚有化解的一天,但如果宋主席和内阁掺和进来,怕是要火上浇油了。” “当年您求皇帝登基时,他也是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但为了安清殿下,再难再苦也坚持了过来,现在轮到您了。您三位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我看着你们这样,心里难受啊!”王总管捶着自己的胸口,眼睛湿润了: “都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能救他于危难才不枉爱过,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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