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再三,模仿江月白的笔迹给玄书阁回信,却被秦嫣讽刺挖苦“自作聪明,玩这个把戏?” 他担心苏漾安危,拦他去魔界,却被苏漾说不顾兄弟死活...... 是啊。说得都没错啊。 他冷血、他自私、他没有一处能比得上江月白! 江月白既然不想让他坐这个位置,为何要故意让别人以为他们兄弟情深? 留给他一把假的天机剑。 让全天下人来看他云舒棠的笑话! 天机门秘试的问题那般古怪,他当时就觉得不对。 “忠也非忠也?” 这哪里是天机玄门会给出的问题?分明是江月白对他的试探和怀疑! 他在天机门前回头望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也回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他拿到了“天机剑”,却每夜不能安寐。 他无时无刻不在怀疑那日的天机门是假的、他手里的这把天机剑也是假的! 但他还是选择再信一次江月白。 仙门武宴预演,他把手中剑插向玄魄试剑石, 灯芯未亮,巨石无光。 玄魄石纹丝不动,反倒是他的剑裂开了细纹。 他在那一瞬间心坠冰窟。 江月白这是要送他走上绝路。 风雪夜归的剑柄上刻着“梧生”,他怀疑江月白是不是想要给那个野心勃勃的大弟子铺好前路,给纪砚一个光明正大夺位回归沧澜门、接管十八峰的理由! 沧澜白玉令不知所踪,他怀疑是不是江月白瞒着他交给了哪个真正的继位者,好在将来某一天将他彻底击溃。 这位置他坐上了,却坐得战战兢兢。 他想不通,江月白怎么舍得这样折磨他的心,让他满怀希望再落空。 ...... 夜深无人之时,他跪在空荡冷寂的陈仙殿里,在被风吹颤的白烛下,陪着江月白的尸体,一晚又一晚。 他慢慢抚过江月白的脸、脖颈的红痕、身上交错的伤、不该直视地方的屈辱痕迹......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啊......”云桦含着恨意喃喃自语,“什么人你都怜悯,为什么就单单看不到我呢。” 他抚摸着那些红紫的伤痕印记,报复般,却又自我折磨般一遍遍地想:这样清冷高傲的江月白,到底是被用怎样的姿势按着羞辱。 他心疼江月白。 他可是师兄啊,他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师弟呢。 陈仙殿的白幔飘荡,深夜风声好似哀嚎。 云桦眼角挂着泪,将玉碎的毒一寸寸涂抹上江月白的尸体。 “师弟,你受苦了。”他哭着,又带着笑低语,“那就别再回来这肮脏的世间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1 00:00:00~2022-06-0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莲区凹分人干事?、甜饼、苏坎、47029834、暮秋err、催更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凌秋 10瓶;酩酊 4瓶;47029834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泥销骨 飘过沧澜山的一片雪 云桦伸手握住这把剑。 暴雨瓢泼, 雷声滚滚。到处都是喧杂吵闹的音。 但此刻身影密集的魔宫前却显得死寂。 “这是九霄魂断,也是天机剑......”穆离渊浑身已经被冷雨浇透,极力按捺焦急的嗓音在发颤, “......还是师尊七年前送给我的那一把剑!这是三把剑!够不够换?” 云桦却只不紧不慢地轻抚着剑身,语焉不详:“这剑会是我的么。” 穆离渊说:“剑灵我已经封了, 你现在就可以用你的精血让它认主。” “尊上!”默苏慌乱地大步冲上前, 想要直接越过穆离渊去夺云桦手里的剑,“这绝对不可以!他......” 穆离渊一把拉住了默苏, 将她按回了身后。 云桦缓缓点头,仍在垂眸赏剑:“嗯, 的确是好剑。” 穆离渊淌着雨水走上前几步, 喘息错乱,压制不住满腔强烈的怒意:“剑给你了......你还要什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给我玉碎的解药!” “一把剑怎么够。”云桦平静地抬起眼, 直视着穆离渊通红的双眸, “仙门内野心家不少, 我要一个更能镇住他们的东西。” 穆离渊已经想要杀人, 他满身的魔气都在雨水里蒸腾, 但他深吸口气, 压下了杀气:“你要什么?说!我都可以给!” “天,魔, 血, 珀。”云桦一字一顿。 此话一出, 惊雷闪过,满场的魔修纷纷重亮兵器! 殿前广场霎时间杀气四溢! 天魔血珀是魔尊的命, 是支撑魔界的基石。 穆离渊可以重伤、可以失去魔元, 因为这些都不会立刻要他的命, 但他绝对不能交出天魔血珀。 只要血珀仍在, 他的灵脉魔息就不会散——那是支撑魔族天魔之息流转的血珀,让整个三界畏惧忌惮! 魔岭的暴雨下得更大,似乎是感受到了此间主人受到的威胁,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雨泣。 “不就是要我的命吗......”穆离渊嘶哑地说,“我给......我可以现在就给你!” 听闻这句话,千百名魔修齐齐震惊抬头! 从来都是他们的尊上杀人不眨眼,还从没有过这种敢要他们尊上命的人! “但你要先给我解药。”穆离渊又说,“你只要把解药给了我,之后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桦负手将九霄魂断剑背在身后,话音不急不缓,甚至带笑:“魔尊大人,现在是谁求谁呢。” 穆离渊呼吸急促,双手剧烈颤抖,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大雨里的雪白颜色越来越淡,手上的重量也越来越轻。 苍白的皮肤在冷雨中融化。他几乎已经快要感受不到江月白的身体!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用江月白来要挟他! 为什么当他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所有人却都要这样残忍地对他...... 穆离渊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云桦! 他好想现在就直接杀了这个人!好想大家就这样一起同归于尽! 他这辈子从没被人这般威胁过。 他,好,想,杀,人! 可他不能杀云桦。起码现在不能。 只要他的江月白还有一丝生的机会,他就不能放弃。 “默苏......你去......”穆离渊从江月白慢慢变淡的容颜上收回视线,嗓音极为沙哑,“你去拿刀来......” “尊上!”默苏无法理解,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尊上如此卑微、如此狼狈,她看着已经遍身是伤的穆离渊,不敢置信地问,“尊上......你要做什么?” 穆离渊已经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把命令说得极简:“取血。去。” 天魔血珀位于魔界的深渊之底,周围魔脉缠绕,是魔界跳动着的心脏。 只有魔尊的心头血,可以召唤天魔血珀。也只有血珀碎晶凝成的刀,可以划开魔尊的心。 穆离渊要默苏去拿那把从未见过血的刀。 默苏不敢。 不敢去拿。更不敢不去拿。 她不再看穆离渊,转身奔入雨帘。 冰水打湿了她的鸦羽面具。 她觉得尊上疯了。自己也疯了。 雨水冲刷魔岭的路,默苏紧紧抿着唇,走向存放血珀刀的密室。 多年来,她知道穆离渊从未有过一夜不流血的梦,他熬过了数不清的痛苦长夜。 大仇得报,她以为尊上可以度过哪怕一个,不再被痛苦梦魇缠绕的夜。 可谁知道,等来的只有更加残忍流血的夜。 天魔血珀似乎感受到了魔尊剧烈震荡的魔心,开始在深渊底发出沉闷的震颤。 整个魔岭地动山摇。天地晦暗,大雨变色。 变成阴郁的暗红。 等默苏拿着血珀碎晶做成的刀跑回来时,殿前广场已经被暴雨填满成了汪洋的血海! 腥红的雨水淹没了穆离渊的腿。 江月白垂下的白衣下摆漂散在血色的水面上。 玉碎的毒无情地溶解着江月白的骨肉,将它们化成淡色的烟,顺着穆离渊的手臂和黑袍向下缓缓滑动。 穆离渊觉得怀里的人已经消散得没有重量。 只剩一层极薄的白雾。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穆离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狼狈地跌跪在血色的雨水里。 “师伯!”他在这一瞬间抛掉了所有愤怒和尊严,嘶喊着乞求,“师伯......师伯!云峰主!云掌门!云掌门!求求你!求求你!”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真的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为何苍天无眼!要一次又一次地这样惩罚他! 云桦的青衫也被红雨打湿,整个人都被浸泡成暗褐色的影子。 “我们不是做好交易了吗,魔尊怎么言而无信。”他向前走,停在跪地的穆离渊面前,嗓音很缓,“说好了以物换物。现在是你在害他啊。” “好!好!我给......我给、我现在就给......”穆离渊满脸淌血,呼吸错乱,一把从默苏手里夺过血珀刀,颤抖着单手拔开,“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血珀做成的刀锋利无双,拿刀的手也毫无任何犹豫——冰凉又滚烫的狠狠穿透皮肉!刺进心脏! 穆离渊胸前其他没来得及完全愈合的伤口同时崩开,鲜血几乎是喷薄而出! 血腥味浓烈,将风雨都染成凄惨的咸涩。 “好了,”云桦在血味的风里温和地叹气,“好了好了。” 他走近几步,屈膝半蹲,声音平和柔缓,“我要你们魔族的血珀有什么用,不过是想试试你的真心罢了。” 穆离渊闻言,颤抖地仰起头。 他微微松了口气,盛满血雨的眼里的哀求渐渐变作了希望与期冀。 云桦终于心软了、终于对自己师弟的命心软了! 原来刚刚只是考验,幸好、幸好...... 云桦伸手摸入怀中。 却在拿出手时动作微顿,他垂眼看着穆离渊的目色里忽然露出微笑,轻声说:“好孩子,做一个师尊最宠爱的徒弟,很幸福吧。” 穆离渊微微一愣,他艰难地滚动着喉结,皮肉残破的指节握着插|在胸口的刀,心口的血还在汩汩向外冒。 流了他自己和怀里的江月白满身。 “你师尊没舍得让你受过苦,你师伯来做这个恶人。”云桦向前倾身,语气很温柔,如同从前在沧澜山上待他和颜悦色的云峰主,“玉碎哪里有什么解药啊,嗯?傻孩子。” 穆离渊身体瞬间僵硬,他浑身疼得已经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师伯......”他绝望地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桦,“不、不会的......师伯......求你......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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