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雷劈下群山。 连接心脉的九霄魂断终于在这声雷鸣里绽开了流血的裂纹。 “因为他不求你报答他。”秦嫣满脸都是雨痕,“他只想你能好好活着。” “不带愧疚地,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说】 沧澜门er眼中的江月白:宠徒狂魔 江月白眼中的徒弟:工具人(划掉) - 和各位道歉,被刷负分有些手足无措,emo了很久,再加上临时整理v章耽误了时间,更新迟了很不好意思。 但今天遇到了开心的事,还是决定不放弃。 给各位小可爱发红包。 中午12:00再更两章。
第26章 苍梧生 只留下满手鲜血淋漓的碎片 穆离渊睁开眼的时候, 看见天边凄美的晚霞。 暴雨已经停了。 微风缓缓吹过,草木温柔摇曳。 天地好似新生。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心脏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 但好在是梦。 “尊上!”一个略显焦急的女声传来,“尊上, 你醒了?” 穆离渊在斜阳模糊的光晕里看到默苏的脸,觉得奇怪。 她从不会用这样害怕的语气说话。 默苏俯身半跪, 没有鸦羽面具遮挡的半边脸还挂着泪:“尊上, 是属下来迟了,让尊上受了这么重的伤......” 受伤? ......什么受伤? 穆离渊忽然感到那些从噩梦里带出的疼痛都真实起来—— 不是梦。 他猛然坐起来! 山洞周围黑云压抑, 站满了黑袍黑魔面具的魔族,此刻都一排排下跪:“请尊上责罚!” 穆离渊胸口起伏, 呼吸变得急促,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踉跄着走向山洞外。 天机秘境入口关闭, 伏墟山重归寂静。 万物都披着安静的夕阳血色。 没有人、没有仙门修士, 只有激战过后剩下的遍地狼藉。 干涸的血迹、断裂的刀剑、破碎的法器...... 那些梦魇如浪涌来。 在一瞬间将他冲撞得无法呼吸! “他呢......”穆离渊原地转了一圈, 喃喃道, “他呢?他去哪里了?” 默苏追上来:“尊上......” 穆离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问道:“他人呢?你有没有见到?” 默苏问:“尊上要找谁?” 穆离渊道:“江月白, 江月白去哪里了?” “他已经死了!”默苏连忙说,“尊上终于大仇得报......” “你胡说!”穆离渊猛地吼道,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他不可能死的......” 北辰仙君举世无双!战无不胜! 没有人能杀死江月白。 没有人。 “江月白已经死了, 尊上做到了。”默苏以为穆离渊不相信自己多年宿仇得报, 一遍遍重复着,“他真的死了、死在尊上剑下, 仙门的人都想为他报仇, 却没一个是尊上的对手, 他们几千人布设诛邪阵才让尊上受了伤, 好在我们......” “你住口!”穆离渊常年冷峻阴鹜的眉眼中此刻反常地出现了慌乱,大口喘着气,“滚!” 默苏愣住了:“尊上......” 她跟在穆离渊身边数年之久,惯会揣摩对方心思,说话做事从来不会惹恼对方。 她从没听过这样粗暴的一个字。 “滚。”穆离渊盯着她,将这个字重复了一遍,又转头冲远处的魔族吼道,“都给我滚!” 魔族们不敢违命,立刻起身退开。 穆离渊独自一人摇摇晃晃走到河边。 澄澈的水面倒映出他的影子——血迹斑驳,浑身上下都是暗红的颜色,仿佛是从地狱走了一遭。 他努力回想着昨天,却什么都记不清晰。 他甚至记不得江月白给自己留过什么话,也许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说。 原来真正的离别根本没有万千珍重的告别。 只是天空再亮的时候,再也不会相见。 穆离渊觉得视线晃荡。 夕阳映在水中,光点起伏跳跃,好似雪花。 是雪吗......? 穆离渊蹚进水里,去扑那些雪点,却什么都没抓到。 他跌进冷河,浑身被冰水浸湿。可他不想出来。 他任凭自己沉入水底,看着天空的颜色慢慢暗淡。 冷。 浑身的伤口都疼得发烫,但他只觉得好冷。 漫长年岁的仇恨,铭在心头刻进骨中,已经成了习惯、成了他整个人生命的一部分。 可那样深的仇和怨,破碎起来只需要一瞬间。 让他刹那陷入无边的迷茫。 他似乎已经没法不带仇恨地活着。 晚风吹动水波,一片银白的雪漂在晃荡的水里。 穆离渊的指尖微微触及,瞬间被划出一道血口。 ......剑? 银剑的碎片? 风雪夜归! 穆离渊猛然从冰水中挣扎出来。 他看到风雪夜归剑刃的碎片,像散落的花瓣,漂在冷河上。 他疯了一般地去抓那些碎片,将它们一一抓进手里、捧在掌心。 寒风凛冽,悲歌哀嚎。 穆离渊却抱着风雪夜归的残片欣喜若狂。 找到了......找到了! 冰冷的断剑划得他双手鲜血淋漓。 但他把它们紧紧抱在身前,生怕再被冷冽的冷风吹散。 只要风雪夜归还能让他流血。 那些恨就不会消散。 暮色四落,伏墟山人去山空,只剩下沉默的魔族站在远方。 山风穿林呼啸而过,仿佛掺杂着沙哑的低声哭泣。金乌彻底消失在天地尽头,万物陷入极致的黑暗。 直到此时此刻,穆离渊才后知后觉。 他好像并不想斩断那些刻骨的仇恨。 他只是想用仇恨做成的锁链,永远缠住江月白。 可他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留住。 只留下满手鲜血淋漓的碎片。 * * * 纪砚三年来第一次回到沧澜山。 师尊的春寒峰景色依旧,紫藤树的枝条在春风里飘荡,花瓣如雪纷落,无瑕又温柔。 勾起他无数回忆。 他缓缓走过熟悉的小道,转过花条垂下的回廊,视线落在紫藤树下摇晃的秋千上。 眉眼瞬间冷了几分。 穆离渊做的秋千。 这棵千年紫藤是沧澜神木,旁人碰一下都是冒犯,师尊当年居然放任穆离渊在树下胡作非为。 甚至还把他胡作非为的成果保留至今。 温柔的回忆刹那间烟消云散。 昔年的伤心事重新涌上心头——他记起江月白对师弟那些赤|裸裸的偏心与溺爱,记起自己如何背负满腔委屈离开这个长大的地方...... “纪阁主。”身后传来声音。 纪砚转过身,见到云桦站在身后。 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微微颔首:“云师伯。” “纪阁主怎么不去水华殿,各家掌门都在,各位峰主也都出关,”云桦话音微顿,叹了口气,换了口吻,“都是你多年没见的师叔师伯。” “我就不去了。”纪砚笑了下,看着云桦,意味不明地说道,“恭贺师伯。” 天机剑收归新主云桦之手。 江月白在死前为云桦铺平了所有道路,用这把剑让他在二十六家面前坐稳了位子。 从此之后,沧澜门的掌门、二十六家的尊首,便叫云舒棠。 云桦良久没说话,片刻后才道:“你离开得太早,不然这位置应当是你的。” 纪砚闻言,笑得更爽朗:“师伯和我还有什么可客套的,师尊心意是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怎么也轮不上我纪砚。” 云桦没接这句话,只低头从袖袋中拿出白布包裹的一段东西,递给了纪砚。 纪砚问:“这是什么。” 云桦说:“你师尊的遗物,本该放入万灵殿,但我自作主张拿了出来。” 纪砚微蹙眉头,接过了东西。 缠绕的白布一层层打开,冰雪的光泽流转生辉。 风雪夜归的剑柄。 前夜恶战中,风雪夜归的剑刃化作穆离渊的护身屏障,唯留下剑柄完完整,被秦嫣收好带回了沧澜山。 此刻却被云桦拿了出来,交给自己。 纪砚觉得奇怪。 也觉得讽刺。 这把至死也在保护穆离渊的剑,何必再让自己看一遍。 徒增烦忧。 纪砚面无表情,没有多看,将白布重新缠好,递了回去:“我看过了,师伯拿回去吧。” 云桦没接:“这是给你的。” 纪砚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云师伯记错人了吧,这该是给我师弟穆离渊的,可惜他不要。” “是给你的。”云桦又重复了一遍。 纪砚的笑容微微停顿。 云桦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院子。 人影消失在门外,纪砚重新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 他再次一层层打开白布,拿出剑柄。 冰霜的纹路,每一寸他都无比熟悉,哪怕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 他记得师尊每一次出剑的模样,记得那些不经意又撩动春风的剑花、记得如冰似雪的衣袂、记得斩破千钧的锋刃...... 绝世无双,可望不可及。 何必再看。 平添残忍。 纪砚的视线正要收回,却被剑柄花纹深处的一道细小凹陷吸引。 风雪夜归乃是千年寒铁打造,在前夜恶战之前从未破损过分毫,况且前夜是风雪夜归剑刃自愿融解化雪,剑柄怎会被砍出凹痕? 穆离渊的九霄魂断就当真那么凶吗? 纪砚微微转身,将剑柄举在阳光下,仔细再看。 他的表情渐渐凝固。 那不是凹痕。 是刻字。 冰晶之中有两个细微却清晰的字—— “梧生。” 纪砚觉得心跳停滞一瞬,他猛地放下手中剑柄,吸了口气。 停顿片刻,又缓缓低头再看。 梧生。 他默声念出这两个字。 梧生...... 梧、生......? 师尊给他取的字。 原来是这两个字! 纪砚十九岁离开沧澜山时,最遗憾的事就是还未知晓师尊给他取的字。他其实很想知道,想知道在江月白眼里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想知道江月白会怎样描述他这个叛逆的徒弟。 他想过很多次师尊取的字会是什么,会是寄托、还是鞭策...... 哪怕是一句失望的形容。 执念如同梦魇。 二十六家仙门武宴上,他曾在寒暄客套的仓促之间问过云桦,只得到了两个字的字音。 他以为是“无声”,和那根笔的名字一样。 要他学会压制锋芒、收敛意气,学会忍耐谦让、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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