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威胁。 要万劫不复,那就一起啊,看谁更先跌落深渊。 “怕什么!”纪砚对后方修士高喝令,“墨雨阵不输神兵利刃,给我重新布阵!” 玄书阁的修士们此时才发现他们已经退离了剑拔弩张的中心,被这一声怒吼唤回了神,急忙重新簇拥上来。 灵光层层缭绕,铺天盖地的阵法拔地而起! “住手。”冷厉的女声远远响起。 风雪停滞一瞬,为来人让开道路。 晚衣抱琴走近,停在纪砚身前:“师兄,你用尽全力一击,敌不过师尊护身真气。还有再打的必要么。” 纪砚回身。晚衣已经错开了眼神。 她面向远方的魔修与仙门弟子,红唇缓缓开合:“天机渊秘境大开,上古秘宝皆已出世。诸位不去试试运气,反倒在此消耗光阴,不觉可惜吗?”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因为三个字。 天,机,渊! 传闻天机渊内宝物遍地,有上古神明留下的传世宝藏,也有飞升大能遗留的绝世神兵。 只可惜天机渊机缘天定,开无定时,闭无定日——有时开启数年之久,有时却只昙花一现。 每逢天机渊大开,都是修士前去探险夺宝之时,被称为“天机历练”。 “纪阁主,若你能打开天机渊最后一道门,拿出天机剑。”江月白道,“可比这块沧澜令有用得多。” 人群中嘈杂议论不断,但已不再是为此处之事而议论。 一张张神情各色的脸上,都弥漫开了对远方宝物的欲|望。 白衣随风,紫裙飘扬,黑袍翻滚。 形形色色的身份与身形,尽数与他分隔而划,遥相对立。 原来自己才是入瓮的困兽。 纪砚知道,今日的一战, 已经输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8 09:00:00~2022-05-10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殷、卧松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是烟雨濛 10瓶;46692014 5瓶;翠色烟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风满楼 断续的叹息仿佛哽咽 常年无雨无雪的魔界雨雪交加。 斩雷惊春雨,风雪吹河山。 曲终人散之后,唯余血污遍野。 戴着黑魔面具的魔侍和魔卫们穿梭在殿前广场,小心翼翼地打扫着杯盘狼藉。 寂静,压抑,不敢发出任何过分的响声。 默苏皱眉抱着手臂站在台阶上,半边面具的鸦羽在冷风中飘动着。 她很不理解为何尊上要下令大开魔界的通界结界,所有禁制通通解除,放任那些沧澜门和玄书阁的修士畅通无阻地离开。 明明机关埋伏都已经布置好,千百头魔族凶兽早已经饿了数月急需饮血啖肉...... 尊上居然临时变了主意,让那些修士们活着离开了魔界! 但她不敢问。 九霄魂断今日见了血,意味着魔尊接连几日都会受到九霄魂断石的影响而极度凶残。 穆离渊离开的时候脸色阴沉到话都没有说,只给她打了个手势,要她监督着手下把此处恢复原样。 “默苏大人,”魔侍们端着剩余的残羹冷炙,请示默苏该如何处理,“这些......” 仙灵宴上的鲜肉不是仙体灵肉,是低阶魔隶的肉。 低阶魔隶是穆离渊亲自调来的,但只过了几日就转头杀掉,毫不留情。 默苏自认跟随尊上多年,很了解尊上心思,可这次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魔隶到底哪里得罪了尊上。 思索了许久,她只想到了一件事。 默苏心间闪过一瞬即逝的念头,微微咬住了下唇。 犹豫片刻,她深呼吸几口,鼓起勇气走进了星邪殿。 ...... 殿门大开着,暗红的地毯上铺满了随风扫进的落雪。 默苏沿着血渍污泥的脚印向里,小心翼翼地推开密室暗门,踩着陡峭的台阶下行。 密室比风雪交加的殿外还要寒冷阴暗,血腥味极其浓郁。 没有点灯,四下一片漆黑。默苏微微眯眼,穿梭在影影幢幢的刑架中嗅 楠碸 闻寻找着...... “谁让你进来的。”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兀响起。 默苏吓得浑身一抖,立刻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适应了漆黑的视线中出现了模糊的人影轮廓—— 穆离渊坐在一张铁锈与血渍遍布的刑椅里,两条长腿毫不收敛地分开两侧,沾着血污的黑袍铺满了椅子,靠在椅背微抬着下颌——和坐在威严的高殿宝座上没什么区别。 只对视了一眼,默苏就已经吓得跪了下去。 穆离渊周身萦绕着浅墨色的魔雾,不用靠近就能感受到极强的怒意与杀意。 “我是来......”默苏莫名害怕,但语调还维持着镇定,“我想问问那些魔隶怎么处理......还有几个活着的......” “都送到万兽窟喂了。” 穆离渊似乎懒得开口提这些事,几个字说得低哑又敷衍。 默苏抬起头,犹豫着问道:“尊上,他们做错什么了?” 她翻来覆去地回忆,只能想到回魔宫那日几个魔隶开她的玩笑,若是尊上真的因为那件事惩罚那些魔隶...... 她不敢再多想,因为光是想想就激动得心跳加速,受宠若惊的开心。 穆离渊很长时间没说话,黑袍上的积雪融化成了污水,一滴滴落下,在地板漫开一滩血渍般的深色。 他一手放在膝头,另一手撑在椅边抵着下巴,握成拳的掌心里是一团流着汁液的紫。 良久,穆离渊微微低了头,手抵在口鼻间,像是闻了闻手里攥着的紫藤花。 脸上的神色这一瞬间似乎没有那么阴冷了,在垂眸的动作里显出几分温柔。 默苏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们没做错什么,”穆离渊终于开了口,“是我做错了。” 默苏微怔一下,立刻道:“尊上别这么说!尊上从不会错。” “去把剩下的也杀了。”穆离渊缓缓说,“削骨割肉,一个不留。” 默苏身形骤然一僵,难以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走出星邪殿后,她依然呆呆的,行尸走肉一样。 一个玩笑,绝对不可能让尊上恨到要把那些魔隶剥皮剜骨,让他们魂飞魄散! 忽然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和难过涌上心头,她开始意识到尊上这么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别人...... 那个人是谁? ...... 花香里残留着那个人的味道,穆离渊深深吸气,闻着手里被揉碎的紫藤花,手指握得越来越用力,紧紧抵着口鼻,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 忍了半晌,穆离渊放弃般松开手,叹出了一口断续的喘息。 像极低的哽咽。 他支撑不住了似的,向后仰靠在椅背,喉结滚动,碾碎成泥泞的花汁顺着手指流,流血一般。 纪砚离开之前,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还是不够恨他。” 一天一夜,黑袍里的积雪化成了水,又在极寒里结成了冰。 穆离渊还在想这句话。 纪砚有备而来,败兴而去。 六千修士回归沧澜山,断了纪砚攻山之念。江月白行踪故泄,引他赴仙灵宴暴露野心。 他算准江月白已经无力反抗,到头来发现不过骗局一场。 埋线千里,勾出的却是自己。记录纪砚狼子野心的留影壁在沧澜门手里,拿住了他最大的罪行。 刀俎不是刀俎,鱼肉不是鱼肉。 到底是谁在帮江月白演出一场好戏。 纪砚认为是穆离渊。 穆离渊只觉得荒唐,却一句也没有反驳。 夜深了,殿外的雨雪还没停,风声呼啸仿佛哀嚎——江月白浅浅一道护体真气,竟能让冷雨化雪,下到如今。 江月白根本没有重伤。 一切都是假的。 扛不住九霄魂断一剑是假的、答应来魔界做俘虏是假的、自封灵脉也是假的......从来没有愧疚与屈服,有的只是尔虞我诈。 他从前是被江月白利用的一枚棋子。 如今仍然是。 他发过誓不会再相信江月白的话,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上当—— 遵从约定放了沧澜门的俘虏、顺着江月白的意思在殿前广场布置了留影壁...... 近乎自虐般地看着江月白亲手毁去他残存的念想。 江月白率沧澜门修士离开的时候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白衫四周飘着冷冽雪雾,格外拒人千里。 他从泥泞的污水里捡回了被丢弃的紫藤花手镯,脑海里回荡着纪砚的那句话。 他已经够恨了。 是仇人太厉害,逼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恨。 他从小就活在江月白|精心编织的谎言里,把江月白当恩人当神明,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他的世界轰然倒塌,全然崩溃后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复仇,而是哭着逼问江月白一个解释。 但江月白的回答让他更加崩溃: “我说一句解释,你就不报仇了么。” 难道仇人一句解释,就能把他的父母同族复活?就能把他的魔族血脉抹去?就能把过往十多年的所有欺骗一笔勾销了吗? 那时年少的他跪在烈火焚烧的紫藤树下撕心裂肺地大哭,却不知道该把痛苦宣泄给谁,只能任凭自己被痛苦撕裂。 密室里回荡着艰难呼吸的回音,穆离渊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痛的时候连呼吸都像刀割。 他想要报仇雪恨,到头来却被仇人折磨得遍体鳞伤。 也许师兄说得没错...... 他只是,不够恨他。 * * * 天机渊秘境内包罗万象,广袤无穷。 地上尘世有多辽远,地下深渊便也有多浩阔。 天机渊秘境每次开启都无固定入口,此次裂缝位于人界伏墟山脉,已有不少听闻消息的门派到了山下。 但他们没有直接进入裂缝,而是原地等候二十六家和沧澜门。 天机秘境内秘宝成千上万,进入秘境之后机关重重,有无所得各凭本事。 小门派人手不足,只想跟在大门派后面,沿着开好的路走,轻轻松松拿点秘籍宝器。 第二日暮色微降,二十六家的人陆续来齐。 各家掌门都带了不少年轻修士和弟子——新秀们需要一个大显身手的地方,外门们需要一个历练实战的机会。 这样千载难逢的试炼,谁都不愿错过。 夕阳颜色渐淡,各家的队列都点起了火把。 掌门与长老们不便久立,都在自家弟子簇拥中坐下,有人打扇、有人端茶倒水。 二十六家自上次沧澜山武宴后有近一年未曾会面,此刻各家掌门都在互相寒暄,顺便向彼此打探沧澜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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