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象化形容的话,就是心底最接近人类本能的念头,被某个带有蛊惑性的声音念出来。 一遍一遍地重复,一遍一遍地强调。 他还知道,自己有实现欲望的能力。 宋时清看着桌上新端上来的牛排,表情呆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纯生的牛排。这块带着肌理的肉只是表象有微微的炙烤痕迹,但整体还是生肉的样子。 “谢司珩?”宋时清出声,“你点的一分熟?” “啊?”谢司珩偏头,然后笑了下,“这应该连一分熟都没有吧。” 可你以前不是和我一样,从来都吃全熟的肉吗? ……虽然有时候也能接受生肉,但顶多顶多,是腌制过或者半生不熟的。 谢司珩他,什么时候开始吃血食了? 【谢司珩】:我能让你甜甜蜜蜜腻腻歪歪?(撕碎手帕)
第五十八章 宋时清看着盘子里一整块软乎乎的新鲜牛肉,有点嫌弃,又莫名有些恐慌。 “……你吃的惯吗?”他问道。 在国内的时候,宋时清甚至都没见过这种整块纯生就端上桌的肉。一般都是腌制过的鱼虾蟹或者切割成小块小条摆盘精美的特色做法,多少都有个饭菜的样子。 谢司珩看着他。 今天外面下雨,用不着出去,宋时清就随便穿了件t恤,小臂和脖颈都裸露在外面,线条白皙柔韧。 活人很少会去在意这两个地方的特殊性。因为只有快要饿疯了的东西,才会急不可待地捕捉空气中浮动的温软香气,继而不受控地,将目光定格在薄薄的,覆盖在动脉血管上的皮肤。 好香,真的好香啊。 谢司珩手中的刀尖扎进了肉里,垂下眼,笑着说道,“我试试。” 他微微按下刀柄,刀刃前后拉动几次,轻易就割断了肌肉纤维。柔软的肉条软趴趴地挂在叉子上。 宋时清看着他低头,轻轻咬住肉条的一端,森白的牙齿只露出了一瞬。下一刻谢司珩就抬起头,腮帮子一动一动地开始咀嚼。 宋时清以前去狗咖的时候,会自己带一些零食投喂里面的工作犬。有些零食品种新,小狗品尝时,就会露出谢司珩现在的表情。 又新奇又喜欢。 但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生肉在牙齿和舌头之间,被嚼碎咬断,粘腻地发出怪异的咀嚼声—— “味道还不错,我能接受。”谢司珩笑了起来,“其实吃起来感觉不到它是生的,反而甜甜的。尝一口?” 恶鬼食血,言其味甘。 旧社会时,有些大家族里出了违背族规被“教训”至死的族人,怕这样的人有怨恨,下葬时,就会在棺材前,放缢一吊生的猪肉。 对外说是怕死人“路上”饿着,放点荤腥。 但实际上,就是人死后怕成鬼,用血食暂时安抚不那么狠戾恶鬼。 这法子是对的。 只是有时候,才死的人未必成了恶鬼,倒是族里一通操办,鼓声乐声香烛纸钱,反倒引来了其它来看热闹顺便打牙祭的东西。 那些东西吃完了还想吃,留在人家家里不愿意走,啃牲口害活人,多次事与愿违之下,后人的供奉里直接将血食踢了出去。 到如今,用的都是红顶白面饼、白米饭这些。就算用到肉,也是水煮过的。 殊不知恶鬼从来喜血食。 宋时清怔了下,随即摇头,“不吃。” 谢司珩诱哄,“稍微尝一点点,你肯定喜欢,特别鲜。” 宋时清的手指无意识地抠在餐具上。见他不答话,谢司珩从善如流切割下一小块新的肉,送到他唇边。 宋时清微微后仰,但看着谢司珩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又试探般,朝前面倾了倾身,抬眼不确定地看着谢司珩。 “不用沾点酱吗?” 谢司珩微微将叉子朝前递了一点。 他愉悦地看着新鲜湿润的肉条碰在宋时清的嘴唇上,将那片颜色漂亮的皮肤贴湿,坏心眼地往里面按。 “没有酱,要沾就只能沾生鸡蛋了。要么?” 宋时清也吃不了生鸡蛋。 他抿了下唇,片刻后,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咬住了叉子上的肉。 才入口,宋时清就僵了一下。 不得不说,咬生肉的感觉,真就跟咬住了自己的口腔内里时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好怪啊…… 谢司珩用叉子尖端,轻轻敲了敲宋时清雪白的牙齿,目光极深。 “你咬着能尝出来什么味道,舔舔看,看你能不能受得了。” 宋时清的神情有点茫然,他下意识听从谢司珩的建议,用舌尖舔了舔肉块。 新鲜的肉是没有怪味的,如果不是味觉特别灵敏的,根本感受不到腥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时清尝到了一股鲜美的甜味。 ——【那东西阴气太重了,和他结契,只会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要是从头到尾都还是活人的样子,哪能收得了这天大的好处呢。 顾青那天说的人不人鬼不鬼,可不就是数百年来,多少术士方士求的长生法门吗。 只是常人几辈子几十辈子,也寻不到一只有清楚思维,还愿结契的一方恶鬼罢了。 “好不好吃?”谢司珩问道。 是好吃的,可宋时清咬不下去。 他可怜巴巴地看谢司珩,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建议。 谢司珩大概是看出来了,好整以暇地伸手,捏住了宋时清的脸。 “你动一动牙啊祖宗,总不能让我替你嚼吧。” 宋时清惶惶然,咀嚼了一下。 霎时间,肉被牙齿挤压出了腥甜的汁水,包裹住了宋时清的舌头。 “唔!” 宋时清本能干呕一下。 谢司珩脸上的笑意凝住了。 宋时清没注意到他,捂住嘴,眼眶在几秒间红了。 不行,他吃不了这个。 口腔里柔软的肉块贴在舌尖上,不断释放着鲜甜美味,但意识深处,就是不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不和谐的地方。 桌上没有餐巾纸,桌子底下也没放垃圾桶。 这地方的酒店根本就没有基础服务的意识,导致宋时清现在连个吐肉的地方都没有。 “吐这吐这。” 谢司珩将手伸到了宋时清脸边。 宋时清抿唇,苍白着一张脸看他,纠结又委屈的样子。 真是个小可怜,吃口血食都得吐。以后可怎么办啊,不得天天待在他身边才行。 “吐吧。”谢司珩好笑,“我去卫生间洗洗不就行了。” 宋时清最终还是吐出了那一块带着牙印血红肉块。 唾液带着血水,谢司珩扫了眼,那一瞬情绪似乎晦暗不明。但抬头开口时又是一如既往的调侃,“吃块肉还能把自己吃哭了,以后可不敢再喂你这个了。” 谢司珩端着一只手,直到卫生间才放下洗干净。 宋时清在一边漱口,整张脸都洗的湿漉漉的。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对它反应这么大,就是觉得异怪,吃不下去。” 他抬眼,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和谢司珩的样子。 他满脸水珠,鼻尖眼角都发着红。身后,谢司珩像是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有意思一般,侧着头,微微笑着,目光专注而深邃。 ——漆黑漆黑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谢司珩跟着抬眼,在镜子里和他对视。 “瞧你这小可怜样,怎么动不动就哭啊。你以前也没这么柔弱。” 贱不兮兮的一句话,让宋时清立刻回过了神。 “这是生理反应。” “好好好,生理反应。”谢司珩笑着站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朝外走。 他高出宋时清的那半个头,让他能将宋时清松松地环抱在身前。 这边餐厅的卫生间倒是很宽敞,但两者间,有一条并不宽敞的昏暗走廊。 宋时清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在走出几步以后,他感觉到,身后人突然低下头,在他颈侧嗅闻了一下。 “我才发现,你的沐浴露是椰子味的,香香甜甜。” 宋时清无言,“我们两个用的是一套。” 出门在外,就算再讲究,也不能一人背一套洗护用品吧。 谢司珩闷闷地笑,胸腔的震动压在他的背后,侧脸半明半暗。 他也不说话,就偏头继续闻宋时清。 清浅的呼吸撒在颈侧的皮肤和后颈不为人知的淤青上,他也许并不是只想嗅闻,而是想添上去,咬上去,在宋时清的皮肤山,留下更多更清晰的痕迹。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宋时清不适应地朝旁边偏了偏。 他想让谢司珩让开点,就在这时,谢司珩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有些惊讶,“我申请的澳洲那边的大学,通过了审核。” 他和宋时清虽说要高考以后再申请学校,但长青国际学校本身有交接的国外大学,家里给找的机构也做了保底安排。 这是其中一所给了回复,要谢司珩提交其他相关资料。 宋时清看了眼邮件,“这个学校的审核不是上个月就给反馈了吗,你怎么到现在才收到?” 他上个月就得到回复邮件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安排的。”谢司珩笑,轻轻拍了拍宋时清的肩膀,“我去跟老师联系一下,待会回来。” 宋时清不疑有他。 临近十一点,餐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宋时清不知道谢司珩要在外面打多久的电话,他在走廊上四下望了望,怕待会人多,点单来不及,就走到吧台前喊住了刚才那个给他和谢司珩送“小礼物”的服务员。 ——没办法,吧台后现在正在值班的,只有他一个。 宋时清没得选。 “你好,现在能做两杯柠檬薄荷甜冰沙吗?” 一直在低头擦着杯子的服务员抬起头。 吧台下一层的东西摆得满满当当,顶灯昏暗,所以虽然其中只有一个人,却莫名显得桌子后的那片空间挤挤挨挨。 男人盯着宋时清,歪头,朝他笑了笑。 【柠檬什么?】 “柠檬薄荷冰。”宋时清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但服务员只是拿起布擦了擦手,笑着指了下自己的耳朵,示意他没有听清。 他前倾身体,示意宋时清凑到他耳边来说。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长相,此时,却莫名地透出股邪性来。 宋时清没看见旁边金属调酒器的弧形边缘,映出的,那个趴在人身上的黑色影子。 他只是疑惑地上前,皱着眉,“你好,我要柠檬薄荷甜冰沙——” 面前侧着头的人倏然转向他。 昨晚熬夜还没有恢复过来的眼睛里带着密布的血丝,嘴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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