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向上移,掐住谢敏的下巴,逼他张嘴的同时,拿起落在地上的一枚子弹,塞了进去。 “你既然很喜欢这个,就好好含着吧,上校。” 傅闻安的嗓音低沉,有几分不太明显的愚弄。 谢敏的舌尖抵着子弹,他狭长的眼眸眯起,神色难耐。半截子弹暴露在外,透过俯视的视线,傅闻安看清了谢敏试图将子弹向外推的动作,以及他开合的唇。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徒然之间,坐于腰间的亲密举止和过于暧昧的距离让傅闻安闻到了一种甜腻的味道。 是被故意释放出的、属于银桂的甜蜜信息素。 傅闻安明显凝滞了一瞬。 机会难得,只一晃神,谢敏成功吐掉那枚子弹,他屈起膝盖,不偏不倚,蹭到了不该蹭的地方。 特工的爆发力令人咋舌,被反剪的手臂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挣脱开来,谢敏腰部用力,一个转身,反倒将傅闻安压在身下。 他一手撑着地面,把傅闻安囚禁在自己与地毯间狭窄的缝隙中,天光从落地窗外洒下,被他的脊背阻隔,只有暧昧难辨的阴影落在傅闻安难看的脸上。 谢敏伸出手,甚至胆大包天地揉了揉傅闻安裤子下的部位。 “执政官,银桂信息素好闻吗?” 他轻佻的声音就这样,一字一字落在傅闻安耳朵里。
第6章 垂眸,目力可及的是从未在傅闻安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阴郁却没有怒意,压抑着什么一般在努力忍耐,对恶作剧的不悦,又显出几分……受用。 是他看错了吗? 谢敏蹙起眉,疑心自己的判断。 他鬓边的一缕发径直垂下,如还没脱离枝条的絮,轻飘飘地在傅闻安的眼前荡漾开。 “执政官,你的回答呢?” 谢敏躬起身躯,膝盖顶着傅闻安的腰窝,小腿轻轻夹着,不怀好意地催促。 傅闻安反应过来,他对自己的短暂失态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复杂到难以分析的神情很快消失,换上了单纯的反感。 “你……” 傅闻安仰头,刚要说话,只见紧闭的会议室门被用力推开,远处传来一声闷咳,打断了傅闻安即将要说的话。 谢敏看过去,来人是黑枭,傅闻安的副官。 也是执政官最信任的参谋。 参谋对面前这副场景见怪不怪,他漠然又别有深意的目光在谢敏脸上一扫,毫无起伏的声音随后出现。 “长官,你该准备前往今晚的活动宴会了。” “执政官一天天真是繁忙,连叙旧的时间都没。也罢,是我身份不够,不配执政官照拂。” 谢敏皮笑肉不笑,立刻从傅闻安身上下来,军靴踩在地毯上,又不紧不慢地从傅闻安腰上迈了过去。 参谋看着这般僭越的动作,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 谢敏一手捂着脖子,随意揉着,笑容讽刺,像宴席结束的客人,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但他路过参谋身边时,脚步倒放慢了少许。 “参谋长,执政官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你还不看看去?” 参谋未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却蜷曲起来,他看清了谢敏唇边的调侃,也闻到了他身上张扬放肆的银桂信息素。 银桂…… 参谋将视线落在傅闻安身上。 外头,谢敏,引起这一切骚乱的罪魁祸首,宛如他来时一般,正趾高气昂、巡视疆土般离开。 屋内,被踢倒的椅子与卷曲的地毯乱作一团,空气中的银桂花香挥之不去。 落地窗边,衣衫凌乱的执政官躬身坐着,他一手撑地,随意地曲起一条腿,正低头注视着手中的什么。 阳光洒在他身上,柔和而旖旎。 参谋走过去,发现傅闻安手里,正握着一枚子弹。 子弹泛着金属色的冷光,尖锐的弹头闪烁寒芒,昔日的杀人凶器正安静地躺在他手心,光滑的外壳上似乎还有少许水渍。 参谋垂首立在原地,所站立的位置恰好挡住外面向内窥探的视线,他并不言语,直到空气中一股微不可察的信息素躁动趋于平缓。 “查到什么了?” 傅闻安的声线一如往常,他站起身,把桌子上散乱的纸张理好。 “经过研究所分析,从北部矿区反叛者基地获得的信息基本与您预测的一致,唐兴私下与卡纽兰封控区勾结的证据确凿,而反叛者清剿十之八九,剩下一二不足为惧。只是,在取得的数据中,有一份被损毁的文件。” “被损毁?”傅闻安看向参谋。 “是的,是在察觉被我们入侵后紧急损毁的,怕我们发现。”参谋回道。 “破译结果?” “损毁程序不可停止,只抢救了小部分数据,是一串乱码,乱码似乎是具体地址,以及一角单维地图。”参谋道。 “我说,结果。”傅闻安的声音重了些,他低头,子弹在他指缝间穿过,又被缓慢推回。 “研究所回复,经过努力对比,可能是安斯图尔现今内部某个组织的地图。”参谋低下头,他解释说。 自唐兴离开后,安斯图尔内部有了大变动,而地图的出现,即意味着安斯图尔内部有了新的内鬼。 “看来研究所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已经学会找借口了。” 傅闻安把子弹握进掌心,冷锐的视线从眸子里射出来,降在参谋脸上。 “明日会有准确的结果。”参谋沉声道。 “内部组织……” 傅闻安冷淡地注视了一会参谋的脸,而后看向窗外的城堡尖顶。 悠闲的飞鸟在钟楼上休憩,时而张开翅膀,沿着廊角低空飞行。 “你猜,会是哪个内部组织?”傅闻安的语气很轻,却让人脊背生寒,手中的子弹在桌上轻轻一敲。 哒—— 像枪上膛。 “三种可能,城邦商务部、与卡纽兰封控区接壤的南部谷地驻扎团,以及……刚才出去的那位。”参谋观察着傅闻安的神色,他又答道。 “零号啊。” 傅闻安拖了个长音,他手指轻轻一屈,再弹开,子弹便像个陀螺一样在桌子上转起来。 他偏着头,冷淡的目光似乎透过这旋转不休的小东西看到别的什么。 “你觉得,是我们的人出去了,还是别的人进来了?”傅闻安又问。 “属下不知。”参谋诚实地答道。 “是吗,你不知道,你确实不知道。”傅闻安重复道。 桌上的子弹晃晃悠悠,动力逐渐消失,金属物件慢慢停下,躺在桌子上,与一根钢笔挨在一起。 过了好一阵,傅闻安突然道。 “把军部刚到的补给分一半给零号送去,要谢敏亲签送达证明。” “可是,月初时零号已经领了整月的配给,现在还要送,而且一半……也太多了。”参谋不解。 “不必多虑,送就行了。”傅闻安把子弹收进抽屉里,幽幽道。 窗外飞鸟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吓,成群向远处飞去,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四天后,谢敏蹲在演操台上,沙尘滚滚的场地中开过一整排运输车队,数不清的枪支弹药源源不断运往零号的仓库。 陈石这个守财奴穿着大背心子汗流浃背,带着一大帮小弟在沙场上当搬运工,活像在外干了坏事往家里藏赃。 忙活一整个上午,零号从南到北十八间仓库塞得快要炸棚了,陈石捂着自己满满的子弹袋,叼着烟卷来谢敏身边得瑟。 “老大,你不觉得执政官这次特别大方吗?咱们半年的补给都没这次送的多。” 他贼眉鼠眼地抽了口烟,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升官了。” “陈石,平日吃糠咽菜,突然来一桌山珍海味你知道叫什么吗?”谢敏眼睛直跳,瞅着自家傻不拉几的中尉。 看看傅闻安身边的黑枭,再看自家这个,谢敏就一阵头疼。 “额,洞房花烛宴?”陈石咂摸着嘴。 “傻逼,那叫断头饭。”侧边来了个人接去话茬,徐里走过来,白了陈石一眼。 “不会吧,这么些好东西。”陈石不大相信。 谢敏叹了口气。 确实,送的都是好东西,可送的越好,越令人如芒在背。 清晨,跟随第一批车队而来的是傅闻安的参谋长,男人拿着一沓清单递给谢敏,还顺便带了张纸。 执政官亲笔:“作为完成任务的报酬,这是零号应得的。” 随后,这亲笔信就被谢敏当着参谋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差点让我们一队人都折在他制造的陷阱里,你可以把这些当成买命钱。”徐里解释道。 “所以,这些是我流的血?”陈石瞪大眼睛。 “可以这么理解。”谢敏笑了一声。 但他随即忧郁起来,别无其他,他虽然知道傅闻安是有大张旗鼓的行事风格,送个补给都恨不得昭告天下,以便借此给自己打造个体恤臣子的名声,但这次,给的也太多了。 简直就像在说:我错了,别闹了,消消气,我买了礼物,我给你赔礼道歉……这样的哄劝。 但时候,谢敏就一拳打死了自己这些古怪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 傅闻安那种啖人血肉的政治家怎么可能会有这层意思,他恐怕巴不得零号垮掉。 这样一想,谢敏心里特别舒畅,而回到自己的执政楼,他收到了一封信件——一封来自执政官城堡的任务信。 【有一事黑枭忘记告知,半月后,安斯图尔南部边境城市曼德城即将召开城邦贸易会议,希望上校能拨冗前往担任我的护卫。 另:请尽情前往仓库挑选你喜欢的新武器吧,上校】 谢敏猛地一咬牙,气血上涌。 他算是懂了,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安斯图尔之城坐落于阿根亚纳半岛南部,周围有大小城邦十几座,但论实力,安斯图尔数得上二三。 在傅闻安执政期间,人人都看得出他有做阿根亚纳征服者的欲望,但有一个不算太妙的现实摆在他面前。 安斯图尔南部外,有一片相当于领土八分之一的土地,名为卡纽兰封控区。 封控区原是安斯图尔的一部分,但百年前一方贵族割据,经历数次战乱,脱离安斯图尔,成为了一处不好处理的法外区。 那里的反抗者势力错综复杂,人民生活困苦,违法之势猖獗,盗贼犯罪者众多。最近,封控区内还有宣称想要将安斯图尔吞并的人,势头不小。 当然,傅闻安并没有把卡纽兰封控区看在眼里,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只迟早要被踩死的蚂蚱,多蹦哒几时也无妨。 他更看重这次在曼德召开的城邦贸易会议,而且,这个会议,远不如表面上这般无害。 朗空万里,阳光温和,平静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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