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谨慎地察看周围环境,确定无障碍后,将通讯组提前发放的信号破坏装置安置在角落里。 嘶—— 黑箱子的电流声消失了。 “通讯小队,与总部的联络如何?” 谢敏翻身下了钟楼,朝既定的剿灭地点转移,通过通讯器问道。 “地图信息准确,执政官发来指挥讯号,要我们前往QA01-2218拦截敌军。”耳机里的通讯员迅速汇报情况,“一小队已潜入基地,狙击队已清理南部仓库的敌军,即将占领狙击点,侦察队已确认人数,但比报告中少。” “少?” 谢敏蹙眉,他刚路过一个街口,巡逻敌军的脚步声便从他身后响起。他迅速隐蔽,待扛着枪的敌军走过,立刻扭断了两人的脖子。 他的动作极快,直击喉舌,干净利索地藏匿尸体,谢敏才道:“少多少?” “三分之一。”通讯员报。 “注意信号泄露,情况不对劲,通知全员保持警惕。”谢敏沉声道,切断了通讯。 战场作战中,信息差距是制胜关键,如果信息有误,则会危及所有特工的安全。 谢敏毫不迟疑,向基地方向赶去。 基地一层,矿石储藏仓库。 搅拌机运转的嗡嗡声像超大号蜂后在耳边盘旋,横纵交错的管道遮盖天光,从高处射下的流弹在地面留下一个个弹坑。 陈石躲在掩体后,他喘着粗气,重新往枪里填弹。 “操,这帮孙子从哪冒出来的,不是说在开篝火晚会吗?” 砰—— 他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对面高处一个手持机关枪的反叛者应声倒地。 “再废话,下次我不救你。”徐里迅速换弹,他抱着重型狙击枪,眼睛再次贴在狙击镜前。 “通知通讯队,楼内有埋伏。”陈石啧了一声,他连开三枪,对身边的队员道。 “组长,我们的信号失去屏蔽保护,现在向外发送,会暴露我们和通讯组的位置。”精于通讯技术的队员迅速回复。 “什么?”陈石骂骂咧咧,“通讯组他娘的搞什么?” “是我们中了埋伏,不关通讯组的事。”徐里又搞定一个楼上的狙击手,他瞄了眼楼内敌人的布局,同样感到战况棘手。“他们对我们的行动早有防备,我们以为自己全副武装,其实是裸奔。” “妈的,老大呢?”陈石抓起一架手持摧毁炮,压在坚硬的肩膀上,他对着敌军密集的地方开了一炮。 砰! 火花四溅,岌岌可危的机械设施与管道轰然落下,灰色烟尘如海浪般扑过来,弹雨停止,短暂而诡异的安静充满了整个空间。 “哈哈,就这点能耐。” 陈石把只剩空壳的手持炮扔在地上,朗声一笑,正要得意,谁知被身后的徐里一拽,两个人双双滚到集装箱后。 “卧槽,你……” 轰轰轰——! 还未反应过来,陈石的话音就被吞没在近在咫尺的爆炸声里。 他仓皇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徐里,男人满脸不悦,脸颊被炸弹的弹片划开,血一滴滴淌下来。 火光与灰烟在他身后飘荡,徐里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你想死吧?没发现对面的定装弹瞄准你了?” “我……” 陈石被徐里的愤怒震慑住了,他刚要为自己辩解,却被烟尘里一道闪烁的冷光吸引。 他下意识地,反手将徐里从自己身上推开,迅速拔出腰间的匕首,全凭本能抵挡。 当—— 兵刃相接的刺耳声响在硝烟中拉长,从天而降的男人双手紧握一把长刀,刀面被匕首挡了一下,角度微偏,只听噗的一声,扎进陈石的左肩膀中。 如果没偏,被贯穿的就是陈石的心脏。 血从肩膀中涌出,溅了那个敌人一脸。 “走!” 因为疼痛,陈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用单手将匕首捅入男人的下腹,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起。 他对一旁的徐里嘶吼。 “牺牲自我保护队友?陈石,看来你被教得很好。” 男人解开了他的兜帽,粗粝的手掌将刀狠狠钉入地面,陈石的血很快汇成一汪,他怔怔地抬起眼睛,瞳孔中映出那个熟悉的面容。 “唐,兴!” 陈石的牙齿打在一起,发出如困兽因绝望和愤怒的吼声,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唐兴蓄了胡子,他的右眼有一道疤,那是他曾经试图刺杀傅闻安而留下的伤口。 “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 唐兴笑起来,如心疼晚辈的长者,手中的刀却微微旋转,割开陈石肩膀的皮肉。 “你他妈……” 陈石的汗濡湿了鬓边,他的左手因失血而颤抖,与此同时,他看到徐里攥着一把贴身的军刀,朝唐兴扑过去。 别去——! 唐兴谨慎得很,哪怕面对徐里这种近战能力不强的狙击手也没有丝毫轻敌。他轻松地卸掉徐里刺来的刀,一拳砸在徐里的肚子上,把人甩出去。 哐当—— 徐里被砸进一堆垒起的钢管中,乒乓砸落的零件把他埋了起来。 “那个小叛徒来了吗?”唐兴笑着,他拍了拍陈石的脸,手指染了一层血,语气中竟有几分憎恨:“我说,谢敏。” “杀你这种人,还不值得老大动手!”陈石咳了一声,啐了唐兴一脸血沫。 唐兴并不恼火,他擦掉脸上的污秽,从腰间摸出枪,抵着陈石的脑袋。 “别急,上士,我很快就送谢敏去见你。”唐兴说完,把手指搭在扳机上:“哦,听说,你已经是中尉了?” “升官很快嘛,看来谢敏没少谄媚傅闻安。” 唐兴露出残忍的笑容,他的眼珠浑浊,杀人的得意让他忘乎所以,一秒后,常年作为特工的防范本能救了他一命。 感受到杀意,唐兴甚至来不及开枪,他猛地向旁边躲去,一道泛着冷光的斩击,无声地擦着他的耳朵过去。 噗——! 鲜血在他的耳廓弥漫出来,唐兴滚落在地,一块温热的肉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来。 是一截耳朵。 陈石仰头,从匕首上流淌下来的血液滴在他的身上,一下一下,如破损樱桃的汁液。 逆着光,来人身形修长挺拔,如他手中出鞘的利器。 “听说,你很想念我?” 谢敏反手拔出嵌在陈石身体里的刀,从兜里摸出应急伤药的储备包扔给陈石。 他一脚跨过陈石的身体,正对唐兴。 他的眸子里,燃烧着被挑衅后的暴怒与杀意。 如他的刀一样。 “想着把你分尸。”唐兴捂着只剩一半的耳朵,他站起来,凶恶的眼神像是要将谢敏生吞活剥了。 “看来,当时只取你一只眼睛,是我念着旧情,对你仁慈。”谢敏向前走着,语调极冷。 唐兴笑着,余光往楼上瞟——只要谢敏再往前几步,就会进入锁定机枪的射程范围,到时候这个叛徒就会被打成筛子。 “你是在找你的帮手吗,二楼埋伏的一队狙击手,楼顶架设的锁定机枪,八点钟方向的定装弹,还有别的吗?”谢敏缓缓道,他看着唐兴的表情逐渐变得震惊。 “抱歉,我来的时候,顺手解决掉了。” 谢敏轻飘飘地道。 他这种语气,居然让唐兴感觉怀念。 唐兴永远记得六年前的夏天,阳光毒辣的训练营操场树荫下,刚从军官学院毕业、分配到“零号”的谢敏提着自己的一小包行李,鼻子上贴着创可贴。 见他来了,那个小混蛋也用这样轻飘飘的、事不关己的语气道:“抱歉,我来的时候,炸了一辆挂着执政官旗的坦克。” 因为那件事,唐兴被当时的执政官揪着领子骂了一个月。 他曾想过,这个小混蛋虽然我行我素,但是个特工的好苗子,来日加以培养,必然能成为他的助力。 现在来看,他确实是安斯图尔最优秀的特工,只是他没有选择身为旧执政官派的唐兴。 那日刺杀,他挡在篡位上台的傅闻安身前,用着最娴熟的刺杀技术,替新执政官扫平残党。 谢敏或许还是留情了,那日,只戳瞎了唐兴的一只眼睛。 “早知今日,我就该让执政官的坦克把你轧死。”唐兴冷笑着。 “别忆往昔了,那是失败者才爱做的事。”谢敏继续向前,他的刀枪已经展露锋芒。 短兵相接,年轻的狮子与衰老的猛虎以命相搏,子弹的火花与轰鸣在空旷的厂区如催命音符,两人的战斗技术一脉相承,最终却还是谢敏更胜一筹。 谢敏的枪已经挨上了唐兴的心口,唐兴的刀却还差两厘米才能刺入谢敏的腹部。 砰—— 妖异的血花生长在被洞穿的胸膛,唐兴大大地睁开眼睛。 他的骨骼仿佛生锈了,血液凝固,寒意从子弹掠过的皮肉处蔓延开来。 “我们只是政见不同,长官。” 唐兴重重倒在地上,他的手指艰难地屈起,僵直的眼睛却仍盯着谢敏。 谢敏蹲下身来,嘴唇紧闭,仿佛刚才唐兴听到的话只是错觉。 那个难猜的特工敛着眸子,好一会,才从兜里掏出一串银色的项链。 他将项链放在唐兴的手中,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条项链,是谢敏到“零号”的第一年,在新兵技巧赛中获得的冠军奖章——是唐兴亲手颁发给他的。 那时,唐兴对他说: “你要成为最优秀的特工,谢敏。”
第5章 谢敏用一种透明的绸布擦了一圈枪口,手指一转,枪回到他腰间的枪套中。 干脆利落,冷酷无情。 他迈过唐兴的尸体,走向远处集装箱旁咬着纱布给自己包扎的陈石。 刚从钢管堆里爬出来的徐里捂着肚子,脸颊被尖角划破,凝固的血迹乌黑,像是安居在皮肤表面的虫子。 “怎么样?” 谢敏单膝跪下,不算温柔地接过陈石手中的绷带,包扎时的力道挺大,勒得陈石龇牙咧嘴。 “轻点,疼死了。”陈石叫起来,他刚开口,就被谢敏拍了一巴掌。 “活该,疼不死你。”谢敏三下五除二搞定,“徐里,过来把他抬走。”话毕,他转身向基地里面走。 “老大,你去哪……” 陈石心下疑惑,他支着手臂撑起上身,不小心牵动伤口,立刻又跌了回去。 “嘶——” “别动了。”徐里走到陈石身边,他垂眸看着地上瘫软的大块头,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痕。 通讯器响起,其他小队清除了外部敌人,通讯组和医疗特工已经到达。 “走吧,残废,带你看医生。”徐里架起陈石,失血不少的男人一阵头晕,他把所有体重都压在徐里身上,呼吸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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