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快抵达岩石的时候,海兹浑身是血地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在黄沙上。 迦南连忙凑到他身旁,“喂,醒醒!”他伏在他胸口听到还有心跳声,但就是叫不醒他。 看着他身上到处是血,已经分不清他那里受伤了,还有之前腿上的旧伤也裂开了。他想起海兹说过这里位于荒漠边缘,那么如果朝植被逐渐茂盛的方向走,应该能找到救援。他想一走了之,但刚才海兹用身体护住他的场景又在他的脑海中重演。 “好吧,为了答谢你刚才保护我……”迦南费力拖着海兹行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喃喃自语鼓劲,“……找到救援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他把自己的腰带系在海兹腋下,拽着他艰难前行。 烈日炎炎,不知走了多久,荒漠向沙地相连,虽然植被逐渐多了起来,但还是没有任何人烟。 顶着烈日,他感觉拖拽的巨人越来越沉,每走一步脚都很难从沙子里拔出来。双手传来阵阵刺痛,他松开海兹抬手一看,掌心被皮带摩掉了皮,斑点的血渗出来了,被汗水一蛰,刺痛得更厉害了。 又走了一段,他在一座沙丘底下停了下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再这么走下去,他也会脱水昏倒的,到时候别说求救了,他们可能双双得死在这鬼地方。他拖着他继续往前走,最终在一棵一人多高的植物下再也走拖不动他了。 怎么办?他跪在海兹身边,看他还是没有醒。 因为失血和曝晒,海兹的脸色惨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他是死是活,迦南已经无法判断了,他甚至觉得就算扔掉海兹,他一个人也走不出这片荒滩了。 “醒醒啊,”已经走投无路了,绝望之际,迦南抓住他的肩膀不停地摇晃,恨不得把他晃醒,“给我醒醒!” “别命令我……”微弱的声传来。迦南以为他听错了,放下海兹,他的嘴唇果然在轻微地一张一合,“别晃了,头晕……” “你还活着!”迦南把脸凑到他脸部的上方,“你能站起来吗?” “你觉得呢?”海兹的声音微弱缓慢,停顿了好一阵,才说:“你走吧。” 迦南愣了一下,“别嘴硬了,你怎么办?” “我可以恢复,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疼痛使他咧开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抬头仰望灼热的烈日,迦南又低头看了看脸色苍白、浑身污血的海兹。照这个样子下去,他可能还没恢复就已经被晒成干了。 他在这颗不知名的树下刨了一个深坑,把海兹埋进去,只露脑袋在外面,“这样能降低你的体温,减少体表水份蒸发,”他一边盖沙子一边说:“我去求救,如果我还记得,会回来把你挖出来的。” 海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一个农户的小屋里,小屋很破,感觉摇摇欲坠,他脚边摆放着几个装马铃薯的木桶,窗户里传来农舍牛的哞声,还有马夫的吆喝声;透过土墙上的那一小方窗户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夜空。身上血污的衣服已经被成干净的亚麻干净的衣服了,亚麻布料是塔因的村庄里常见的衣服。 他侧过头,眼前一个清瘦弱小的身影正背对他,头枕在曲卷的膝头上睡着了,前方升起的一堆火将他的身影照得忽明忽暗。绿眼睛,他挤了挤眼睛,认清了那个背影。可是,他坐在篝火旁,火光燃烧柴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还有窗外的乌云从月亮前散开,这样温馨的画面很不真实。 海兹把手轻轻探过去,摸到绿眼睛的衣角,但没有打扰他。粗制的亚麻布,和他身上是一样的材质。他又闭上双眼。等睁眼再看,绿眼睛还在他身边。 他越来越不想伤害绿眼睛了,就在海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大胆的念头时,有人走了进来。他连忙抽回手,闭起眼睛装作还没醒。 “这些是水,你们可以喝。”进来了一个少年,用木桶提了一桶清水,“那个……”少年把桶子递给迦南,不好意思地耸耸肩,“你们只能将就一下了,只有谷仓可以供你们住了。” 迦南把水桶搁在旁边,再次向少年道谢,“不,不,很感谢,真的。”他朝少年指了指身后的海兹,“那个家伙是帮派的首领,他清醒后肯定会好好答谢你们的。” 白天他们坠落的黄金沙漠边陲散落着不少村庄,那是迦南跑了很久的路程后才发现的,眼前这个叫贝荻的少年在骑马回村庄时被他拦住。 “听上去真帅。”贝荻率真地咧嘴一笑,随后他也坐到了火堆旁边,他一头棕色的短发被火光的影子镀上了一层深褐色。“还好你们没有再往前走,”贝荻抬起精瘦的胳膊指了指,“前面的村庄在打仗。” 这里并不太平,从贫瘠土地生长的农作物就能看出,村庄之间因为生存资源纷争不断。贝荻精瘦的模样一定程度上跟吃不饱有关,不过他细瘦灵活,活动起来甚至像一只猴子;还有他黝黑肤色,是长期在太阳下曝晒的结果。 “打什么仗?”迦南好奇。几十公里之隔,这里竟然能免受战争的打扰。 “不清楚,我爸爸说是因为北方领主想争夺南方的土地。”他看了看迦南疑惑的眼神,又解释说:“我们在北边,北边的土地长出来的马铃薯没有南边的好,我爸爸说的。” 正说着,男孩的爸爸就走了进来,嘴里叼了一根稻草。他看起来是典型的农户打扮,因为在地里劳作,皮肤被太阳晒得很黑,脖子也通红。 “我得把这些马铃薯明天拿去集市卖了。”他来到了桶边,站在原地跟迦南聊了几句。 迦南好奇,问男孩的父亲,“这些马铃薯能卖多少?” 男人摆摆手,“值不了几个钱,因为这里要打仗了。” “打仗?” 贝荻接话道:“北方快打不过了,要撤退了,然后我们也准备搬离这里了,要赶在南方领主的雇佣兵打过来之前,听说他们很凶残。” 男孩的父亲没再说什么,他把马铃薯装在麻袋里,然后就离开了。 迦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虽然同情,但也无能为力,他回头看了一眼海兹。有种奇怪的信任冒了出来,海兹会答谢贝荻和他的父亲的。“我的同伴给你们的答谢一定会足够你们搬离这里的。” 海兹虽然在装睡,但听的清清楚楚,他默许绿眼睛的承诺,但他说“我的同伴”却让他心跳不觉加速。 “不用谢。”贝荻摆手拒绝,“等你的同伴醒了,你们就直接离开吧,明天我还要去集市帮爸爸卖马铃薯。”说完,他就离开了。 少年走后,迦南又回头看了看海兹,看到他的胸口有规律地一起一伏,但还没有清醒。 “什么嘛,这算哪门子‘可以恢复’?”他更加确信这家伙嘴硬了。他并不担心海兹的船员会找不到他们,只要他们不临时起意重选指挥长,不出明天夜里就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轻轻叹了口气,他又背朝海兹,从口袋里拿出了乌木死前掉落的小球,里面存贮着海兹在伽马区的档案。 海兹似乎并不愿意了解他自己的过去,杜尔对他说过,他曾在伽马区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可迦南并不完全相信,虽然他启动了暗影计划的研究,但海兹接受的改造过程已经与他当初所启动的早已大相径庭了。
第八十一章 九鸷也曾有这个,迦南知道,在罕瑟学院时他为九鸷建立过档案,包括身体特征,接受改造实验的研究影响记录。从某个程度来说,那份档案是他们相处的美好回忆。只可惜,九鸷死后,他的档案也被销毁了。虽然当时他极力请求罕瑟科学院不要销毁,但没有人为他说话。 这份档案真实的内容是是什么,他好奇。打开它对他来说很容易,最高总督拥有终极执行密码,对于这个存贮球同样适用。 一束红光从小球里发出,在上方散开,一排排代码悬浮在上空,他仔细盯着一行行符号,档案里大部分存贮了每一次的实验记录影像。 他打开了其中一次的实验记录影像,乌木的脸最先出现在镜头前,镜头拉远,他冷漠地口述着改造步骤,背景里,海兹凄厉的怒吼盖过了他的声音。 海兹被铁链固定在竖起的试验台上,他因为剧痛不停挣扎,手脚的铁链砸得震耳欲聋。那场面惨绝人寰,迦南死死盯住变换的全息影像,双眼逐渐睁大,捂住了嘴。此刻他有点理解海兹为什么会杀了乌木。 他无法再看下去,但又被震惊到无法做出反应,眼泪从瞪大的双眼涌出来。这样的残忍画面换做任何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会不忍直视。 “关了它。”海兹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猛地惊吓终于让迦南回神,他立刻关掉小球,伸手揩掉眼泪,转过身去。 海兹正把手背搭在额头上,脸上并没有怒气。 “你醒了?”迦南稳住情绪,装作没有流泪过。 海兹先注意到了绿眼睛泛红的双眼,还有没有抹干净的泪痕,然后把视线移到了他缠了绷带的手上,“你的手怎么了?”昏暗中,迦南看不清海兹脸上的表情,但他语气却很真诚。 “没什么,磨出了一点血,已经没事了。” 海兹衣服欲言又止的模样。两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海兹先开口,他重重地叹了一下,“总之,谢谢……” 迦南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刚才的影响和现实在他的脑中飞速交错,让他感到心脏砰砰直跳。 “……不用谢。”可话音刚落,他就后悔和他的讲话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在伽马区遭受的一切——”他脱口而出,话到一半又不知怎么说下去,语塞好一阵,才憋出几个字,“对不起。” 海兹愣了一下,但再开口时语气依然平静,“你用不着道歉,把我变成这样的不是你。” 迦南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他还没有从那些影像记录的惊骇中缓过神来。然后,他起身离开了海兹身边,他绕过火堆,走到了另一边,与海兹隔着一堆取暖的火光。 “晚安。”迦南轻轻说,“希望明天你的船员能找到我们。” 一阵空白。 “嗯,晚安。”海兹低声回答。 第二天清晨,屋外一声巨大的声响惊醒了迦南。昨晚的篝火早已熄灭,海兹不见了踪影,他连忙爬起身朝屋外跑去,也许是海兹放他走了,更也许是奥瑟的救援来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栅栏外,一个奥瑟改造人从天而降,迦南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母兰改造人。但是他站在原地,双眼发红,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声音听来有如耳语。 “我是最高总督,迦南!”他一边跑一边用力挥手,“我在这里!啊——”忽然,那个改造人对他发起了攻击,迦南因为跑得过快,脚底绊了一下,侥幸躲过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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