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元不废话。 他一把夺过伊泊那个装有核弹的背包,提着离子刀,腰间挂着营养液罐,冲入漆黑的隧道。 去找恭俭良。 去找恭俭良! 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而是为了阻止寄生体变得强大,阻止更多军雌死在这颗星球上!禅元飞奔着,自动补齐了军雄费鲁利没有说出口的话。 “如果……” 他哈出一口气,地上已经出现了霜冻。禅元在注意到这点时,异化能力【润滑】激发,他最大限度节约体力,压低身形在地面滑行。 “如果恭俭良救不回来,就得抢在寄生体吃掉他之前,杀死他。” 这是所有军雌在战场上,面临的最困难选择。也是所有人在登上寄生体相关战场时,被教官们反复灌输的一句话: 【战场不是雄虫该来的地方。】 雄虫和幼崽会提前撤离。只要战火不是瞬间降临,雄虫协会都会在第一时间发布通知,强制性撤离所有雄虫和幼崽。 战场上,本就不会出现雄虫。 “恭俭良。”禅元低低的念着这个名字,好像牙关与舌头抵力摩擦可以带给他莫大的希望与力量。 “恭俭良。” 你很强的,对吗? “恭俭良——恭俭良——” 你一定很强,对吧。 “恭——俭——良——!!” 雄虫猛地抬头,他看向上方,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天空下,而是在寄生体的腹腔中。他的双刀已经被扭曲成蛇状,笔直的刀身坑坑洼洼,刀口像是野蛮生长的草。 “有人在叫我。”恭俭良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耳朵,“你听到了吗?有人在叫我。喂。你听到了吗?” 空气中没有人回答,没有任何声音。 恭俭良连自己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他放下手,看见一滩褐红的血迹铺在掌心。 哦。 想起来了。 恭俭良迟钝地想起来,就在刚刚,寄生体忽然抽出一鞭子,打中他的脑壳。细长的触手从中攀爬出来,涌入他的耳蜗。 “有人在叫我。”恭俭良举着刀,踹开那些断裂的触手,往前走,“声音……从哪边传来的……” 他可以听见。 他一直都能听见。 最起码,那些幻觉没有消失。恭俭良双膝一疼,双刀深深扎入地面,作为双拐支撑住躯体。他大口哈气,前所未有的疼痛从背部,双膝和脑壳里传来。 【你快死掉了】 “不可能。”恭俭良下意识反驳着,他捂住脑袋,对寄生体的声音抗拒道:“滚出我的脑子。滚出去!” 【雌虫的脑域会在成年后关闭。但雄虫不会,雄虫始终都是开放脑域。】寄生体慢悠悠地声音在恭俭良脑海中环绕。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我根本不想知道——滚开。我要杀了你。”恭俭良叫嚣着,他视野开始模糊。大脑作为身体里最精密的仪器,关乎到口鼻耳喉眼等诸多器官——恭俭良奇异地想到这一点。他不聪明,没有提前参悟寄生体攻击耳蜗的厉害之处。 他想,他学生时代看过的医学书应该是在考场上、解刨室里发挥作用,而不是作用在他自己身上。 “你出来。” 恭俭良睁大眼睛,他望过去,周围是红色,各种颜色的红。他徒劳地抓住双刀劈砍,在飞溅中所有碎块都形成不规则的球形,多面颜色只是不同色号的红。 它们在寄生体的控制下,泼到雄虫身上。 “啊。啊啊啊啊!” 皮肤,也开始发疼。 恭俭良感觉自己像是被腐蚀了一般。他手胡乱地触摸,在视野消失的前提下,他摸到自己凹陷下去的皮肤,摸到自己一连串圆滚的水泡,摸到自己粘稠的脓血。 疼。但也没有那么疼。 “我,要杀了你。” 【阁下。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我要杀了你。” 【……】 寄生体终于放弃了用恐吓和劝说的方式,温和地吃掉恭俭良。他入侵恭俭良的脑域,较高的等级和雄虫毫无攻击力的精神力,让他如履平地,没有曲折地走到雄虫记忆深处。 他安静地看着那间小小的屋子,伸出手。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寄生体反复确认了这一点:比起抗拒着带着自毁倾向的雄虫,被完全摧残意志的雄虫更加完整,也更加美味。 【是他吗?】 从某个惨死雌虫身上吞噬到的能力发动,雄虫内心最不愿意被看见的人,最不愿意面对的环境被完整地投射到脏器中。 他会崩溃的。寄生体温和又残忍地注视着,他看着那个虚幻人影逐渐凝实,从身体上繁杂的花纹,到双手锋利的异化双刀,再到与雄虫极为相似的脸庞、淡漠的情绪。 他静静地注视着雄虫。 一如多年前注视着襁褓中即将被自己捂死的亲生雄子。 作者有话说: 【小兰花的警局生活6】 禅元又度过了巴适的一天。 远征军回来后,他家老大考上了军部直属院校的战场指挥专业,老二考上国内第一的生物基因专业,老三……禅元脸一抽,看向车后座面无表情的崽崽。 老三被老师叫家长了。 原因是长得太好看,雌虫同学们非要和他结婚,十七八个未成年为了谁第一个和老三牵手,互殴起来。 而导火索老三本人,站边上充当花瓶。 “不可以学雄父知道吗?”禅元一边提溜着崽去接雄虫,一边苦口婆心道:“我们家要诗书传家,成绩要好,知道吗?不能做漂亮笨蛋。” 给老三和雄主补习功课的日子,简直是远征军二十年里最难熬的时光。 “那我可以做丑八怪笨蛋吗?” 禅元:“……”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波澜壮阔的内心,告诫自己这是童言童语,“那你还是做漂亮笨蛋吧。不可以和小雌虫亲亲,知道吗?他们亲你也不可以,雌虫和雌虫是没有未来的。” “可诺南叔叔说,他要等我长大。” “……宝贝。他等不到的。”你雌父我,每天上班就去锤死这个变态。 幼崽眨巴下眼睛,“哦。” 雌父好凶哦。 那扑棱哥哥的事,就别告诉雌父了。漂亮幼崽接住雌父塞过来的零食,嗷呜一口吃掉。 他年龄虽然小,但对家里的食物链关系有清晰的认知。 雄父最喜欢大哥扑棱,雌父反倒护着二哥,大哥和二哥天天看不顺眼彼此,天天打架。唯有他!作为家里第二代的漂亮笨蛋,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漂亮笨蛋! “咿呀,雄父!”崽崽零食也顾不上吃了,趴在窗户上,用小手敲敲玻璃,笑起来,“雄父雄父。” 不过在一家子人里,他最喜欢雄父了。 禅元刚刚停下车,老三就扒开车门滚下去,挤到恭俭良脚边。他就像一个小皮球,跟着雄虫的步伐这边蹦跶一下,那边蹦跶一下。 恭俭良再一次认识到,不是所有小孩生来就和扑棱一样安静懂事。 “雄父。”老三踮起脚,看见恭俭良手里的糖炸丸子,不再多问,就眼巴巴地瞅着。 他是个乖小孩,才不像二哥,天天惹雄父生气。 恭俭良低头,看见幼崽渴望的眼神,认真拒绝“这个不好吃。” “好吧。” “这么难吃的东西给你雌父吃就好了。我们去吃好吃的。” 正提着小蛋糕和水果塔走来的禅元:? ——*—— 虽晚但到!(握拳) 感谢在2023-02-24 23:44:40~2023-02-27 00:1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深山里的凶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777777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鱼 11瓶;食為天 10瓶;哦热闹搭、777777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章 “雄父。为什么要把触角藏起来?” 恭俭良小时候不懂。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与其他小雄虫不一样, 他漆黑的精神世界只有在雄父的安抚下才变得平静。他热衷于躺在雄父的怀里,亲昵地和蛋里一样,叫雄父用精神触角缠绕住自己。 ——也只有雄父可以这么做。 同雄父的精神力相比, 恭俭良就像是追逐在恒星星系里的卫星, 是一片黑幕上的白点。 足够渺小, 又足够可爱。 “因为我们小兰花要保护自己。” “为什么要保护。”恭俭良不懂, 他的脑子直勾勾,想不清楚“把触手藏起来”和“保护”有什么关系, 傻话脱口而出, “把坏人杀光就好了。” 他的雄父用手指一点一点梳顺恭俭良打结的头发。恭俭良能下地后就爱打闹, 也不拘着对象, 到如今这么大才学着控制力气。 “坏人是杀不完的。”雄父温格尔也不指望太多, 磨着性子教育道:“那是很特殊的坏人。雄父希望小兰花一辈子都不要遇上这样的坏人。” 他不会直接说“寄生体”。 至少在夜明珠家里,雄父温格尔总是不愿意提起虫族最大的敌人。他只是反复地叮嘱恭俭良,“保护好自己”“不要泄露自己的精神力”。 “寄生体很可怕吗?” 雄父是怎么说的?恭俭良肩膀颤抖,他听到自己一截一截抽上来的呼吸声里, 雄父干枯又无力的表述: “他们会让你见到你此生最不想见到的画面。” 沙曼云。 他亲爱的、早已经死掉的雌父,沙曼云。 恭俭良抓住自己的头发, 头皮撕扯带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一并带动视野慢慢恢复健康。甚至背部撕扯翅膀残留的痛觉,开始复苏。十根手指头,冰凉得要掉下来,还不如泼了热血的刀刃。 “是假的。”恭俭良哈出一口气。白雾升腾之间,他在今日的冬雪和二十多年前监狱里的冬天里徘徊, 低声重复着说道:“都是假的。” 沙曼云早就死了。 这个雌虫早就死在监狱里, 就算对方没有死, 也永远都出不来。 “你杀不死我。你杀不死我, 你杀不死,杀不死——没错,你杀不死我。”恭俭良声音越来越急促,到最后,那一句“杀不死”扭曲成呢喃。他的双瞳睁大,长长的睫毛挂住额头上滴落的血迹,不知不觉中手指从“抓”变为了“抠”,硬生生抓出两道血迹,蜿蜒的形状恰似雌虫的虫纹。 都是假的。 我已经长大了。 恭俭良想着,他举起刀,自认为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雄父保护在身后的孩子。他冲了出去,在直面那个可怕的雌虫瞬间,所有的恐惧都变成胜利的欢喜,潜意识里无声的赞叹伴随“杀死亲父”的勋章,令他昂起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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