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帆没想到,眼前伤痕累累的妖魔竟然是黑塚主人,更没想到这种大妖会舍下一切,为了权青实跳下命河。 权青实满脸不解:“什么叫不是你的鬼府了?” “我早都和你说过,救人一定会有报应,我也不例外。” 綦妄身心俱疲,各处刺疼,他闭着眼睛解释:“那么多鬼怪见我掉入命河,都以为我被命河溶解,其他鬼府还不伺机而动,趁火打劫?” 他无力一叹:“其实那黑塚就是一座宅子,丢了也就丢了,只是苦了我鬼府在册的几万青鬼,没我坐镇,他们往后都要去做孤魂野鬼了。” 怨都鬼府正像这命河一样,水面看似安宁无波,其实水底暗流交汇,纷争不绝。綦妄虽然低调,但仍然是将军黑塚数万青鬼的保障,没有他,平静的日子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 事态发展远远超过权青实的预期,他从没想过情况这会是这样,只觉得身上冷了几分。 綦妄缓了一口气,“青实你想想,花船上那棵大树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断了?咱们明明都抓到了往生塔的花船,偏偏来了一阵邪风,把那三个蜘蛛精都推到河里。命河虽然厉害,也不至于处处跟咱们作对。” “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铁了心要把咱们害死。” 当时一切都来得极其突然,情况确实诡异,想起宝珊拼命对自己求救的样子,权青实揪心不已。 “我还以为是场意外……” “意外?意外帮你治好了腿,我还要谢谢那些杂碎!” 一种深切的自责在心中翻滚,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不是一切都好好的?綦妄不会受伤,宝珊不会消失,这些青鬼也不会失去庇护,流离失所。 他不愿意相信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仍然抱着一丝希望,“现在下结论还是太早,我们尽快回去看看!” 綦妄:“那就走吧,不知还有多远才能到去留桥。” 高帆拦着他们:“这样不妥,既然你身份特殊,我就先去探探路,万一前面有别家鬼府埋伏,岂不是正好撞上?” 话音刚落,一声震弦之音就从身后炸开。 “铮!!” 三支利箭疾如雷电,刹那间已至跟前,箭簇寒光带着一团毒煞,直逼綦妄后背。 “小心!”高帆推开二人,迅猛抽剑,剑锋荡开一道炫光,将煞气箭矢尽数打落。 身后的山坡上出现一道飒爽身影,她手提长弓,俯看三人,嘴角勾着一抹笑意。 高帆顿感诧异,这女子好眼熟…… 他回想起来,此女原是神女镇的花魁,他曾打过几次交道,怎么会跑到怨都鬼府来了? 银弓开口:“我们尊上有命,让我带你们回去。” 綦妄一挑眉:“就凭你?” 权青实挡在綦妄身前,苦心劝导:“银弓姑娘,之前多亏有你才救了神女镇无数性命,你不要与尸鬼混在一起,跟我走吧!” “这件事我没忘,我就是后悔了。” 银弓淡淡发笑:“假如当初我没有去找你,而是直接逃走,或许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哪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银弓姑娘,你现在过桥投胎还不算太晚,不要去做害人的事。” “权道长,我不仅做了,还做得很顺手呢!” 下一刻,她所站的山坡上就出现了几十只尸鬼,它们龇牙咧嘴,狰狞面目聚在一起,格外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银弓再次引弓搭箭,对准綦妄:“尊上说了,能抓活得最好,若是不小心弄死了,他也能用。” 指下弓弦一拨,尸鬼如万箭齐发,怪叫着从上面扑杀而来。 高帆和权青实极为默契的挡在綦妄前后,两支长剑上同时浮起一层灵气。 二人手起咒印,口念仙诀,出招都是相同路数,唯一差别是高帆剑术强横,已经击倒了数只尸鬼,权青实此刻体能不济,攻势不足,只能以防御为主。 就算是这样,妙乙宗玄心剑法的威力依旧不可小觑,长剑在手,剑光仿佛筑起一道城墙,牢牢护住了綦妄。 綦妄也打起精神,勉力战斗,风刃一出,必定斩断尸鬼手脚,河滩上一时间黑血遍布,煞气混沌,尖唳的嘶吼和凄惨嚎叫不绝于耳,场面极为混乱。 高帆突然退身闪避,一道阴气森森的箭矢擦着他的胳膊掠过,直直插在地上。 银弓仍然站在山坡上,时不时放出几枚冷箭。 綦妄觉得有些奇怪。 这群尸鬼虽然数量众多,也并无什么额外技能,都是一味厮杀,若是去屠戮村落或许能够胜任,但是要想捉住他和权青实,明显不太可能………… 叱罗想要抓他,为何派出这样的追兵? 猛然想到什么,綦妄对另外二人说道:“她是来拖住我们,只怕真正的追兵还在后面,不可久战。” 高帆和权青实也反应过来,三人从包围圈中破开一条出路,边战边撤。 綦妄在地上留下一条两尺来宽的薄冰,凡是踩到冰面的尸鬼立即滑倒,又把后面的撞翻,一群尸鬼颠七倒八,摔在一起。 他手掌一翻,那薄冰上的尸鬼就全被冻结,彻底粉碎。 可是胸口猝然爆发一阵剧痛,仿佛被人拿刀直剜心脏,他喉间忽地涌起一股腥气,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银弓放下长弓,从坡上跳了下来。 三颗煞气凝成的毒针无声刺入綦妄心脉,直接化为毒煞,心脏每次跳动,那浓烈煞毒就在他体内窜动,简直令人五内俱焚,痛不欲生。 “你当时砍了我两刀,我现在还你三针,也算公平。” ----
第四十八章 命河(六) 听到綦妄痛呼,权青实急忙抢身回来扶住他,手中淬狩径自飞出,将面前几只尸鬼头颅割掉。 银弓方才一直在等待机会,趁三人转身逃离,防御出现漏洞,她就立即放出毒针,毒针细小,在幽暗混乱的情形之下难以发现。 她走近几步,冷冷说道:“权道长,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不伤你,但是这大妖怪的弱点我们尊上一清二楚,后面还有尸鬼无数,你把他交给我,我就放你走。” 权青实有些恍神,面前的女子早就不再是他认识的银弓,当初那个爬了半天山路,恳求他下山救人的女孩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高帆击倒周围尸鬼,剑指银弓,宝剑打了个虚招,等银弓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架着綦妄逃走了。 高帆和权青实心照不宣,将“遁”字诀用到了极致,等远远甩掉了尸鬼追兵才敢稍作停留。 此地煞气已减退许多,附近林草稀稀落落,远处盖着些低矮窝棚,是个村落,可二人不敢过于靠近,生怕再遇见什么心怀叵测的妖怪。 高帆说道:“不能再贸然往前走,你先藏在附近,我先去探探路。” 权青实答应下来,拖着綦妄来到灌木丛间的隐蔽处,让他靠着树桩坐稳。 “綦妄……你怎么样了?” 綦妄已经半天没有动静,叫了几声也毫无反应,他周身被毒煞侵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毒瘢。 一股强烈的恐慌感包围着权青实,他用颤抖的手解开綦妄衣襟。 三个小小的孔伤就在胸前,毒煞正沿着心脏血脉向外四散,在皮肤下面形成一片曲折勾结的淤青,瞧着触目惊心。 都说病急乱投医,权青实从怀里摸出白色野果,剖成两半,想用果肉中的灵力敷住伤口。 可是雪白的果肉一碰到綦妄的身体就迅速发黑,在血脉中扩散的煞毒被引到果肉里面,三个小孔还渗出一点点黑血。 权青实惊喜,他不敢耽误,一个接一个的剖开果子,连续不断地引出毒煞,直到所有的白果都变得污黑,綦妄胸口那抹淤毒也终于不再扩散,但是他依旧双目紧闭,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手上再无什么能用的东西,权青实就调用同心镜帮他驱赶煞气,甚至咬破了嘴唇渡血给他,能想的办法都用了一遍,綦妄的气息还是渐渐弱了下去,身体冷的像块冰,一点儿温度也没有。 权青实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急得落泪,恨不得分出半条命,头脑里混乱一片,越想越怕。此时眼前无路,后有追兵,如何能救? “綦妄,我以后都听你的……不和你吵架,再也不把你推开了……你别死……你醒醒……” 他正在哭,身后却冒出一个声音,比他哭得还要伤心。 “尊上!!!” 东流跑过来推开权青实,摇晃着綦妄的肩膀。 他何曾见过如此落魄的尊上?浑身毒瘢,衣衫破损,毫无生气,根本不是原来那个威风凛凛的鬼府主人,一时间伤心欲绝,嚎啕大哭。 “尊上!尊上你醒醒啊!咱们鬼府出事了,现在不能没有你啊!尊上!” 高帆跟在后面,见他哭得这么伤心,权青实也红着眼圈,就蹙眉问道:“他死了?” “你才死了!”东流回头怒骂:“我们尊上法力高强,怎么会死!” 高帆不吭声,上前为綦妄探脉,仔细检视。 先前他出了树林,走了不久就遇见了东流,见这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箱子,神色警惕,仿佛是在找什么人。 东流也注意到高帆一身道服,就不免多看了两眼,又隐隐闻见高帆身上有綦妄的妖气,才大胆开言询问,二人几番试探,终于确信对方不是恶人,高帆就将他带到了此处。 东流死死瞪着权青实,把装着金蝉褛的大锦盒往他身上一摔,恨恨说道:“宝珊说得对,你就是克星!现在宝珊死了,骨达失踪,将军黑塚被屠,连我们尊上也被你害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拿着东西快点滚!” 权青实呆呆不语,仍旧抱住綦妄,任东流如何辱骂都不肯松手。 “你不要胡说八道,”高帆出声制止:“他虽然闭了气,但是还有内息运转,当务之急是为他解毒。” 綦妄身上遍布毒伤,伤情一刻也拖不得。 权青实猛然想起什么,抓着东流的手臂:“东流,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冥酒?这酒能解煞毒!” 东流狐疑地看着他。 权青实苦苦哀求:“我没有骗你,冥酒真的能治他,若是治不好……我给他抵命!” 东流抽出短刀指着他的脸,威胁道:“姓权的,如果救不活,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杀你报仇!” 高帆听得恼火,用剑鞘撞开他的短刀:“害他的尸鬼你不去杀,我师弟全力救人,反倒成了你的仇家?!” “尸鬼那些杂碎怎么能伤了我家尊上?” 高帆不再与东流解释,转而说道:“此地不能就留,恐有追兵,离这不远有一条通天路,通向一间破旧祠堂,不如带他躲到那里去。” 他又对东流说:“你去找冥酒时小心点,若是被抓了,你家尊上的命可就没救了,到时候你就要跟自己寻仇了。”
114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