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妄被搅糊涂了,权青实今天举动奇奇怪怪,说的话也无法理解。 “你东拉西扯,到底要说什么?” “你变出真身,我就告诉你。” 二人僵持不下,綦妄无奈,狠狠一咬牙,黑色长尾就取代双腿从衣服下面卷出来,树干一般的妖怪长尾在床榻上盘曲绞缠,弯弯曲曲伸到地上。 他羞耻地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你快说吧!” 权青实忽然低头献吻。 綦妄满脸惊愕:“青实……你疯了?” 权青实用力搂着他:“我没疯,我是担心你,心疼你,舍不得你……恨不得把你所有的苦和痛,都分过来一半!” “綦妄,我已没有家人,没有师尊了,但我庆幸身边还能有你,无论你是神仙还是妖魔,不管你外表如何,我都心悦于你……一百年,一千年也绝不会变!” 情动如火,在心中燎原。 怎能忍受这样的告白,綦妄手臂一收,把人狠狠抱到怀里。 拥抱中,权青实头上木簪掉落,发髻散开,乌黑长发垂落肩头。戒律禁忌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羞耻与矜持也统统避让。 他感觉胸口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成为一株曲折鲜嫩的枝条,所有的爱和喜欢都成了朵朵花苞,在漫漫夜色中蕊溢花开,向爱人倾露芬芳。 …… - 好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黑塚处处红幔高挑,步步喜气盈盈。 大小院子张灯结彩,花盈树锦,全都布置得当,不仅鬼府正门十个大铁灯笼换了新装,连门上的镇魂兽脑袋上也被贴满红花喜字。 将军黑塚要办喜事,怨都上下自然也得到消息,明明还没到“正日子”,门口就宾客如流,热闹非凡。 野人峰、胡芦岭、荷中府、笑不活、不老居……几十间大小鬼府轮番过来送礼道贺。 众鬼分工忙碌,骨达东流在门口迎接应酬,负责安排收礼,鬼手白带着一帮小鬼,发喜糖,送喜饼,答谢还礼。 “权道长,你快过来试试这套衣服。” 竹音抱着一套朱红锦袍,过来催他,“要是哪里不合适,我好送去改。” 权青实看了一眼就连连摆手。 与众鬼兴高采烈不同,权青实愁眉苦脸躲在西边厢楼,臊得不敢出门。 竹音放下这套,又拿起一套绯红系珠喜服,旁边小青鬼赶紧捧来配套的彩贝珠翠喜帽。 “那换这套?样式更雅致一点,颜色也更亮堂。” “权道长皮肤白,穿什么色都是好看的。” “我……我不穿!” 权青实被这些衣服搅得头疼,皱眉道:“就不能一切从简吗?非要搞得……” 竹音瞪起眼睛:“办喜事就是要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往后过起日子才能顺顺利利,怎么能一切从简?” 权青实求请:“饶了我吧……这些东西,实在是与我合不来……” 竹音还要再劝,綦妄忽地推门进来,放话道:“他不想穿就别逼他了,穿道服也很好。” 綦妄此时一身黑衣,从头到脚素的要命,似乎这桩喜事和他压根没有关系。 竹音恨铁不成钢,叉着腰:“你们两个!我劝不动你们,有人劝得动!” 说罢就带着小青鬼跑出去搬救兵。 綦妄和权青实互看一眼,都是满脸无奈,他们站在堆满喜服的屋里,同时笑出声来。 权青实犯愁:“怎么办啊,你别笑了!快想个办法!” 綦妄笑得一摊手:“我有什么办法?你知道这帮鬼头根本不听我的,我说一句它们有一百句等着。” 鬼府中仿佛有股奇怪的力量,人人都被这股劲头裹着,一门心思办喜事,谁也拦不住。 他们两个已经上了“贼船”,反抗无用。 权青实小声说:“要不……咱们逃跑吧?” 綦妄并没反对:“好,你想去哪儿?” 权青实想着想着,笑容渐渐止了。 他已经离开妙乙宗,再也回不去妙真山,天下这么大,处处是异乡,根本没有能当做避风港的地方。 他能去哪儿? “你别胡思乱想。” 綦妄看出他的心思,摸摸他的脸:“青实,我曾答应过你,要带你游览三江五岳,名山胜水,现在春暖花开,正是出发的好时节。” 权青实低着头,下意识地搓弄綦妄的指节:“不用去那些地方,咱们找个山头,盖间小屋,打猎采麻,日复一日,柴米油盐,年复一年,过平淡日子也挺好。” “行,都听你的,咱们走。” “你们俩要去哪儿呀?” 一道声音拦在门前,浑厚有力,权青实和綦妄瞬间紧张起来,权青实更是立刻松开他们绞在一起的手。 徐鹤朗推开房门,他一改往日村夫装扮,身穿天青色道服长袍,显出妙乙宗掌门的威仪。 权青实叠手行礼:“师伯,您怎么来了?” 徐鹤朗撇着嘴:“哼,你们两个!办喜事摆喜酒,竟然不来请我?我还得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权青实支支吾吾:“我们……” “美人道长!” 徐鹤朗身后突然跳出来四个小鬼,歪犄角、三只眼、冲天辫、瘦如柴。它们冲进来,围着权青实,又蹦又跳。 “这等好事,当然也少不了我们!” “美人道长,我们做了好多好多冥酒,专程给黑塚送来了。” “你们办喜事,美酒管够!” 三只小鬼大呼小叫,抢着说话,唯独瘦如柴狠狠瞪了綦妄一眼。 “道长,你好像又瘦了,他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权青实应付不过来,无奈一笑。 綦妄挑眉:“你们两拨……怎么凑到一起了?” 徐鹤朗笑眯眯的:“师尊留下了十口大酒缸,于我无用,我便送给它们,这才听说你府上在办喜事。” 四个小鬼因为会念经做冥酒,如今成了葫芦岭的“当家”,不仅模样变得精神,还长高了不少。 幻灭宗已成往事,道路封存,无法出入,徐鹤朗带着弟子回到了妙乙宗,重振旗鼓,振兴仙门。 他提起一个四方匣子:“我今天不是空手来的,给你们捎来了一件礼物,这可是真正的仙门法宝哟!” 这么一说,四只小鬼好奇凑过来,伸着脖子等着看宝贝。 可匣子刚刚打开,就有青鬼跑来报讯。 “尊上!不好了!门外来了一群怪人,带了一件奇怪的贺礼,东流不肯收,就被他们打伤了!” 綦妄脸色一黑,好大的胆子。 众人急忙移步正门,然而出乎意料,门前飘散着一股浓郁奇异的芳香,馥郁袭人,这香味只要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一年轻男子站在大门外,身着宽袖紫袍,腰系玲珑玉带,头戴乌纱高帽,笑着拱手: “权道长,綦兄,别来无恙?” ---- 完结倒计时啦~还有最后6章。
第一百零一章 登仙(三)加更 花去病? 权青实从前视力受阻,全凭香味认出此人,惊讶得连回应都忘了。 花去病笑意盈盈,双眼含情望着他。 权青实想不明白,他一介凡商,为何会大摇大摆出现在怨都鬼府,黑塚门外? 不仅如此,紫袍极为尊贵,唯有当朝宰相重臣才能上身,并非寻常百姓可穿,他今日装束已经超过了雍容奢侈的限度。 花去病笑容满面,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热情:“权道长!你我缘分不浅,你的好日子我自然要来送上一份厚礼!” “快把那东西拿走!”东流坐在地上,气得面色扭曲:“你是存心恶心我们!” 花去病有些委屈:“权道长,他们这帮青鬼不识货,误会了我的意思,你若看清这件贺礼,一定会喜欢。” 他朝身后微微抬手,五六个护卫就把马车上的棺材往下抬。 “砰通”一声闷响,棺材一端落地,另一端架在车上,楠木方棺倾斜而立,在众鬼的注视下,棺盖慢慢掀开。 “道长请看。” 棺里躺着一具男尸,面容苍白,嘴唇泛青,身穿道服长袍,两手叠在脐心处,姿态看着还算安详。 可是咽喉上有一条细长的割伤,伤口皮肉外翻,带着紫黑色尸斑,应是被人一剑割喉而亡。 权青实瞬间冷汗如注,后背冒起一阵恶寒。 “你……” 他悲痛上涌,喉咙里就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堵得他连气都喘不上。 棺材里装的是高帆的尸体。 “尸体怎么在你手里?还给我!” 张远庭大喊一声,推开旁人,疯了一样往外冲,高帆连忙把他拉住:“远庭,小心有诈!” 他身死距今半年有余,但那副尸身一点都没有腐烂,必定被人动了手脚。 徐鹤朗把张远庭推到后面,迈步上前:“此人是我妙乙宗弟子,尸身为何会被你扣留?还请阁下说清楚。” 他语调严肃,带着重重威压。 花去病眼光一亮,笑着行礼:“鹤朗真人?久仰久仰,没想到在将军黑塚,能有幸遇见护国天师,花某三生有幸。” “你认识我?” “册封天师那日,我也在京都观礼,当时听您诵经祈福,确实沾了不少福气。” 他说话阴阳怪气,徐鹤朗一甩袖子:“你别兜圈子,快说尸体何来?” 花去病摆手,让护卫把棺材搬到地上。 “不瞒天师,这具死尸是位秦先生托我保管,如今秦先生下落不明,我不知要拿尸体怎么办,干脆就来送给权道长,做个礼物。” 张远庭恨恨说道:“花去病!你与乌荼狼狈为奸,制造邪祟灯油,坑害百姓!如今事情败露,你不逃跑,还敢登门献礼,你是不是活腻了?” 花去病笑意盈盈,动作从容不迫:“张道长,你现在这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看着好不习惯呀,还是过去乖乖当狗,替我杀人的样子,比较招人喜欢。” 张远庭额角青筋暴起,抽出腰间长剑。 花去病却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先别急着乱吠,我还有个消息要对护国天师说呢。” 他笑着看向徐鹤朗,径自说道:“天师大人,今夜三千尸鬼要去围攻皇城,在京都开宴,此时应该已到了京郊渭河,您是否要去除鬼?” 三千尸鬼?! 庞大数量让徐鹤朗眉心一皱,质疑道:“尸鬼行动飘忽不定,你怎会提前知晓?” “呵,我不光知道它们要去皇城,我还知道另有两千尸鬼已经去往妙真山神女镇。” 花去病摊开双手,摆出一副发愁的样子:“尸鬼泛滥,两地成灾,可护国天师只有一位,您是去救弟子,还是去救皇帝呢?” 高帆拉着张远庭:“我们快去探探情况,看他说的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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