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和白千满多说,直接问:“地窖门口的人就放你们下来了?” “地窖门口没看见人啊,说来奇怪,你们这藏书阁周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就院子外守着两个弟子,翻墙也就过了。”白千满回头问莫衡。 莫衡挠挠头:”钟倚楼守卫弟子一直不多,这里虽是放一些典籍和密法的地方,平时也只有几个掌门或长老的亲徒回来,寻常弟子无令不得擅入,况且我们谷里几乎一步一阵,即便没有守卫也不是说进就进……” 说到这,莫衡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地住了嘴,奈何对面是个不识趣的,再加上最近混的太熟了,白千满噗嗤笑出声,捂嘴道:“是什么阵,请君入瓮吗?翻个墙就能破?” 这是玩笑话,然而刚一出口就被萧亓敲了一下,白千满笑声一顿,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莫衡先一步说:“莫要在此地胡言乱语。” 请君入瓮…… 入这么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妈耶…… 白千满汗毛瞬间竖起,左右慌张地看了看,奈何视线受阻,什么都没看见,只瞧着一排排书脊,但也亏得这紧密的布局,让白千满心中稍安,而后问萧亓:“你到这里干嘛,难不成这里有什么宝贝?秘籍还是神兵?没什么鬼怪看守吧……” 守着鹤温谷弟子在研究人家鹤温谷的宝贝,除了白千满也没别人了。 萧亓不想理这种傻缺行为,奈何傻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非要凑上来,用着一点都不隐晦的声音,道:“要不咱们先把后面跟着的这个灭口。” 后面跟着的脖颈一凉,拢了拢衣襟。 鹤温谷气温常年不变,弟子所穿的衣服大多轻薄,许久未尝试冬日是什么滋味的莫衡,久违地觉得周围冷飕飕的。 地窖气温不如上面,但也还没到冻人的地步,两人玩笑过后就算了。 萧亓的行为确实越矩,作为一个客人,在鹤温谷内硬闯书阁,是可以直接拿下候审的程度,奈何晏疏今天刚被掌门叫去,门内之人皆不知其身份不敢妄动。 莫衡原本想给谷里传句话,这一路奔波竟是一个能说话的都没遇到,等他想起留个字条时,白千满已经爬上了墙头,然后两个人就稀里糊涂地下了地窖。 如今莫衡的脚步比白千满跟的还要死,生怕萧亓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回头别一起连坐被处置了。 萧亓比莫衡还要烦,他要去找晏疏,虽不知道人在哪里,更不知道缠住晏疏的是什么麻烦事。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如今身后跟着两个小尾巴,还是两个废物小尾巴,他现在恨不得一手拎一个直接扔出去。 急匆匆地向前走了几步,萧亓再次停了下来,突然一转头差点和白千满装了个满怀。 白千满二次惊吓,捂着胸口:“你这是要干嘛啊,怎么又停了,找到宝贝了?” “你现在出去,从哪来回哪去,别在这添乱。” “咋的,有宝贝你还想独吞不成?就算我想走,我身后这个也不可能走啊。”白千满侧身让了半步,“你在人家地界翻人家东西,还不许主人家看着,你可真霸道。” 莫衡既然来了自是不可能走,白千满的铜钱还在萧亓手里,也不打算走。萧亓看着两人被蓝光映得诡异的表情,一挥手:“随便吧。” 而后接着向前,蓝光接收到萧亓的念头,再次往前飘起。 越往前气温似乎越低,白千满搓了搓胳膊:“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他说话时吐着白起。 这股寒气并非递进,而是最近几步突然降了温,好像冬日突然想起了这里有个被它遗忘的地方,这会儿憋着劲儿得冻死几个。 白千满感觉自己好像直接掉进了冰窟窿里,跺着脚:“哎呦冷死了。” 白千满这么个走南闯北吃过苦的都受不了,更别说莫衡了,这会儿比白千满惨得多,嘴唇已经发紫,鼻子双眼都是红的,但又不敢放任这两个人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其实萧亓自己也被冻得不轻,他身上没有魂元加持,只是个肉体凡胎甚至有些瘦弱的少年,还不如白千满耐冻,可是他能忍。 飘荡的蓝光至始至终都未曾有过迟疑,萧亓步履坚定地跟着,乍一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 白千满没得到回应,自己嘟囔了一下,最后实在没办法,拉着莫衡两人抱团走,就是走路姿势难看了点,倒是没之前那么冷了。 不知走过了多少书柜,飘荡的蓝光终于停了,停在一处高耸的书架前,见不到顶也看不见头,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几个歪倒的书上标注得出这些是一些无用的杂书,而就在萧亓想要仔细去辨个仔细时,蓝光突然熄灭,四周漆黑,连带着空气的流动都变得慢了下来,只有数不尽的寒冷。 视线被剥夺后,其他感官就变得额外敏感,周围的气温在这时又开始下降,冻木得不只是身体神经,还有运转不及的脑子。 不知过了多久,萧亓突然听见扑通一声,竟是将白千满和莫衡冻晕了过去。 萧亓的眼睫毛上挂满了白霜,他想抹了一把,然而僵硬的手指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自然也就没办法控制手指的去向。他扑通一声跟着摔在了白千满身旁,意识接着模糊,眼皮合上之前恍然惊觉,这应该也是个阵,保护什么东西不为外人寻得的阵。 意识消失的那刻,萧亓好像掉到了一个梦里。 在那里,他没有顶着一个少年的皮囊,还是从前身量修长的模样,可以一手提剑,大步流星地走到晏疏面前,尽管他依旧不知道要如何和晏疏介绍自己。 而晏疏也不是一脸陌生,看着他时还会带着笑容,甚至于先一步和他说句话,声音温润好听,熟络地说:“想开了,不躲了?” 萧亓没听懂这句话,不明白晏疏所说的“躲”是什么。他从未躲过晏疏,甚至更想与之接触,想要在晏疏的眼里心里都留下身影,奈何百年前他只是个无名小辈,百年后又成了一个小辈。 可当真是造化弄人,无缘无份大体便是如此吧。 萧亓不信天不信命,所以他挤进了晏疏的眼里,却又不敢越矩半步,但那也只是现实中。 如今在自己的梦里,萧亓压抑了那么久的心境总得释放一点。 于是他走到晏疏身边,摸了晏疏的头发,是醒来后才有银丝,缠在手指上软软的。他看着晏疏挑了眉,另一只手摸上晏疏脖颈后,不顾对方的反应,一把将人搂到怀里,力道之大似乎要将人融进自己骨血。 晏疏个子算高的,可萧亓还要比他高上半个头,抱着人时倒是将晏疏衬出几分娇小来。 晏疏没说话,眉毛挑的老高,萧亓看不见晏疏的表情,眼底染了红,哑着声音说:“哪里是我躲你,分明是你躲得远远的,躲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我找了你好久,那么久你都不肯见我。”说着说着语气愈发埋怨,像是个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囔着道,“你个坏心肠的,找得我好苦。” “我想你。”
第45章 晏疏入地窖时不如萧亓他们那么曲折,几乎过了门洞就掉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管奚布好的界,乍一看像是个普通的林子,能闻到湿漉漉的泥土味,能听见鸟虫的声音,就和一般的山林没什么两样。只是这里的气温和整个鹤温谷完全不同,大雪压在树杈上,隐约能听见噼啪声,不知是哪个树杈不堪重负断在寒冬里。 脚下积雪没过脚踝,晏疏穿着一身单衣走在空旷无人的林子里,本就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更加孤寂。 虽说毫无征兆地换了地方,但也不是全无准备,只是没想到这里这么冷,早知道自己带件厚斗篷。 管奚将阵眼藏在另一个阵里,此种行径后来虽然也有人做过,但也只些小的,比如陷阱里在放个火炉那么简单,却无人能在这么大的阵法上套用,一来不稳定容易崩坏,二来阵法相叠并非只是画上那么简单,要讲究阴阳相融相克,每一处线条几乎都要做些改变,两个简单的叠阵都要比一个复杂的大阵还要困难,也更浪费时间。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有着磨洋工的功夫,不如多看看上古阵法。 只有管奚不同,他就喜欢那种复杂的东西,乱七八糟花里胡哨,反而结果不那么重要,所以当时管奚研究过很多叠阵,晏疏第一次来此时也没想到他的胆子那么大,平时玩玩也就算了,真的将鹤温谷最为重要的阵法的阵眼叠在另一个阵中。 只是当时阵里的季节并非隆冬,遍地是花,晏疏当时还调侃他审美独到,谷中种满草药少见花草,此处却遍地鲜花,少见绿叶。 管奚只是大笑。 而如今,树木长得老高,灌木杂草丛生,漫天的花早已不见,与之同时不见的,还有百年前的故人。 雪地难行,晏疏走得很慢,不知何时起周围遍满了蝴蝶,蓝光映在雪地上像是一朵朵小花。 路没有走太久,本也不是赶着去什么地方,晏疏放人着元灵四处飘荡,其实就是给这个阵认人,阵感觉到是熟人到来,自然而然就会开出一条路,而涵盖整个鹤温谷大阵的阵眼就在那里。 纷飞的灵蝶中夹杂了零星雪花,晏疏心不在焉的走着,眼睛落在脚前一步远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雪地未见变化,他却在这时抬起头,脚步骤然加快,穿过两个大树中间,手往虚空一探,再一摊手,晏疏眉毛挑的老高,看着掌心静置之物——是一个珠串,从颜色到样式无不熟悉,正是他百年前从不离手之物,只是珠串的绳子看起来松了些许,几颗之间能看见中间深蓝色的线。 其实并非线松了,而是其中的两颗珠子被人取了去。 旧物复得,晏疏却没见的多高兴,手指在珠子上捻了两下,低头轻笑一声,头也不抬地说:“我就说怎么这么巧,我刚醒就碰到了秽玡,而那鹤温谷的弟子还拿着我的珠子,本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倒是刻意了。大劫死了那么多人,你我皆葬身其中,我倒不知你何时给自己留了后路,还能拾得此物,管奚当初就没跟你闹上一闹?” “管奚虽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但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自是不会于此事上与我闹,天道之事不可为,在下虽蒙上天殊荣,得以窥得少许,但到底是凡人,无法料到所有事,只能留得一缕魂元,勉强与故人再见。”三人抱的大树后走出一身着道袍之人,那人身量修长,表情淡漠,看着人时眼神却十分专注,给人一种很受重视的感觉,哪怕他冷着脸,也不会让人感到不悦。 这点晏疏很清楚,他就算看一棵杂草都十分专注,不过是因为他看的太深太远,又藏的滴水不漏,让人误以为那眼神是落在自己身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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