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姿挺拔,中年人模样,表情严肃看不出息怒,微微仰头看着不远处高昂着脖颈的巨蟒不知道在想什么,与此同时身后众人齐声道:“见过毕翊仙尊!” 柏明钰恍若未闻,稍一招手,那白鹤再次展翅,是对着面前的巨蟒,也是对着身后无数仙师。 鹤翅再展,铺天盖地如云朵般将身后一众人等挡在身后,与数不清的羽毛自天上而落,落在地上的成了点点白光成了约束秽玡的符咒,涛涛大军行动渐缓,最终定在了原地。 柏明钰的视线一直未有偏移,看着前方的巨蟒,同时也透过巨蟒看向了别的地方。在场的人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终于在硕大的蛇头上隐隐见着一个人影。 竟是有人?! 这时柏明钰出声:“莫要再胡闹。” 是长辈对小辈才会有的语气,有怒火有无奈,他明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没有叫破,显然还在顾忌这什么。 在众人迷茫又好奇的眼神中,另一边的巨蟒依旧纹丝未动。 仙尊认识这个人? 范沽心中疑惑,不禁想起方才在秽玡身上见到的蝴蝶,戛然而止的念头这会儿开始疯涨。 会不会是…… 如雪般飘落的羽毛忽而化成根根箭矢飞向角落,范沽脸颊一痛恍然回神,耳边都是周围人倒吸凉气的声音,这才惊觉自己脚下不知什么何时出现了数不清的小蛇,在漆黑的夜里像蠕动的泥土,盖在已死的秽玡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这蛇怕不是在吃人,一定是那人操控,巨蟒上的那个人,他操控了这些秽玡想要所有人的命!” 眼看着场面愈发混乱,不时有人尖叫着乱甩魂元为了摆脱爬到身上的蛇,在五光十色里,这个夜终于亮了。 这时不知何处有人忽而喊道:“我知道他!我知道了!平渊派内的典籍里曾有记载,当年我们蕴藉仙尊曾在救回一个孤儿,后无故叛逃,所修元灵便是蟒!当年仙尊可怜他孤苦无依收其为徒弟,可那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之后没多久就叛出师门,后靠着百年前那场大劫中产生的通天怨气修成了鬼修。” “鬼修?我也听过鬼修的传闻,据说那鬼修第一人便是靠着灾难中数以万计的亡灵得以修为大成,竟不想此人竟是出处自平渊。那他一定是来报复仙尊的。” “听说当年他想复刻仙尊的修习之法,妄图一步登天入化境,可惜天资不足又心思杂乱,差点走火入魔而死,在被仙尊救下非但不感激,还偷了仙尊东西逃走,仙尊多次规劝不能,这才宣布将其逐出师门再也没这个徒弟,也将他一应痕迹全都抹了去。” 说的十分详尽,一时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平渊派弟子有人看过典籍知道此事并不奇怪,没人怀疑消息真假,如此再看今天的事情,一下子就顺了。 蟒蛇的鳞片上映着冷冷的光,巨蟒淡定地吐着蛇信,仿佛没有听见其他人的议论,只是看着柏明钰。 柏明钰面上看不出情绪,只言:“收了元灵,我们谈谈。” “看来他也没有跟你在一起。”蟒蛇之上萧亓垂眸对上柏明钰的眼睛,语气里既有失望也有庆幸,唯独没有对上化境仙尊该有的怯意。 “自古人心易变,正好我也想问问你,敢问毕翊仙尊你如今是何立场。是与那王鹿同站一处,还是有旁的打算?” 此话一处,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其中含义,也不敢妄言,只有邳灵宫和平渊派的人有些激动,尤其是平渊派的,指着萧亓的方向:“大胆,我们仙尊闭关多年,已许久未曾出来走动,他老人家岂是你这个小子可以妄加言论的。” 此话一处,邳灵宫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我们仙尊与你们相交反而还是高攀了不成?” 眼看着双方就压吵起来,范沽斥责一声:“闭嘴。” 范沽的身份还是有话语权的,邳灵宫住了嘴。 平渊派的知道这些人初衷是来帮衬自己门派,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见对方没再咄咄逼人,便也没再多嘴,只是看着那巨蟒的眼神有些不善。 范沽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平渊众人的表情。 如若此人真的是百年前人物,再结合鬼修的传闻,此人便是以鬼道入化境。可在平渊派弟子口中,此人不过是个天资不高又好高骛远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难不成鬼修要比仙修道路好走? 众人心怀鬼胎,现场对峙的两个人未受到任何影响。 柏明钰:“我最后说一次,收了你的元灵。” “想让我白白到你面前受死?还是想以我做质要挟他?”自从石洞内出来看见周围的额一幕,萧亓便立刻明白了王鹿的打算,山洞里的不过一缕神识,外面的这些才是王鹿真正为萧亓准备的大礼。 王鹿就没想过和萧亓再争取什么,更是没打算再放过他。故意引起冲突,强行将萧亓推到了世人的对立面,如今不管萧亓再去说什么都像是狡辩。 萧亓知道王鹿狠,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拉着整个平渊入局,根本不管平渊派死活。 见萧亓态度强硬,柏明钰面色暗了几分。 柏明钰其实也知道,就现在这个情景下萧亓若真的乖乖束手就擒,且不说其他门派怎么样,单单平渊派少不得要问罪泄愤,届时更难办。 权衡利弊后,柏明钰终于吐出了一句不符合他身份和性格的话:“我可以保你。” 巨蟒上的萧亓眉头一挑,有被柏明钰这句话惊到。 当初再石室里王鹿逼着萧亓动手,他就猜到外面有人在等他,却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场面,倒真是够壮大。 “保,你怎么保我,保我养了秽玡,还是保我操控了那些怪物意图毁掉平渊?”萧亓突然朗声大笑。 柏明钰心中一沉,训斥脱口而出:“说什么混账话!” 他没想到萧亓憋了半天竟然崩出来这么一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且不说事实如何,如今根本没有人亲眼看见萧亓饲养秽玡,就算萧亓彻底掀翻了平渊派,也充其量算是个闹事的,即便牵扯出前尘旧事,最多加个个人恩怨,但是带上秽玡就不一样了,那是苍生之事,岂是一句“保”就能轻易了事的。 柏明钰想不明白萧亓为何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他们都知道秽玡绝非萧亓所引,那必是有别的让萧亓不得不应下此事,是为了遮掩还是旁的什么…… 柏明钰一时想不通,萧亓这时不知死活地再次开口:“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萧亓已经表明立场,柏明钰再怎么想要护下萧亓都没办法。 不管平渊派做了什么,它现在都是六大仙门,曾为天下苍生出力,不可能因为个人私怨就放任其毁灭,尤其是此事还与秽玡有牵扯。 “萧亓,你知道你这句话将要背负什么吗?”柏明钰最后提醒道。 萧亓自然知道自己这句话将背负什么,他此番行为便是将这天下的秽玡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站到了所谓正道的对立面。 “不管你说什么,平渊我今天灭定了。” 话音方落,黑雾骤然腾起,冲着那老母鸡一样护着仙门的白鹤,如毒蛇般蜿蜒着,与此同时柏明钰身前突然一亮。 神兵出鞘,仙鹤翅膀同时一扇带起了一阵风,让身后众人齐齐后退数步,众人耳边皆响起仙尊的传音:“退出平渊范围。” 话音方落,又是一道风起。 有别于先前的推搡,此风柔和带着春天的温暖,又有着一点冬日的清冽,扫在身上乍然觉得舒坦,过一会儿又有着彻骨的寒,手脚都跟着冻麻木了,在之后才会发现,并不是手脚僵硬,被冻住的其实是灵魂。 那是独属于鬼气的寒。 范沽一刻也不敢耽搁,带着邳灵宫一应人等迅速向外撤退,其他人见此虽不明白情况却也纷纷跟上。地面难行,还有被暂时限制住的秽玡,众人不得不各显神通,沿着屋檐退至山门外。 可惜他们方过了两道围墙,一道气浪接踵而至,直接掀翻了半数以上的人。 范沽踉跄数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下意识转头直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就见那黑色雾气如海涛一般升得老高,于半空中蜷起,似乎下一瞬就要将毕翊仙尊和这里所有的人吞噬干净。那雾冷得过分,带着怨灵的阴凉。 是鬼修,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鬼修。 难不成那萧姓之人当真如平渊派之人所说,是那百年前以怨灵入道的鬼修第一人? 铺天盖地的威压让他们一时忘了逃跑,直到另一道气息拔地而起,将那怨气遮挡,碰撞之下是刺耳的声音,接近着就是让人目不暇接的交锋。 “那是……那人竟然能和毕翊仙尊多番交手而不落败,他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他想要我等的命!” “莫要散布恐慌,他要我们的命做甚。” “鬼修你跟他们讲道理?不然他如何能复活离宿仙尊,如何将秽玡藏匿各处,又在短时间内偷袭众仙门,让平渊派这样的大仙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众人心惊。 能随意复活已故仙尊,又能于仅存的化境仙尊之一的柏明钰抗衡,此人修为究竟有多恐怖? 亏得毕翊仙尊先一步照顾,设了屏障将他们护在外面,否则两个化境仙尊的对抗别说是一个平渊派了,方圆百里直接化作乌有。 范沽眯着眼看着那被黑雾吞噬的地方。原本黑夜就深,视线受阻之下又有那鬼修的黑雾,整个屏障内部基本上看不清情况,只能看见上空被搅弄的风云。 天空受到了影响,头顶隐隐可见紫光。大多数人尚且沉浸在此番异相中,唯有邳灵宫之人正悄无声息地向外奔逃。毕翊仙尊的嘱咐在前,还有范沽“好的不灵坏的灵”的预感。 范沽此人傲归傲,直觉特别准,一般他觉得不好的事情都能应验,邳灵宫内大多知道此事,所以在范沽一脸铁青甚至还没来得及张嘴,一干人等就已经加快脚步往外撤退。 平渊派很大,好在他们都在屋顶,能勉强辨别出去的方向,山门就在前方,就在众人以为即将安全之际,突然一道雷落在了身后。 轰隆雷声击散了漫天黑雾,视线清明之际,众人看见毕翊仙尊正手持长剑漂浮于半空中,而他对面同样立着一个男人。与毕翊仙尊不同,他看上去略显狼狈,嘴角渗血,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落雷之处是一个深坑,蟒蛇和白鹤都不见了。 头顶雷声滚滚,隐隐又要落下。 白光耀眼,柏明钰手中长剑在空中画了个圈,化境仙尊的压力岂是一道屏障说拦就能拦的。 威压与滚滚雷声一并落在每个人的心头,即便知道这不过是余威波及,可在场之人不免同时心中一阵战栗,甚至有人心境不稳直接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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