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副官把他拎到床上,霍小饱甩了拖鞋,小火箭似的冲到霍司承身边,坐在霍司承的臂弯里,完全没了之前怯生生的样子。 霍司承本来在看文件,霍小饱过来之后他就时常分心,霍小饱的脸蛋从侧面看像个暄软的小馒头,头顶还翘着一簇头发。 霍司承忍不住想捏他。 捏霍小饱的手感很好,很让人上瘾。 霍小饱被捏得烦了,在霍司承怀里打了个滚,然后撅着屁股,把脸埋在被子里,霍司承又改成捏他屁股,隔着他的背带裤,捏他圆滚滚的屁股肉,霍小饱“啊呀”了一声,气呼呼地坐到床尾,仰着头向文副官求助。 文副官笑了笑,怕霍小饱掉下床,特意走到他身后做他的靠背,然后继续向霍司承汇报:“理事长,张牧那边查出来一点线索,但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还在跟进。” “和谁有关?” “赭石基地的岳立泉。” 岳立泉是赭石基地的理事长,是三大基地里资格最老,任职经历最丰富的一位,他年轻时做过联盟的情报特工,身材瘦小精干。霍司承对他的印象最深是他那一双蟹眼,上眼睑下压呈一字形,眼珠上吊,露出了眼睛的下三白来,看人时目露凶光,随着年纪增长,眼皮渐垂,他的眼神也愈发横狠起来。 他对霍司承一向客气,即使在会晤时,他会明里暗里提起霍司承和霍振临的关系,强调霍司承将来即使成为联盟总督,也不是靠本事,而是子承父业。但在公众面前,他一直称夸奖霍司承“极具领袖天赋”。 如果是岳立泉谋划了这场直升机事故,倒也符合常理,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霍司承的指尖在文件的边缘点了点,“岳立泉今年五十多了吧,怎么还沉不住气?” “您之前空降蓝岩基地的时候,他就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几次在边境事务上和我们纠缠。” 霍司承思索片刻,“你还是继续跟进吧,掌握线索和证据之后也不要声张。” “明白。” “一切等到总督大选结束之后,”霍司承朝霍小饱挑了下眉,逗了逗他,然后才抬头对文副官说:“再和他们一一算账。” “好,我继续跟进。” “还有个事,”霍司承指了一下门外,“阮云筝安排过来的那个营养师,得安排专门的人监听他和阮云筝之间的通话。” “明白。” “扳倒岳立泉我倒是不急,毕竟赭石基地在他手里,这些年他也建立了威信,轻易不能动他,但这个阮云筝,我是一天也容不下了。” “霍夫人最近的一系列活动,确实把野心表露得太明显了。” “本来想忍到总督大选之后再收拾她,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让老头子安度晚年了。” “霍夫人大概很清楚,您一旦继任,她就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霍司承冷笑一声,说:“她以为她现在过的就是好日子?不过是表面风光,老头子一分钱都不想留给她。” 文泽并不意外。 霍司承揉了揉眉心,“加强对阮云筝的监视。” “明白,理事长放心。” “一有新情况就向我汇报。” “是。” 文副官汇报完工作就离开了,霍小饱眼巴巴地看着文副官走出房间,然后回头看向霍司承,霍司承问:“钟——你妈妈呢?” “在书房。” “你去问问他,下午什么时候去儿童乐园。” 霍小饱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让他当传声筒,从主卧到书房的距离对他来说很远很远,霍小饱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几分钟之后,他跑回来,说:“妈妈说两点。” “妈妈今天穿了什么?” 霍小饱是金鱼记忆,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去看看。” 霍小饱扁起嘴巴,“不要,小饱累了。” “下午给你买蛋糕吃。” 霍小饱立即恢复活力,拖着小熊就跑去书房,他嘚啵嘚啵地跑到钟息身边,看了看钟息的衣服,没等钟息开口问他,他就跑回到主卧,向霍司承汇报:“妈妈穿了黄色。” 霍司承想起之前在衣柜里看到的一件淡黄色衬衣,他起身走到放自己衣服的那两面衣柜,从里面挑来挑去,都挑不出合适的。 “不对啊,出去还要穿大衣的。” 霍小饱仰着头,呆呆地望着霍司承,不明白霍司承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霍司承拿起床上散落的文件,走到钟息的书房,敲了敲门。 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钟息过来开门,看到霍司承时,他微微愣怔,低头看了眼手表:“两点了?” “快到了,”霍司承把文件交给钟息,“先放你的保险柜里。” 下午他们一家三口去儿童乐园,留祁嘉然一个人在家里,霍司承不放心这些机密文件。 钟息倒也没多问,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接过文件,放进保险柜。 霍司承走进来,看到钟息满桌的文献资料,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霍司承一眼就看到桌角那本《海洋生物酶发酵过程软测量方法》,竟然还摆在原处。他走过去,随手翻开,发现原来夹在书页里的照片不见了。 他故作无意地问:“照片呢?” 钟息没搭理他。 “是扔了还是放在更重要的地方了?” 钟息听出霍司承的阴阳怪气,一提到和沈彬白有关的事,霍司承就自动切换人格,从深谋远虑的理事长,变得小肚鸡肠醋海翻波,让钟息无比头疼。 “关你什么事?”钟息说。 “看来是珍藏起来了,也能理解,毕竟能让你笑的人不多。” 霍司承想到房间里满墙的合照,没有一张钟息的嘴角弧度比得过那几张偷拍的照片。 钟息关上保险柜的门。 “霍司承,你要是总揪着这件事不放,总是阴阳怪气,那我们就没必要为了孩子维持表面和谐了,挺没意思的。” 霍司承冷笑道:“原来我们只是为了孩子维持表面和谐。” 钟息走到电脑前,保存了文档。 “听你的意思,这些照片在我出事之前就有了,我也看到了,是吗?” 钟息没回答。 “你那时候解释了吗?” 钟息皱起眉头,霍司承又说:“算了,今天陪霍小饱出去玩,我们不吵架。” 他摆出无所谓的架势,实则目光一秒也没离开过钟息。 钟息略过他去了儿童房,把霍小饱叫醒,帮他擦了擦脸,然后穿上小外套。 霍小饱还没睡醒,懵懵地坐在小床边。 钟息回房间拿了件灰色大衣穿上,出来时看到霍司承穿着烟灰蓝的衬衣,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和他的颜色很是相配。 其实钟息第一反应倒不是颜色,而是他好久没见过霍司承这样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他面前了,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直到霍小饱在旁边说:“小饱也要穿长长衣服。” 钟息才注意到,霍司承今天的一套衣服从颜色到款式,都是和他相配的。 他装作没看见,低头对霍小饱说:“小饱没有长长衣服。” 霍小饱不愿相信,睁大眼睛道:“没有!” “小饱只有冬天的长衣服,而且穿着长衣服就不好在儿童乐园里玩了。” 霍小饱遗憾道:“好吧。” 他想带着小熊一起去,钟息耐心道:“那边有很多小朋友,也有很多玩具,小熊很容易弄丢的,我们今天就不带小熊了,好不好?” 霍小饱为难地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妈妈,“好吧,但是小熊会想我的。” 钟息把小熊放到床上,“那我们早点回来。” 霍小饱这才愿意下楼。 钟息转过身,望向霍司承。 霍司承穿了一件略宽松的黑色长裤,遮住了他腿上的夹板,察觉到钟息的视线,霍司承说:“已经好多了,站久了也没什么感觉。” 钟息立即收回视线。 霍司承以为他会说几句冷冰冰的话,但钟息一言不发,径直下楼。 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钟息把霍小饱抱到儿童座椅上,警卫员扶着霍司承上车,霍司承叮嘱警卫员:“看着祁嘉然,不许他上二楼。” 警卫员神色严肃:“是。” 霍小饱开心道:“妈妈,出去玩啦!” 钟息看向他,笑了笑,帮他整理好领口,“小饱很想出来玩吗?” “想,想和爸爸妈妈一起。” 钟息动作顿了顿,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霍司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等爸爸伤好了,会经常陪你出来的。” 霍小饱咧开嘴笑,小酒窝隐现。 儿童乐园离家不算太远,车程只有二十几分钟,很快,车子停在专用通道前,钟息抱着霍小饱,警卫员护送他们走了进去。 今天的孩子不太多,乐园里很安静,家长们本来在休息区里聊天,见到霍司承,立即正襟起身,恭敬地打了招呼。 有和霍司承关系较近的退休军官,看到霍司承的手杖还有明显无力的腿,上前询问道:“理事长,身体恢复得如何?” “还行,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恢复工作了。” “看到您现在行动自如,我就放心了,之前听到新闻里说您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蒙了,又看到网上那个视频,直升机在空中自转式下坠,实在太恐怖了。得亏您之前在突击队里锻炼了三年,反应能力快,身体素质也过硬,不然真是难以想象。” 这人望向钟息,“钟先生也吓坏了吧。” 话题陡然转到钟息身上,钟息愣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礼貌颔首。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走向专属休息区,霍司承用只有钟息听得见的声音,问:“我出事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你希望我是什么心情?” “我可不敢希望,”霍司承语气刻薄,讥诮道:“只要不是开心得笑出声来,我都能接受。” 钟息没有理会,他沉默地往前走。 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他看到霍司承的背影,拄着手杖,身体微微向左倾斜,依然健硕宽阔,但还是透着几分病气。 钟息怔怔地看着。 很快霍司承就发现他掉了队,回身望向他,视线交错时,霍司承看到钟息眼中似乎藏着几分难言的伤感。 “怎么了?”霍司承问。 钟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经过霍司承的身边时,霍司承未经思考、出于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霍司承说:“怎么了?” 钟息低着头不说话,眉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好像被霍司承刚刚的话刺伤了。 说他开心得笑出声来,确实刻薄了些。 霍司承一边想着:毕竟是夫妻,哪怕没那么爱,也不至于如此冷血,我不该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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