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蚕抱着言谕球钻了进去,伊黎塞纳薄唇紧抿,也跟着钻进去,抬起眼睛那一瞬间,他怔住了。 整个山洞变成了蚕丝的天堂,铺天盖地的白色,应该是临时吐的丝的,飞蚕们栖息在石壁上,眼珠像灯泡,它们本该在白天入睡,但是今天很反常,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大飞蚕落地,快速但是小心翼翼地拨开蚕丝球,把又小又软的言谕抱出来,它的动作近乎于张皇失措,抱着那么小一个幼崽,它不知道该放在哪。 它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王! 别的飞蚕见状,用四条前肢接过它怀里的言谕,稳稳地抱着他,转过身飞起来,把他放在山壁上精心编制过的蚕丝摇篮床里。 雪白的摇篮床,用蚕丝吊起来,坚固而柔韧,完全不会担心坍塌。 言谕浑然不觉自己在哪,他鼻翼煽动,有点难受,安静躺在厚密的蚕丝里,他只是觉得很柔软,很清凉,乱糟糟的梦境从他脑海里慢慢消失,真正的困意来袭。 飞蚕们安顿好小言谕,快速分工,每只蚕都辛勤劳作着吐丝,将山洞里嶙峋尖锐的角落包裹上。 一只雌性飞蚕看起来成熟一些,它低下触角,温柔地碰了碰言谕发烫的额头。随后它触角一缩,愣了愣,漆黑的虫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心碎,眼角亮晶晶的,口器也颤抖起来。 王病了,病的很厉害。 看见它的模样,旁边数十只蚕也围过来,它们的触角同样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吓到一样,纷纷后退,转身不约而同远远飞出洞穴。 外面是一片繁茂的植被林,是飞蚕赖以生存的家园,生长着无数未被虫族记载的草本植物。没一会儿,它们成群结队飞回来,每只蚕的前肢都抱着一团枯草,它们开始用身体在枯草上滚来滚去,很快就有绯红色的汁液流淌出来。 原来枯草里暗藏着药果,果汁和叶子汁混在一起,颜色是不太好看,但是它如获至宝,用一角打磨圆润的容器乘装了果汁,捧着容器,叫上另一只飞蚕,飞上崖壁,小一点的飞蚕轻轻捧起言谕的脑袋,大飞蚕则缓慢的把汁液喂进他的嘴唇里。 王的嘴唇很干燥,被汁液濡湿之后,就变成了果子一样的红色,软软的感觉。 好在王喝进去了,他被苦的脸皱了皱,然后昏昏沉沉地倒下去。 飞蚕慢腾腾地伸出小前肢,像抚摸幼崽的动作那样,轻柔的梳理王的头发。 王没有醒来,但他喝完了一整晚酸苦的药汁,眉眼舒展了一点,忍不住蜷缩着,翻过身到另一边睡。 大飞蚕示意其他蚕都安静,它的后肢则轻轻拍言谕的身体,像哄小幼崽那样。 有几只飞蚕在摇篮底部靠近,它们扇动翅膀,用轻轻的力气,让小小的摇篮慢慢悠悠地晃起来。 它们在哄睡可爱的王,虫族小小的虫母。 言谕的意识不是很清晰,但是在睡梦里,他感觉到自己的温度没有那么烫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双漆黑的眼睛自上而下注视着他,他们目光对上那一刻,黑眼睛里突然噼里啪啦落下两颗眼泪,砸在言谕脸旁,言谕揉了揉眼睛,它伸出前肢把言谕抱起来,那前肢在颤抖着,它用毛茸茸的侧耳去磨蹭言谕的头发。 言谕完全不清楚什么情况,但这只飞蚕看起来太伤心了,言谕抱了抱它,小声说:“别哭了,你看,我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鼻音,显得闷闷的,又软的像蚕丝。 飞蚕好似听得懂,不止是它,一阵阵细微的震颤声在山洞里回荡,像是担心,又像是开心。 言谕眨眨眼睛,紧接着他看见了一个山洞的飞蚕,数量庞大。 言谕被圈在飞蚕的怀里,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洞口处,伊黎塞纳安静守候在角落里,坐在原地等。 他没有打扰飞蚕的行为,他知道它们在治疗言谕,而且看起来非常有效果,那种药汁让言谕脸上的潮红褪去,脸蛋泛着一点生动的粉色,脆弱的眼睛里也慢慢亮起来。 伊黎塞纳放心了,它们并不是想伤害言谕,是他误会了这群飞蚕。 可他也想去照顾言谕,想问问他渴不渴,饿不饿,还难不难受了。 但是飞蚕守卫们把他围起来,它们不会说话,但是伊黎塞纳却明白了它们的意思。 ——请把王交给我们照顾。 伊黎塞纳望着它们,想了想。 好吧,他没有咄咄逼虫,而是从容不迫的,很大气地和它们达成了共识。 就是一点不甘心,明明是飞蚕们抢了他的小黏糕。 飞蚕们看见王清醒了,又来摸他的额头,果然热意减退了,但王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眼眶湿漉漉的,睫毛都湿了。 对于飞蚕长达数十米的身体来说,王太小了,简直一捻就碎了,那双和它们如出一辙乌黑但是更漂亮的眼睛望着它们时,飞蚕们感受到一种更为眷恋的情感。 它们很少产生情感,毕竟它们的进化过程很缓慢。 高等级虫族拥有情感,但是自然界的代价从来都存在,获得情感的同时,就会丢失一部分的动物性,它们接受那种更迭,也舍得为进化做牺牲,对它们来说,心脏的构造是坚不可摧的钢铁,它们只想在日益变迁的时代活下去。 但是王,他只要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就足够让它们迟钝的心脏软成一滩水。 它们愿意为了王,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王并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很安静,乖乖的坐在摇篮床里,他的皮肤还有些苍白,因为晕晕的,坐的不是很稳,只好用手抓着摇篮床的边缘,好奇的向下张望。 飞蚕们觉得王一定是饿了,也许他没饿,但他也应该饿了。 怎么着也得一天吃六顿吧? 说干就干,它们从阴凉的地窖里挖出蚕蛹,那是没有孵化价值的蛹,没有经过受.精,很稀少,拿来饮用是最好的营养食物。 但这东西又不太好看,怎么才能让王吃进去呢? 飞蚕们想了个办法,派出一只小飞蚕,从后面捂住王的眼睛,然后它们用削木头雕刻的勺子喂王吃蛹。 飞蚕的食用蛹同样是虫族不可多得的精品食物,味道是甜的,而且很香,没有腥味,稍加一热就变成了宴席上昂贵的食材。 飞蚕们选了一只大蛹,成色非常好,用前肢钻开了一个洞,它们先尝了一点,味道很鲜美,像野外的纯天然果冻一样,是剔透的乳白色,可以给王吃。 王在摇篮床里眨了眨眼睛,然后就被捂住了双眼。 一个勺子在碰他的嘴唇,那勺子在抖,好像很不熟练,但是很固执地要喂给他。 王也没有害怕,温顺地张开嘴,很乖的吞下去。 王还鼓起嘴巴尝了尝,应该是觉得还不错。 飞蚕们第一次投喂王成功,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接着再喂王吃蚕蛹的时候,飞蚕们居然抢着来喂,一个个排起了队。 于是言谕就看见好多飞蚕,每只蚕都抱着一点食物。 蚕蛹做的营养油,用软膜包裹成小丸子,还有晒干的蚕蛹干,可以用来磨牙。 还有蚕丝做的小球,飞蚕努力把它搓圆圆的,和刚刚摘回来的小黄花一起,用头一拱,放在言谕怀里。 一个球,两个球,好多小球把言谕包围住,像雪团子,言谕被毛茸茸包围,忍不住笑起来。 飞蚕不懂“笑”这个词的含义,但它们能感觉到开心,王很开心。 于是它们落在树藤上,围绕着王,安安静静地陪伴着他。 言谕觉得头脑越来越清醒,热气也越来越小,他尝试着站起来,山洞里温度适宜,小飞蚕把露水碗递给他,他小口小口喝掉,觉得更凉爽。 仅仅三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病气已经好了大半了。 飞蚕们看着王,它们又想,王还这么幼小,简直和它们自己的蚕宝宝一样大。 于是言谕被飞蚕们抱着,落在一大片绿叶铺满的花丛里,他看见了一群圆滚滚的飞蚕宝宝。 它们在练习吐丝,越是漂亮的飞蚕吐出的丝越坚固,它们慢慢的给言谕包裹起来,像一件量身裁剪的蚕丝衣服一样。 言谕等它们吐好,再把“衣服”脱下来,这件蚕丝衣只要再包裹一层布就是最坚.挺的过冬装备了。 言谕很想要谢谢它们,但它们却似乎并不需要感谢,言谕不太好意思地收下,答应它们自己会好好保管的。 言谕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伊黎塞纳在哪,他们好像从训练场出来很长时间了。言谕不想叫老师们担心,于是他展开闪蝶翅膀,慢吞吞地飞起来。 飞蚕们默默跟在他身后,它们也被他的蝶翼所吸引,静悄悄地望着那双美丽的翅膀,尤其是当山洞缝隙里的微光照射下来时,他的翅膀散发着粼闪,忽明忽灭十分梦幻。 伊黎塞纳还等在门口,他看见黑发黑眼的雪白小蝴蝶落在他面前,言谕看起来脸色很红润,但是唇瓣是淡粉色,病气还没有消。 小黏糕歪着头问他,有点迷茫,但是有点高兴,“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我们迷路了?” 伊黎塞纳说了飞蚕抢走他的事,“昨晚你发烧了,它们把你带到这里治病,我就追过来了。” 言谕哦了一声,很快就接受了,然后拉着他进了山洞,软软的声音说,“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伊黎塞纳被他的手拉住,他的手心湿漉漉的,但是温凉的,手指头很纤细,而且比伊黎塞纳的手还要小一圈。 伊黎塞纳把他的手包在掌心里握着,握的紧紧的。 对不起,虫神,他撒谎了,他其实没有那么大气。 他还是想和小黏糕待在一起。 言谕觉得他把自己握的很紧,虽然不疼,但是热的像个小火炉一样,不太明白,“伊黎,你抓我那么紧干什么?” 伊黎塞纳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言谕乌黑湿润的眼眸一下子亮起来,“是什么?” “我们俩把叶落的精神力阈值提升到了95%,这很难,也就是说,我们俩的精神力阈值也提升了至少3%,这是一个突破,说明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173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