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肇闷哼一声,忽然,漩涡四周的蜡烛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烛火相连化作无边无际的火海。 玄肇心道不好,这东西俨然成了气候,他忙道:[快冲出去,这是胎中火,迟几步,你就要重新投胎了!] 薛错咬牙道:“我也想,但祂不想放我走。” 玄肇:[别怕,到我壳中躲上一躲] “玄爷真是义薄云天。” [客气客气。] 薛错一钻进来,玄肇便冷呵一声,龟壳化作流光,弹出一道弧线,却被骤然膨胀的胎火逼了回来,他被烧得龟壳通红,吃惊道:[这胎火是真的!] 薛错问道:“胎火?” 玄肇倒吸一口凉气,疑惑道:[轮回胎火,神亦可灭。可是那位轮回神女已经彻底陨落,世间如何还会有胎火,难道这东西得了轮回神女的传承?神女这么不挑的?] 轰—— 胎火似乎听得明白,骤然旺盛,薛错被呛得连连后退,不停地流眼泪,他道:“玄爷,话不能乱说。” 玄肇也心知说错了话,心虚不言。一人一龟面面相觑,四周胎火熊熊,玄肇道:[你这次恐怕要折在这里,快给我一滴血] “血?” 玄肇道:[你如今小命难保,我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你留下精血一滴,将我送出去,来日等我等到了有缘人,一步步教导他成为神道大能,再借你的血,养几个白胖娃娃出来,也算继承你的家业。对了,你快想几个好名字,我给你翻翻《问名书》] 薛错:“……” 玄肇见他脸色不好,又退而求其次,出主意说:[要不然你擦干净脸,以色/诱之,趁那东西意乱情迷,再趁机逃跑!] 薛错:“……” 玄肇:[我可不是说笑,当年有位大神就是如此逃出生天的!] 什么大神啊好不讲究。 玄肇说到一半,忽道:[又来一个,这帮子邪祟,还真是层出不穷,薛错,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趁还有气,一块说了吧] 天上飘落黑色的乌鸦羽毛,铺天盖地,黑色漩涡旁的烛火明明灭灭,变得不稳定起来。 薛错被夹在漩涡和乌鸦毛之间,动弹不得。 一抹圣洁的裙裾出现在他左侧,他立刻低头,听到那女子声音说道:“兀肆,这个孩子与我有缘,不如让给我?” 祂一把攥住薛错的肩膀,一股直透心底的热气从肩膀传入,另一手形如鸟爪,沾满香灰,搭着薛错的右肩膀,他顿时如坠冰窟。 那声音嘶哑难听,古怪至极:“落在我的地盘,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女子蹙眉:“我第一次开口问人要东西。” 那嘶哑的声音便是兀肆,他冷笑道:“你要我就得给?” 薛错道:“就是,就是。” 两道目光齐齐看过来,薛错打了个冷颤,连玄爷都不说话了。 薛错小脸黢黑,正色道:“两位尊神,小子姓薛,因为久仰四位大名,是以今夜特来瞻仰一下,谁能想到闻名不如见面,我一到这里,就知道两位才是这城里的天。” 他竖起大拇指,指指上面,似乎很是钦佩。 女子喜笑颜开,舔舔嘴唇:“这么说,你愿意跟我了?我定然用盐好好将你腌透。” “嗯?”那嘶哑的声音重重哼了一声,飘落数片鸦羽:“他也与我有缘。” “兀肆,看来你是不打算讲情面了。” “轮回之火你都贪吃嚼不烂,他身上如此浓重的信仰,你还吃得下?我劝你好自为之。” 薛错顿时感觉身上冰火交替,神府仿佛要炸开一般,二神在他身上相争,他连忙道:“尊神,我有话要说。” “说!” 薛错道:“如今我是二位尊神的阶下囚,若是弄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看不如这样。” 他不看二神真容,捡起地上的半个葫芦碎片,往里注了些水,生了把火,然后跳了进去,乖巧道:“我在这里洗涮干净,二位尊神有商有量,若是商量妥了,便知会一声,吃口热乎乎的,有汤有水的供奉。” 女子大悦,乌鸦神则愣在原地,恐怕也没有见过这么自觉的贡品。 薛错还问:“[舂姳]上神可有忌口?[兀肆]上神,口味咸淡?要不要我加些香料去去人味儿。” 舂姳娇柔道:“还是有些人味儿才正宗。” 兀肆却说:“人味腥膻,若要烹制,还是腊成肉干,或是细细切成臊子,烙成薄饼才好吃。” 舂姳啧了声,二神冷视对方,兀肆重重的一挥袍袖,无数的鸦羽包裹着 祂。 舂姳轻轻曲指,便见脚下浮现出无数的黑色小漩涡。 薛错一边助威,一边给自己擦洗,玄肇看的目瞪口呆,几次张口欲言,最后苍白无力地说:[你在煮自己之前,先把我扔出去] 薛错趴在葫芦边,幽幽道:[玄爷,龟苓膏对身体好,你我朋友一场,不要如此小气] 玄肇气的想活,半晌发现薛错的小动作:[你又想做什么?] 薛错将龟壳垫在脚底下,盘腿而坐,不管玄肇这个没良心的老头,他取下腰间悬着的雀翎,蘸着金水,在龟壳上绘制符箓。 他方才观望了半天这胎火,悟出一点道妙。 金水遇水不化,玄肇嘶了声,一缕胎火被引上龟壳,沿着符箓,形成独特的图案。 青年专心致志,一气呵成,他提笔按下,将符尾的最后一笔,与符头相连,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古文字。 薛错脸色泛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他撑着手臂往外看了一眼,拍龟壳:“玄爷,再试一次,冲出去。” 玄肇心知到了紧要关头,也不胡闹了,沉声道:[坐稳] 胎火熊熊,生灵生生灭灭,腐败后新生,新生后腐败。 忽然,一抹清新的绿色划过胎火,趁机钻出去,一缕细小的胎火恋恋不舍,跟着龟壳一起飞走。 他速度极快,只是瞬息,便远遁千里。 “想跑!” 一声怒斥。 薛错被震得口鼻流血,他随手拭去,拼命催动[极意自在功]逃了出去。 舂姳怒火冲冲,祂望着那个方向,本欲再追,却听嘭的一声。 一只只狐仙的大葫芦爆开,瞬间升起粉色的烟霞,舂姳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春心浮动,又强自按耐下来。 满天的黑乌鸦却不管不顾,嘎嘎乱叫,开始谈情说爱,当场生蛋,舂姳眉头蹙起,怒道:“兀肆,管管你的臭乌鸦!” 兀肆反斥:“你孤家寡人,见不得别鸟成双成对?” 舂姳:“我杀你全家!” 兀肆化作满天鸦羽,嘲讽道:“至少我还有全家。” 这时,城中忽然爆出一声道音,二神抬头望去,只见鱼头人身的生子神灵[石翏]大神和掌管姻缘的狐神打在了一起。 两身化作法天象地,在半空中斗得不可开交,轮回之神[舂姳]连忙上去拉架。 只听那鱼头人身的[石翏]神骂道:“死狐狸,我要知道你觊觎我的信众,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 狐神被打得红线乱飞,怒而出手:“你竟然杀我狐子狐孙!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舂姳]冲上去:“二位道友,快快住手!” 兀肆裹着黑斗篷,阴阳怪气:“这样打是死不了的,若是来真的,我这里有[七伤断魂丸]。” [舂姳]上去将两身隔开,四神犹自愤怒,各自吵嚷不休,祂们在一起七嘴八舌说了半天,终于提到了一个人。 “黑脸鬼?” “呸,分明是派过来诓骗鬼差的黑脸狐狸!” “背着龟壳,莫非是来自龙宫的龟丞?我就说,咱们一定是上了当了,那[任庙]的肉身神定然还未死绝,找到龙宫告了咱们的刁状了!” “你怕什么?凭他龙宫现在的势力,他敢出西海?只要等[水灵尊]出世,就是老龙王来了,也奈何不得咱们!” 众神你一句,我一句,眼看得天将破晓,才各自散去。 …… 七百里外,南海小岛。 薛错吐出一口血,筋疲力竭,倒在沙滩上。 玄肇化作巴掌大的龟壳,藏进他的衣襟,小金被薛错五花大绑关了禁闭,他见玄肇钻进来,忙问道:“玄爷,我大师兄呢?” 玄肇气力不足,本来不想说话,不知想到什么,没好气道:“没死,只要他那张嘴还能动,他就死不了。” 薛错却是是没了气力,一晚上折腾了四遍。硬扛胎火,他现在虚得不行,睁着眼睛。 “救命。” 这时,海上行来一艘大船,船上旌旗猎猎,黑底红衣,写着一个大大的殷字。 大船桅杆上坐着一人,他身材修长,毛色雪净,一双强健的虎爪抛玩着一方印玺,上书[湖海翻天]四个大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1 23:28:11~2023-07-23 13:0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叶水丝梨 10瓶;清羽沐 5瓶;蜀北、打工vzy、老乌大招护体我百毒不、masye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天都城的白虎, 爱用一把黑刀。 若说人间谁是剑道第一,恐怕难以分晓,但若问刀修, 那么天都城的虎大王说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他原是山野草根, 不知何故得了机缘, 成精修炼,竟然打败了一众有神兽血脉的妖精, 区区凡物,逆天而行, 夺得魁首做了大王。 心狠手辣, 他谈不上。 乐善好施,与他无干。 他生平唯爱逞凶斗狠, 愿为一剑下马。 他的城也和别的城池不同, 庙里不设香火, 不供奉正神, 唯一的宗祠, 祭祀的是各家的先祖。 且每逢月初月中, 才准祭祀一次。 “香火不是正道,修仙者也并非良善, 等有一日踏上天路, 我便要一个只准凡人小妖生活的地界。” 小妖怪对大王忠心耿耿, 纷纷附和:“大王说得对。” 一只高大雄壮的鱼妖凑上前,给大王捶腿揉肩, 试探道:“大王, 如今, 这人间邪魔频出, 不光是人,就是我们妖怪,也是活得小心翼翼。” “我常听凡人说,在东陆有个问道宫,这问道宫中法宝万千,修士无数。咱们天都城坐西朝东,若是能并入问道宫门下,也去混个刀圣,虎仙当当,一来有了靠山,二来稳定妖心,岂不是一本万利。” 殷飞雪笑了声,这声音让鱼妖一抖,他捋捋虎须,悠然自得:“继续说,嗯?” 鱼妖见他面无愠色,觍笑道:“实不相瞒,仙人托我给您带个话,只要您愿意投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仙露琼浆应有尽有。” 他压低声色:“还有上百只妙龄美虎,仰慕大王已久,正在窝中翘首以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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