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来人……你,你是谁?” 皇帝吓了一跳,夜色中,一个鬼魅般的蓝色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护卫,侍女,大臣,还有那些保护皇室的高阶修士,全部躺倒一片。 皇帝心中骇然。 那人坐在帐篷上,撑着下巴,手里拎着几坛火油,他随手扔在地上,扫过人骨搭成的王座,目光中流露出几乎凝成实质的厌恶。 “祂醒了。” “馍族人欠祂的债,恐怕也该去还了” 薛错微微一笑,身影一点点变作透明:“背刺母亲的人,会被母亲抛弃,弑母的孩子,永远无法得到原谅。” 皇帝静心准备的暗器射空,他暗道该死,却忽然听到了隆隆的水声。 倒塌的胡杨木下,忽然涌出了甘甜的泉水。 那泉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颜色从清冷的蓝色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汇聚成一条浩浩荡荡奔涌的大河,它突然出现,铺天盖地而来,汹涌澎湃的河水瞬间吞没了古河床,将大地蝉食殆尽。 馍族人无处可逃,那九座大墓仿佛有了结界一番,不让他们攀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洪水吞没。 馍族皇帝骑着骆驼,卷着金银财宝,发了疯似的逃窜,他跑到最近的一座古墓,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明明就有奴隶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凶狠地命令:“快拉我进去,该死!快拉我进去!” 奴隶拼命摇头,跑进了树林。 皇帝睚眦欲裂,忽然,他眼睛一花,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 古墓周围多了许多白色的影子。 一层一层,一圈一圈,覆盖着整座人骨墓地,他们结成人塔,挡住洪水,保护墓中瑟瑟发抖的奴隶们。 “这怎么可能?” 皇帝喃喃,忽然,脸颊一凉,他抬起头,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金色莲花。 不,不是飞舞。 金莲跟着河水而来,它没有在飞,而是河水在他的头顶,皇帝没有来得及感叹,便被汹涌的河水吞没,什么也没有留下。 金莲开遍大墓,阴灵们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想要离开,又徘徊着,不肯离去。 薛错抱着胳膊,落在风中,衣袂飞舞如云:“师伯,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哈哈,好小子,”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恨不得昭告天下,带浓烈的怒火和恨意。 祂吞没了所有的馍族人,连灵魂都碾碎成齑粉,落入河床,永远不得离开。 瑟瑟发抖的奴隶们忽然看到了一个缥缈的淡黄色身影,祂煌煌若烛,冷冷似玉,和蔼似亲人,又威严如神祇,祂播撒甘霖和露水,退去洪水和雷霆,静静地矗立在远方,伸手庇佑他们。 有奴隶忽然想起来,是祂吗? 总是在奴隶们疼痛难忍,坚持不下去,偷偷祈祷,就能获得一瞬安宁的名字。 是沙漠里的泉水,是树林里蜂蜜,是口口相传的一个古老传说。 “神啊。” 有人这样说,他身上冉冉升起一个小小的光点,是纯粹的愿力,落入黄河神女的掌心。 祂目光复杂,充满怒火和怨恨的面容逐渐平歇,回望祂干涸分裂的身躯,九座堆满人骨的大墓,忍不住落下眼泪,一颗一颗。 河水流淌的声音变得沉闷,哀婉,无数苍白的灵魂也感受到了巨大的,无法承受的哀伤。 忽然有一朵金莲落入水中,溅起一朵小水花。 神女回眸望去,万里长河间,立着一个渺小的影子,他并起食指,燃尽符箓,斩钉截铁地落下一个字:“开!” 轰隆一声。 一架古朴的石桥破水而出,无数哀哭的白色阴受到了强烈的吸引,想要踏上那一座石桥。 神女微微诧异:“你居然能在这里打开它。” 薛错拱了拱手,似乎不大好意思,黄河神女忽然道:“万年难出一个宝贝疙瘩,大泽当真是下手快。” 这时,桥上忽然走来一队阴兵,为首的阴兵身材高大,手持哭丧棒,挎着斩魂刀,威风凛凛,修为高深。他望着数不尽的白色阴灵,微微一愣,然后极其尊敬的对着薛错道:“大师兄!审灵府一等鬼捕陈宗平,见过师兄。” 说完,他才诚惶诚恐地想起来,对着神灵行礼:“九曲黄河神女大神,弟子陈宗平,奉大泽娘娘之令,度化此地阴灵。” 九曲神女背着手,半晌,消失在了原地,祂的声音通过回音传到薛错耳边:“原本没有想大泽真能找到在这里开鬼门的人,才答应祂,不过既然允诺了祂,我自然无不许。” 薛错对着陈宗平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引领阴魂,却被陈宗平和众鬼差发亮的眼睛盯得发毛。 “闻名不如见面。” “活的大师兄,好想和师兄近距离接触一下。” “不要把头举起来看,你挡到我了!” “让我看大师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6 23:17:13~2023-09-10 00:3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冯宝宝的大铁铲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饭睡觉 190瓶;半月晨光 20瓶;白蓝 10瓶;陆晚风 5瓶;陵御、敛裾、黎蝉、打工vz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陈宗平严厉皱眉, 鬼差们纷纷低头耷脑,不敢乱动。 “你头装反了!” “哦哦。” 陈宗平望过一眼人间山河,缓步上前, 身上的铁甲铿锵,颇有军威。 他对着薛错郑重抱拳:“多谢大师兄当年救命之恩。” 薛错噗嗤一笑, 抱着胳膊眨眨眼:“救你的不是我, 是你师姐阿竹。” “师姐,”八尺男儿猛然红了眼眶:“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师姐她……过得好吗?” 薛错微微一笑:“挺好的,她在芳洲十六城, 为娘娘收集香火, 等到千云大泽落成,我会发纸鹤, 召阿竹前来。” 陈宗平眼中滑过一丝黯然, 他和师姐阴阳相隔, 早已了断尘缘, 况且在师姐眼中, 他一直是个毛头小子。 “大师兄, 等到了那一天,你能召我出来吗, 我想……亲口对师姐说一声谢谢。” 薛错本不欲多言, 可是想想阿竹这些年吃过的苦头, 便多问了一句:“你难道不喜欢阿竹?” 陈宗平清俊的脸霎时泛起淡淡的灰,用受伤的眼神看着薛错:“大师兄, 这怎么可能, 只是我死去多年……” 薛错奇怪道:“阴阳结缘虽违背天理, 但鬼道修到境界, 她纵然不能到阴地,你还不能到阳间去吗?” 陈宗平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猛然抱拳,铠甲铿锵:“多谢大师兄!” 薛错心想,阿竹就算是石头心,也能给那个傻小子盘活了,何况本就两情相悦,只不过阿竹自觉无盐貌丑,不敢亲近。 他正待去九曲黄河神女庙前上香,却见陈宗平欲言又止,遂问:“还有什么事?” 陈宗平挠挠头:“大师兄,他们……” 他往后退一步,露出身后一个个充满渴望的脑袋,争先恐后地在主人手臂上摇晃,生怕他看不见。 “大师兄大师兄,我叫陆叶生!” “师兄,我叫裴元祈。” “师兄,我……唉,师兄为何走了?” “头儿,这怎么回事?” 陈宗平在阴地待久了,对阴魂随时抛头颅,撒热血的事见怪不怪,那些羡田村的村民,还喜欢把头留在家里唠嗑,让身体在屋外劳作。 见多了,就麻木了。 城里还有一群爱抛头露面,偷窥高猛鬼差们训练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是以陈宗平也没有反应过来,沉下脸,指挥下属:“大师兄日理万机,自有深意,快快抬起往生桥,引渡阴魂往生。” 鬼差们领了命令,纷纷飞往各处古墓,摇起招魂铃,挥着哭丧棒,他们或唱或跳,嬉笑怒骂,百无禁忌。遇见恶魂,一刀灭之,遇见阴魂,丧歌引之。 “…… 有魂有魂死大漠,忍埋玉骨神身侧。 惜哉斯文天已丧,我作哀章泪悽怆。 呜呼九歌兮歌始放,魂招不来兮默惆怅。 魂召不来长叹息……” 苍凉古怪的丧歌随着河水流向远方。 九座大墓震动,无数的阴魂如同一条条细丝线,通过河水的石桥,去往另一处幽冥。 天空依然殷红,仿佛在为这青州生灵,万年以来的苦楚,划下血幕的终结。 “薛错。” 神女的声音传到薛错耳边,他落在一处小山坡,坡上有一座残破至极的土庙。 他走上前,庙前放着三样东西,一盏结满尘灰的油灯,一柄破损断裂的玉如意,还有一个小小的陶碗。 “这三样东西,你可以取走一样,”九曲黄河神女的声音从神龛中传出,温柔又慈祥,仿佛一位认识很久的亲人。 薛错目光一亮,看向这三样东西,神女能拿出来感谢他的谢礼,一定有不凡之处。 薛错蹲在地上,左看右看,眼睛都看疼了,都没有看出什么花样。 “噫,”他忽然嘶了一声,那个小小的陶碗,上面隐约有一条古老威严的龙形花纹,在缓慢游走,可龙身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钉住了,显得游龙十分痛楚。 “薛错,你选好了?” “没,没,我再看看。” 薛错冥思苦想,还试图在神女庙前卖乖,问清楚这三样东西的来历,不过不但没得逞,还差点被打了屁股。 这点定然是自家娘娘防止徒弟太厚脸皮,所以提前告诉了九曲黄河神女! 薛错讪讪的摸摸鼻子,指了指那个小陶碗:“师伯,我选这个。” “好,”神女轻轻一笑,玉如意和神灯都消失不见,只有陶碗留了下来。 薛错谢过黄河神女,才捡起来仔细端详,那颗钉子好像是实物,但他看不出跟脚,唉声叹气,不肯走:“师伯,这是什么物件,什么来历?总不能给了我我却不会用吧。” 黄河神女停顿片刻:“这碗,是一位圣人捏的。” 薛错原本正打算用敲敲碗上的钉子,听听响,闻言手忙脚乱,差点原地摔了个狗吃屎:“圣圣圣……圣人?” 黄河神女嗯了声,接着补充道:“它的上一位主人,是元初祖龙敖蕤。” 薛错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大概四五刻之后,他才缓过劲,沉默的将碗吹了吹,擦干净灰尘,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黄河神女:“……” 祂咳嗽两声:“那碗当年也算十大灵宝之一,不过神战时,被一位……被祂的法宝所伤,威力残损,十去八·九。” 薛错顿时心疼了起来,拿起碗左右端详,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不能修吗?” 黄河神女轻轻叹息,祂当年多少法宝,全都被打烂,唯一剩下来的三件,件件不凡,薛错却挑了受损最严重的一件,祂感到有些愧疚:“要不然你重新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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