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聚集在街头巷陌,相互依偎着,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有的人家,人手一把刀,听人问了,便回答道:“这不是杀敌,是杀我们自己。如果天缝没拦得住,我们一家,死也不想变成怪物。” 老人们抱着自己家的孩子,他们捂住孩子的眼睛,却没有跟往常一样讲故事听。 “不会比死亡更坏了。”他们想。 沉寂、压抑、绝望、坚定…… 各种情绪蔓延在这片夜空下。 在封镇结印濒临破裂的那一刻,一道金色剑光从王庭某处激射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扎在了巨眼的某个瞳孔之上! '啊啊啊——' 刺 耳难听的惨叫从天缝中发出。 少年握着神之血凝成的剑柄,死死用力一转,然后飞快脱身! “藏锋快两月出的这一剑,送给你这个丑东西当见面礼了!” 他身上穿着的是黑色君王常服,眼前覆着红绸,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精神力,此刻正在不断被天缝消磨着。 狂风猎猎! 在这一击之下,温多琳的封镇结印竟没有再消散了,给他们赢得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温多琳错愕抬头:“……小七?” 卡洛斯等人豁然站起:“小七?!” “王上?!” “王怎么会在这里!” 尽管慌张,但那股绝望之感被突然出现的王一扫而空! '是你……' '你还没死!' 天缝的呓语传进耳中,宁刃突然想起,他在混乱之都也听过类似的话,福灵心至,他顺嘴接到:“是啊,是我,没想到吧。”模仿了姑获鸟那种欠揍的语气。 一只眼的怪物果然眼神都不太好,把他当成谁了? '啊——' 天缝死死压着温多琳的封镇结印,朝着宁刃冲过去,神之血还在不断腐蚀天缝,温多琳的封印勉强拦下! 宁刃抬起手臂挡住劲风,然后才听见了下面无数混杂的声音: “王,离天缝远一些!” “天缝你个狗东西有本事冲着我来!离我们王远一点!” “那把金色的剑还有没有!王上!给我们几把,我们一起去扎死这个鬼东西!” 不止这里的族人,还有平民区的族人。 他们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王犹如天神降临般,将那把剑死死扎进了怪物的眼睛里! 这一剑就是最后一束点燃心柴的火苗,压抑到极点的绝望被这把火烧成飞灰,继而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这能量化作追随的狂热! 宁刃在族人心里的高度再上一层,恐怕所有人都会记得今天晚上的这一幕—— 但是,他们的王还没有长成。 王还年少。 是他们保护王才对。 他们的喧闹和呼喊声,即便隔着这么远的 距离,仍旧清晰的传进宁刃耳中。 在彻底将天缝消灭之前,宁刃心里对自己的计划底气不足。 他只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是现在,好像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力量充斥在心间,流淌在四肢百骸,把他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驱散了。 少年笑了笑:“都说了,我才是要守护你们的王啊……”他的族人怎么感觉都都笨笨的。 “长姐。” 宁刃望向温多琳:“请以血阵助我!” 他的封镇结印已经融合完毕,但是力量不足只有很小一团,他释放不出来,单单用燃血术太不保险了。 温多琳脸色顿时就变了。 以弟弟的身体素质而言,大概率承受不住血阵的力量冲击。 卡洛斯是除了医生之外,最了解宁刃身体情况的人,他此刻掌心冰凉一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掌控。 “现在你的剑伤了它,长姐的封印没有被破,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西尔廷嗓音干涩:“小七。”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不止西尔廷。 聚集在这里的大家,在往前两个月里,都是抵抗天缝的主力军,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 温多琳更不用说,她那身轻薄的盔甲掩盖了一切。 宁刃把一切收进心中。 他当了两个月的缩头乌龟,怎么还能再心安理得的被这些人保护。 “时间不多了,我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办法。” 天缝消磨温多琳封镇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把金色长剑也在发出激烈的滋啦侵蚀声音,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多犹豫一秒,东域就多一秒覆灭的可能性。 宁刃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骤然冷肃。 “亲王温多琳·赫伯特听令。” 温多琳仰着头看着空中的弟弟,掌心缓缓攥紧,指甲嵌了进去,掐出血红的月牙,她没说话。 “亲王温多琳·赫伯特听令!” 以王之名! 这一秒的时间无限拉长。 温多琳:“……是。” 宁刃:“起血阵!” 温多琳羽剑横握,剑锋朝向掌心,狠狠一划,猛地拍向地面!地面瞬时燃起红光,庞大的阵法蔓延出去,以她为阵眼,迅速连接其余在这里的族人—— 包括西尔廷和卡洛斯。 温多琳眼眶蓦然变红,一字一顿道:“尊王令。” “起——!” 血阵的光冲天而起,强势无比的吸收阵法内所有族人的能量,通过温多琳这个阵眼,全数冲向空中! 这股力量霎时冲进宁刃的经脉! 宁刃没有用燃血术,也没有立即把早就准备好的封镇结印拿出来,而是压着体内那股力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极速朝着高塔的方向掠去! 血阵的力量给了他空间系的精神力极大的发挥空间,少年的身影只是在空中闪烁了两下,就消失不见了。 '想逃。' '晚了。' 巨眼甚至放弃了消磨最后一角结印,在天缝中游走,裂隙瞬间又扩大了几分,已经隐隐影响到了整个东域的稳定。 卡洛斯:“小七去的地方是王塔那边?” 为什么去哪里。 “跟上去!” 西尔廷脚一软差点跪下。 他力量险些被血阵抽干,仅仅剩了点自保之力。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尽全力往高塔的方向赶去。 高塔周围也有族人。 王庭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几乎可以安置族人的地方,都安置了。 他们看着一道银光闪过,然后就是越来越逼近的巨眼。 “王去了那里!!” 他们压制住心里的恐惧,不顾一切的冲到陨落王墓中,遥遥望着那座高塔。 轰! 恐怖的黑气直接从巨眼中吐出来,宁刃边飞边躲,金系精神力在阻拦的过程中发出铿锵的清鸣! 四溅的火花落入林间,眨眼就燃起熊熊烈火! 躲藏在其中的夜鸟惊声飞起。 宁刃停在高塔的塔顶,转身往后看,巨眼无数瞳孔都映着他的身影,已经将他死死锁定。 宁刃浑身紧绷着,精神高度集中。 他此时的精神力 等级已经跨入了虚境,但是十分不稳定,体内经络胀痛无比。如果再用燃血术的话,不说能不能活,他身体九成会废掉。 但也有一成存活的机会。 砰! 天缝消磨掉了最后一角结印,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朝着宁刃压下! “燃血术第一次用,便宜你了!” 宁刃单手结印,黑色羽翼上的金纹在夜空里华丽尊贵无比,汹涌的王威从他身上迸发,他的气势攀升!再攀升! 虚境等级彻底凝实,中级、高级、巅峰! 完全踏入虚境巅峰的那一刻,宁刃耳中再次响起曾经听过的古语—— [血脉桎梏,上古存留,夜黑自缚,非圣不破,借天横冲。] 他脑中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诅咒,这诅咒极长,横跨了万年的时间轴,上蔓延出去无数血丝,每一根血丝上,都连接着一个族人。 诅咒压制着兰华帝斯平民进身王族的可能,压制着所有族人突破虚境的可能,压制着兰华帝斯的活力和未来。 强迫他们变成昼伏夜出的作息时间,畏惧阳光。 他似乎可以从更早些、燃血术还没出现时的那些血线中听见不甘和绝望。 漆黑的锁链缠绕在诅咒上,宁刃意识接触到到这根锁链的时候,心中顿时明悟:这诅咒,是兰华帝斯延续至今的重要原因,根植在万年前,毁掉它,兰华帝斯整个族群大概率也不会存在了。 但是只要打断这锁链,就可以消除一部分对族人的影响。 宁刃清晰的感受到他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打断这根锁链,他需要更强悍的力量。 可是燃血术和血阵都已经用了,他掌心中一直藏着的封镇结印蓄势待发,要去哪里弄更强的力量呢。 这于现实中不过恍惚两秒。 高塔之上的少年缓缓抬头,不过一个普通至极的动作而已,疯狂下坠的巨眼却鬼使神差的迟疑了半秒。 然后它就看见,这让它浑身都不舒服的人,嘴角露出一抹笑,并且对它发出询问:“你是生命体没错吧……” 宁刃身后的羽翼一展,无数的羽毛漂浮在空中,他抬手召唤回来神之血剑,分散成无数细小金色颗粒,完全包裹在羽毛之上。 下一秒,他手一挥。 羽毛如雨一般疯狂刺向巨眼的眼珠! 在神之血的赋能下,这些羽剑针一样扎进了它的体内。 '啊啊啊啊!' 丝丝缕缕的血气从巨眼体内逸散出来,这些东域生灵的血气,被宁刃用燃血术重新夺了回来!变成了自己的力量。 '疯子!疯子!你也是疯子!' 宁刃周身血气汹涌,他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感觉自己的身体快爆炸了! 银光一闪,宁刃出现在巨眼之间,掌心虚空紧握,羽剑陡然出现,一滴神之血覆在羽剑上。 他再次狠狠一剑扎了下去! 拔出来又扎! 宁刃逮着一个地儿猛戳,手都挥出了残影。 他压低声音,用尽毕生所学,恶狠狠的咒骂:“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爸爸!叫你欺负我亲人我的朋友!叫你欺负我族人!!可恶可恶可恶!垃圾!我扎扎扎扎扎扎扎扎——!!” 眼睛里进玻璃,不死也够疼够恶心。 巨眼疯狂上下摇摆。 宁刃:“看你没有手怎么揪我下去!” 燃血术的副作用让他陷入了某种诡异而狂热的兴奋,他此刻觉得天缝简直就是巨大的能量源!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力量再次积蓄到了另一个高度。 不远处观看的众多族人,不确定,揉揉眼,再看看:“……” 气喘吁吁赶来的白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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