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枫其实没在看她偷戳傅景峦的动作,他是盯着阿苑半化形的尾巴出神,阿苑是蛇妖,但她没有冬眠,除了蜕皮,精力看起来都很好。 他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容易困。 黄小小知道这件事之后,托他弟弟黄三儿找了一大堆灵丹妙药来,什么天山雪莲瑶池仙酿都有,把黄三儿赔得叫苦连天倾家荡产。 托黄三的福,现在全妖界都知道南枫斋的小老板”不行“,南枫有时候觉得还是某人的灵甲之躯好,只要更换驱动炉,不会饿不会渴,精力充沛耐力持久。 傅景峦看他在发呆,就轻问:”又困了?” 南枫摇头,默默挪开了视线。 那边阿苑突然一拍桌子:“哎我忘了,南老板你这情况一般医生没用,藏镜阁你知不知道?你去那儿问问呢?” 南枫:”问谁?” 阿苑:“问谁……这……还能问谁,不就是那面镜子么,号称博古通今无所不知,你这小毛病它应该……也见多识广吧。” 阿大还在给姑奶奶捏肩,听到这话插了句:“俺听说这镜子不是丢了么?” 傅景峦诧异:“丢了?!” “啊,丢了啊,俺还听说那地方也没人去过,之前一直都在的,那看门老头第二天打扫就发现镜子没了。”阿大说得眉飞色舞,“他们都说怪,说谁吃饱了没事干半夜偷这么大一面镜子?” 关键不是偷镜子的问题,关键是他们知道藏镜阁的藏品,除非主观意愿同意,否则就算把它强行偷走,那东西也回长腿自己回来,所以其实根本不存在偷不偷这件事儿。 傅景峦问阿大:“没了多久?” 阿大掰了半天手指头:“大概三四五六个月吧。” 南枫在心里默默算了算,那岂不是最后见到这面镜子的就是他和傅景峦?这也太巧了,而且南枫没说,现在再回想起来,这面镜子数次出现在他梦里,感觉应该就是他的物件儿。 不过这吓死人的猜论他现在不能说,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的事儿,就更没法和别人解释了。 但话又说回来,这么大面镜子能跑哪儿去?偷到哪儿都不可能完全销声匿迹,拍卖会啊古玩界啊总会有风声,居然好几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 傅景峦掏出手机:“金湖最近新进了一批拍品,可以问问夏……。” 他话没说完,懒在贵妃榻上半天的姜活,突然半睁着眼冷笑:“你发他消息试试,看他能不能回你?” 他这么问,就知道夏无名肯定是失联很久了,傅景峦聊天窗口反常的一连串绿色聊天框,都无人应答。 “失联了?”傅景峦问他。 姜活鼻子里哼气:“昂——差不多。” 这倒是罕见,狗皮膏药不贴了,被贴的人满脸不爽。 南枫认认真真问:“那你去找他?” 夏无名一个区区人类,又不能上天入地,房子又不会长脚自己跑,要找人还不简单,按他脾气直接上门抓就行了。 姜活嘴一撇:“要去你去。” 这一说,傅景峦和南枫都知道他们吵架了。 傅景峦还真站起来就走。 姜活气得翻白眼,又赖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掏出追魂符和朱砂笔。 一群人是在警察局找到夏无名的。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无精打采的太子爷——外套弄得脏兮兮团在手里,手关节都肿着,手上还有没干的血渍。 看他们来,他都没抬头蔫儿了吧唧的,倒是警察在边上补充问:“谁是夏无名的家属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谁家不听话的小孩被抓了让家长来认领。 夏无名有气无力地说:“警察同志,我说了,我家里人……” 这会儿估计都还在别的分局做笔录没出来呢。 他话没说完,姜活顶着阴晴不定的脸色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我是。” 南枫:“……“ 傅景峦:“……” 夏无名:“???” 三个人反应不一样,警察又怀疑了:“你是?你是他什么人啊?” 姜活:“我是他对象。” 这下轮到警察沉默了,半晌,他说:“行吧,别管什么人了,你们赶紧办下手续把人带走,这次也就是看在人家不追责,以后不许再发生这种事了啊,再犯甭管谁有理一律关三个月。” “这么长?我又没打死?!”夏无名叫。 “诶你这小同志怎么说话的?打死就是刑责,还想三个月出来?!”警察气得差点用文件招呼他脑门。 “哦。”夏无名又把头低下去。 姜活问:“警察同志,他和谁打架了?“ “喏,那个人,说是他弟弟。”警察指着角落里另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说,“既然你是他对象,一起把手续办了吧,诶兄弟都是一家人,有啥事不能往开了说,非要动手动脚,动完不还得是一家人,多伤和气……” 姜活陪着笑脸连连称是,办完手续就想把夏无名带走,没想到这人蹲在警察局死皮赖脸不起来了。 傅景峦喊他不管用,南枫喊他也不管用,姜活踢了他两脚,他往边上一挪死活就是不起来。 大概是觉得丢人还是怎么的,头牢牢埋在膝盖里装鸵鸟。 夏行云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靠在墙上不吭声,细细看过去,这人原本眉清目秀的一张脸,现在从眼角到鼻梁都是肿的,也不知道断了没,嘴角也被他哥揍烂了,下巴上流的都是血。 难怪他自己的关节也肿了,这得是多大仇啊。 姜活长叹一口气,蹲身哄着:“齐无名小朋友,我们和解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故意这么叫,就连夏行云都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夏无名这才委委屈屈抬头:“你……还说是我对象呢,哪有对象打人的?” 姜活笑眯眯地瞪着他,一副不光打人,还起了杀心的模样。
第36章 36 阿虎 关于夏无名打人这件事还要从网上舆论爆出来说起。 当时他爹被叫到警察局喝茶,夏行云大概是忙着处理公关危机,只有夏无名第一时间跑去他们资助的那家孤儿院调查了。 结果他发现这件事背后的水居然比他想得要深得多得多。 简单说,被爆出问题的那栋洋楼,并不属于孤儿院本身,是挂在金湖名下的又一处地产,常年大门紧锁门口也没有牌子,只能从外面看到别墅黑漆漆的窗户,里面有没有人做什么的,一律看不到。 别墅草坪上也从来没有人走动,只有个保安面无表情地在门口看着。 孩子失踪这件事,还是有个刚来没几天的阿姨报案的,她早上按惯例过来打扫,一开门,发现几间屋子里平时早就穿戴整齐的小孩不见了,她找遍了整栋别墅都没看到人,不得已只能先报了案。 夏无名去的时候,那个报案的阿姨还和他爹在警察局一起做笔录。 孤儿院平时的吃喝拉撒应该都是有几名护士轮流管控的,有个类似代理院长的统一负责这里的事宜,但这会儿,除了这位代理院长,其他护士都不知所踪,洋楼里还留着两保安和几个资历比较老的勤杂工,但他们一个个嘴都像上了锁,问什么都只摇头,要不是法制社会他还真要以为这些人都被剪了舌头。 这所谓的代理院长倒是好脾气,不慌不忙拉着夏无名就往接待室走,被夏无名阻止了。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不是院长,只是一个小护士,并再三保证说,我们一定会严格审查来这里的每一个家庭,手续都是正规合法的,从表面上看,把小孩领养走的手续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夏无名从他嘴里也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装模作样关照了几句,借口离开溜到办公室去翻花名册——办公室的钥匙还是他进门时候从保安室顺的。 他发现这些失踪的小孩,无一例外记录在册的状态都是“达成收养协议”,也就是已经替他们找到了愿意领养的家庭,手续办妥之后就能和孤儿院脱离干系了。 换句话说,如果这些孩子这次没有被报失踪,之后他们的生死和孤儿院是没关系的。 和那些露宿街头的乞丐一样,这些孤儿本也是一叶飘萍无父无母,册子里的收养人存不存在都不好说,那这些孩子活着还是死了就更没人关心了。 那集团把他们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想干嘛?夏无名的背后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在他眼里,这栋孤零零的豪华别墅竟突然变成了一座阴森可怖的牢笼。 夏无名从办公室出来顺道去楼里转了一圈。 洋楼的每间屋子的分类倒是很齐全,一楼是公共的阅读室、影音室、医务室、食堂,二楼的每一间屋子都上了锁,他从门缝里震惊地发现,这一间间屋子全是卧室,里面的装修倒是很童趣,只是所有的窗竟然像精神病院似的都给装上了防盗条。 这哪里是孩子们的家,简直就像是一间间牢笼。 更诡异的是,青天白日这楼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就连刚才还在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也突然全部人间蒸发了。 记录在册的电话也打不通。 夏无名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最后只在一楼厕所边的消防通道里找到个蜷成一团的小人。 小孩以为自己藏在通道里捂住脸,别人就看不见他了。 听到脚步声,他怕得浑身发抖,一边躲一边呜咽着喊:“别打我别打我!” 夏无名没什么耐心,本来想直接抓了他来问的,被他这么一喊,伸出去的手轻轻柔柔地拍在小孩肩上。 小孩浑身都僵硬了。 “诶,诶小朋友你别怕,我问你个事儿。”夏无名单膝跪地,尽量放低声音。 小孩拼了命地摇头。 夏无名哄半天没办法,突然灵光一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托泥小爷的服,他现在养成了随身携带糖果的习惯。 太子爷拆了包装递过去,半天小孩终于颤颤巍巍地转过半张脸。 那是张写满了惊恐和泪痕的小脸,还没夏无名的巴掌大,小孩看了夏无名一眼,又迅速转回去,没多久,又小心翼翼转回来。 夏无名笑了,哄他:“你别怕啊,我不是这里的人。” 听到这话,小孩动摇了:“不……不是吗?” 夏无名:“嗯……不算吧,反正我第一次来。” 蹲着太累了太子爷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也不嫌脏,这下他和孩子一样高了。 他也没急着找孩子说话,自顾自掏出手机打消消乐。 打了四五版,他突然无论如何分都上不去了,气得他咬牙切齿要砸手机,背后有个怯生生的声音说:“这里,和这里……” 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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