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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会长，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左淮推了推眼镜，淡淡看向南宫修一。 南宫修一面对着畏缩的南宫千代，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时空干涉会在凌晨1:08到2:23完全开启，明天这个时候，我带你去看，你口中的‘β世界’。” * 时间维度的回廊不宜久留，否则容易迷失。 李未然跟随南宫修一的前妻——有栖川凉，离开了这里。 如果他听过南宫千代的童谣，一定会明白，“五更天明雄鸡叫，我家明天又拼好”这句歌词，其实还包含另一层含义。指的是因为时空褶皱而支离破碎时空重叠的竹间古斋，又恢复原貌，变成最初的样子。它并不是一个“死”字，而是一个简约的樱花形状。 “朴教授还活着，但我们只允许他的尸体回去。”有栖川凉说，“你也一样，中校。”
第39章 竹间古斋布置极其讲究，一年四季各具特色，随时随地，随便举一张木框，都能框出一副画来。 但这个平行世界的竹间古斋，好像始终蒙着一层灰暗的色彩。分明是冬季，庭院里却没有雪，花草树木干瘦而枯败，天空是土黄色。即使地处深山，也能看到浓重的雾霾。 李未然缓步走在过道上，侧边的窗户全都打开了，并不很冷，枯叶被风吹进过道，沙沙作响。前方，有栖川凉的背影格外萧索。 “那孩子很喜欢你。”有栖川凉头也不回道，“她觉得你善良而强大，可以帮她驱逐坏人。” “坏人？” “南宫修一。他的手下杀死了那孩子的父亲。” 李未然愣了愣。虽然没有参与左淮等人的讨论，但他自己已经猜到了十之七八。 β世界的南宫修一杀死了α世界的南宫修一，并取而代之。南宫千代眼里的“坏人”，指的就是β世界的南宫修一。 进入副本第一天，南宫千代在餐厅看到李未然用暴力压制了南宫修一，因而对他产生了信赖。怪不得她总在暗处盯着李未然！ 善良而强大？ 强不强大很难界定，当时选择暴力压制只是策略而已。但李未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善良，他只是个一心赚取积分的商人而已。 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不止一个人正在靠近。 分明是在自己家，有栖川凉居然警惕地停下了脚步，在李未然面前纵身一跃，借着窗台，攀上了屋梁。 她只顾自己藏身，也不管李未然的死活，连句提醒都没有。眼看就要暴露在那些人面前，李未然也依葫芦画瓢，从窗台借力爬上了屋梁。 旁边梁上的女人看到他的身手，眼里流露出些许欣赏。 有栖川凉是南宫修一的前妻，这点她并没有否认。“有栖川”应该是这个女人娘家的姓氏或是她改嫁后的姓氏。乙国文化里，女子出嫁后随夫姓，但她的落款改回了原本的姓氏，可见她和南宫修一确实已经离婚了。 她潜伏在前夫的家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两人又为什么离婚？ 李未然靠在梁上，心思百转。 三个人从他们下方穿过过道，一个个穿着西装，耳朵戴着微型对讲机，都是安保人员的模样，看样子是在巡逻。 α世界的竹间古斋可没有这么一群安保人员。几人一边漫不经心地巡逻，一边闲聊。 “不如晚上去后山喝酒吧！会长今天不会回来吧？” “听说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正应付调查呢。‘那件事’在那边闹得挺大。” 李未然心想，“那件事”应该是指匹萨斯基教授的死和朴教授的失踪。根据他们的对话，两个平行世界的时空干涉在β世界并不是秘密。 “能有多大。来了就干呗！不过是一群蝼蚁。” “太太也真是不识大体。尽给会长添乱！” 这个“太太”大概指的就是有栖川凉。看来即便离婚了，大家也把她看作是女主人。 三人的背影转弯消失在转角。 李未然注意到他们西装外套的腰间明显隆起，想必个个都是配了武器的。 β世界的南宫财团到底做什么生意，还涉黑？ 李未然继续跟着有栖川凉走了一段，来到一间杂物室。 房间逼仄阴暗，堆满墩布清洁剂等杂物。一个男人正蜷在角落，胡子拉渣，长相明显是个乙国人。 对于李未然的到来，朴教授满脸透着绝望：“中校，连你也搭进来了！完了！全完了！” “朴教授，您在这里找到灵感了吗？”李未然俯视着他。 “我们的研究方向是对的！是对的！”朴教授拉住李未然的手，形状癫狂，“我只是没有算出最关键的常数！就差一步！为什么！为什么他比我先算出来了？都怪匹萨斯基那个混蛋！如果有了那批材料的话……该死的匹萨斯基！” 他大概是疯了，也不知哪来那么大手劲，将李未然的手捏得发白。 李未然神色发僵，强撑着没抽回手。 有栖川凉说：“我只能帮你们不被发现。你们就在这儿等死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重要的事，是刺杀南宫修一吗？” 有栖川凉嘴角一弯，隐约流露出一分刻毒：“南宫修一必须死，但我不会亲自动手。为他搭上自己，不值得。” 看来左淮的推测方向是对的。制造匹萨斯基之死和玩家遇袭的真凶，确实是南宫修一的仇家。只是他们俩都没有想到，南宫修一的仇家居然是他的妻子。 南宫修一是β世界的人，亲手杀死南宫修一的话，有栖川凉将会面临谋杀罪的指控。所以她通过时空干涉，在α世界制造一连串恶性事件，想借α世界的法律制裁南宫修一。 这对夫妻之间有什么恩怨？南宫修一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李未然觉得，南宫修一在β世界，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有栖川凉说完，便离开了。杂物间只有李未然和临近疯癫的朴教授。 李未然提了提裤脚，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因为无法补充蛋白质和能量，朴教授整个人严重营养不良而且邋里邋遢。对比之下，李未然称得上体面又端庄。笔挺的制服让他气质卓然，似乎那个带有学术气质的中校合该是这副模样。 “朴教授，如何抚平‘时空的褶皱’？”李未然直截了当问道。 如果井天在场，大概又要吐槽李未然不按套路出牌。其实《方舟》副本根本没有套路可言，有的只是对分寸的把握。 朴教授瞪大双眼，知无不言：“他们在这里建了粒子对撞机！你也没想到吧，他们已经有这种技术了！才不到五十平米，就在地下！我……我可以算出那个常数。另一个朴今研能算出来，那我一定也行。得到公式后，只要反向推导就可以关闭时空干涉了！” “另一个朴今研？” 朴教授口中的“另一个朴今研”显然是指β世界的朴教授。他竟然就是β世界开启时空干涉的核心研发人员！ 如果李未然猜得不错，时空干涉是β世界率先开启，α世界还不具备这样的技术，从他收发的内部邮件中，也能推断出这一事实。 加上对撞机建在竹间古斋，连安保人员都知道这件事，由此可见，在β世界，时空干涉的开启是公开的事情。 那么很有可能，南宫背后有官方势力支持。怪不得有栖川凉有所顾忌，不能直接对南宫修一下手。 李未然想起那个极度人设崩塌的南宫修一。原来这家伙是在靠装疯卖傻来掩盖自己角色的重要性。 但是整件事情还存在许多谜团。李未然一开始觉得β世界的南宫修一来到α世界的目的是为了和女儿团聚。他想，如果是左淮的话，也会作出这样的推断。 但如果只是南宫修一的个人行为，他又是如何争取到官方势力的支持？ 联系到中校的邮件中透露的庞大计划，李未然瞬间有了推断。 “这是侵略。”李未然面容严肃道，“朴教授，你参与这个项目，是在为虎作伥。” 中校邮箱里提到的“新航路计划”，本质上是个侵略计划，和地球上十五世纪西欧开辟新航路的本质一样，是一个文明因经济、社会等等问题陷入困顿，而不得不向外界寻求解决的方案。 朴教授竟然毫不意外：“中校，如果我们不做侵略者，那就会成为被侵略者。在无数个平行世界当中，一定有相当一部分文明开启了类似的计划，您不是也支持这一假说吗？慢人一步，我们的世界就会成为其他世界的养分——而事实上，我们的确已经慢人一步了！” α世界仅仅是制定了“新航路计划”，而β世界已经将之实施，他们的目的和α世界一样，是为了掠夺平行世界的资源。南宫修一只不过是搭了顺风船，利用这个计划，满足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 那么，眼看着玩家将两个世界的通道关闭，作为“新航路计划”的参与者和最大受益者，南宫修一真的会坐以待毙吗？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α世界的“新航路计划”，李未然也不可能轻易猜到β世界的意图。 想通这层，李未然不禁感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密室杀人案，竟然牵扯出这么大的阴谋。 凭几个玩家的力量，要和整个异世界作对。李未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方舟》系统派来修bug的，这任务真的只有S级吗？不知道任务奖励能有多少。 他想到不妙的事情：“糟了。” 朴教授一惊一乍地坐起来：“怎么了！” 一旦左淮他们发现了时空干涉的秘密，那南宫修一肯定会想办法把他们引来β世界。这里是南宫修一的大本营，在这里把所有玩家一网打尽，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那么，左淮会中计吗？ 李未然凛然道：“一天之内，我要看到公式！” 朴教授面露难色：“但是，我需要纸和笔。” 二十分钟后，李未然不但给他弄来了纸和笔，还搞到一盏台灯和小桌子。 就在他在β世界的竹间古斋暗中潜行，像个灰猫一样来去自如的时候，一架直升机招摇地落在了竹间古斋后院的停机坪上——是的，β世界的竹间古斋，居然修建了一个停机坪。 身穿白大褂的朴教授β和匹萨斯基β没在地下实验室，而是守在停机坪旁边，看上去早就在此等候。 直升机舱门打开，一名年轻男子探出半个身子，眼眸稍抬，扫过眼前的古典建筑。旋翼煽起的巨风不断卷起他的外袍衣摆，他用手压着帽檐，下了飞机。 灰黄阴郁的苍穹之下，他瘦削挺拔的身影如同沧海孤帆，神州落照。 两位教授一见到他，立刻迎了上去。 “那个女人太过分了！我们在那边的基础才刚刚扎稳，她想让我们前功尽弃！” “我认为南宫修一在任务执行中，掺杂了太多个人情感。请立刻联系指挥部换人，李未然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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