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放了。”女人回答,她敲了敲小盒子,盒子也给了她回响。 贾晴穿得相对于秦云雁单薄,手指尖冻得有些红。秦云雁想了想,把兜里已经捂热乎的手套拽了出来。 “谢谢。” 两人就这样对着故人的墓碑沉默了许久,等到了另外几个来看老人的家庭。 其中不乏一看就是被逼着来的,满脸不情愿。磕完头就躲一旁玩手机去了。 等走了这波人,贾晴顺着向下的路目送最后一个影子的消失,终于开口:“前两天假期,我又去爬了一趟泰山。” 他们三个大学毕业旅行就去爬的泰山,当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半夜十点爬山,要去看那东方之既白。 唯一由秦云雁带的薄羽绒服让给贾晴穿了,他和赵泉两个为了不冻死卯足了力气比谁先登顶。 后来登顶是登顶了,看完日出后一点力气也没有,挂完了祈愿牌,拍了照,累瘫着坐缆车下来的。 山区的缆车会制裁每一个嫌贵的人。 “这次还爬上去的?”秦云雁尝试性把手伸出来,很快又缩了回去,然后又伸出来,乐此不疲。 他很喜欢冻过之后那种忽然热起来的感觉 贾晴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和墓碑上意气风发的前男友对上眼神,从那人冷冰冰的照片上看出了跃跃欲试。 果然最近睡少了。她想。 “坐缆车上去了,找这木牌就花了半天。”贾晴打开盒子,里面叠着三个经历了些风霜的木片。倒扣着,看不见字。 “你还记得你写什么了吗?”她问。 这问题耗费了秦云雁的一些脑细胞,这种东西他写也不会用心写,自然也不会用心记。 记不起来的他打岔:“你这解下来了,愿望不就成不了真了吗?” “依我看,都成真过了。” 贾晴将盒子倒扣在了赵泉墓前,将木牌排开。 秦云雁先注意到自己那个,实在是忽略不了,因为除了名字之外就两个铿锵有力的大字:活着。 很符合他刚毕业时那种半死不活,不知道干啥的气质。 现在再让他写他照样还是这样敷衍了事,事在人为,不在天定——他信这个。 更何况秦云雁已经找到锦书,已经别无所求了。其他要求的东西都不能播,他总不能在这种公共场合的祈福牌上写那些吧。 太社死了。 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天边外,贾晴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 秦云雁心虚地碰了碰鼻子。 “咱仨这愿望适合换一下。”跟着声音,他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两块牌子上。 贾晴的牌子上面写着:求一能相伴终身之人。 赵泉的上面写着:财源滚滚来,晦气快走开。 他们仨倒是把事业,爱情和生命三条线集齐了。 现在看来除了秦云雁的活着,都没长久地实现。 贾晴毕业后和赵泉谈起了恋爱,分分合合,然后等要求婚的时候失踪了。再后面找到每一任男朋友都有些问题,现在已经封心锁爱专注事业了。 赵泉毕业后在秦云雁成立的工作室里当副总,常年奔波于卷死其他同行的第一线,带着日常摆烂的老板冲击后期行业知名企业。后来被绑到复皇洗脑,带领一大波同事跳槽到了复皇旗下的企业。又被何怜叶培养成了左膀右臂,成了别人手里的刀。现在醒了,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秦云雁在阎王殿前蹦了个迪,现在还活着。 “是啊。”秦云雁赞同贾晴的观点。 他重新将三块牌子收拢,装模作样地洗了洗,递给贾晴一个,放到赵泉墓前一个。 “说来也巧,我这两天翻了翻之前的旧照片,找到了这个。”秦云雁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夹,里面有张照片。 因为常年在相册里放着,照片并未褪色,里面斑驳的光影仍很清楚。 上面是三人的合照,能明显地看出来是贾晴拿自拍杆拍的。 她在最前面,戴着太阳镜对着镜头比耶。后面两个男生像是刚被叫,动作都比较随意。赵泉外套系在腰间,张着嘴,半步在光下半步在树荫里,照片定格的瞬间有些虚。秦云雁则是靠在满是红牌子的锁链上,微抬着头看这边。 照片背面写着:泰山毕业旅行。 贾晴看到这相片不由得感伤:“大学的那些照片跟着我之前那个手机一起丢了,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买个硬盘存着的。” 她将照片接过,仔细观摩了一下上面的青年们。评价道:“那时候真傻,看着就不聪明。” “这张你拿着吧,我那边还有几张更傻的。” “有多傻?” “赵泉拿着根木棍装猴子。” “那是挺傻的。” 贾晴将照片揣进风衣里,又想起了一些记忆,咯咯笑了一阵。 笑声也散进风里了。 “我住院这几天,工作室那边怎么样?”秦云雁等她笑够了,递上去一包面巾纸。 贾晴擦了擦泪花,声音拐了几个弯:“我发你信息了,你没看?” “我手机在兵荒马乱中被踩成渣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而且阿锦陪着我,我就没时间看手机了。”秦云雁搓了搓手,突然有点心痒痒,久违的烟瘾又犯了。 赵泉在祭台边烧的那包烟在后来的枪战中起了作用,让好多人陷入幻境,重心不稳。也给了他们忽然都晕倒的理由:吸入过多,神经麻痹。 秦云雁之前给姜一叶的那些烟也起了作用,实验室研究出了抑制的药物,配合治疗的话有一半以上的概率戒断。 姜一叶还问他用不用去治疗,他回应:“不用了,心理医生只会让我更头疼。” “你在我面前秀恩爱?” “怎么能叫秀呢?我们本来就很恩爱。”秦云雁扬起一个嘚瑟的笑,又遭到贾晴一个白眼。 拜托,他好不容易绑在身边的老婆,怎么可能不秀。 贾晴表示:尊重,祝福,滚蛋。 她咳了两声,说道:“忙到飞起,现在是悬赏模式,谁有能力谁接任务。楼下被塌房艺人的激进粉丝给围了,现在上下班都得跟保镖说暗号。” 这个事情在明面上是梁松云点的炮,所以成这样了。 梁松云和安白两个躲风头,回S市老家去了,只是苦了这帮加班加点做后期的可怜人。 工作室里出气用的拳击袋废了两个,现在人手一杯菊花加枸杞。 今天强制休息,贾晴才有时间来墓地看看前男友。 “卡里的钱用到了吗?” “用到了,月牙湾派人黑咱们后台,想在财务方面做手脚。请人加固了下防火墙。月牙湾后面那个独君集团还想制裁咱们来着,结果没等实行呢就被警察围了,我趁机收了点股票。” 秦云雁听着没问题,又觉得不完全是贾晴的风格,追问:“没干别的?” 贾晴哦了一声,语气轻盈地说:“请了个境外黑客组织,让他们在月牙湾的每一块屏幕上都投放了各种发疯视频而已。” 包括大楼外面的屏幕。 “酷——” 墓园里还是很静,整齐的墓碑都在诉说着无声的故事,只是大多数的人们听不懂而已。 在这待的时间也够久了,秦云雁道了声拜拜,准备离开。 贾晴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阶上,冲着秦云雁离开的那个方向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工作室?” 秦云雁停下脚步,思索片刻,道:“医生说我得静养一些日子,等我陪阿锦回趟娘家就回去上班。” “不怕我夺了你的位置?” “你随意。” 女人无言目送着那个鼓鼓囊囊的羽绒服包离开,将手里的木牌翻了个面。 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财源滚滚来,晦气快走开——赵泉。 灰色的石碑上系着一抹有些褪色的红,两个大字在这样的场景下,有些刺眼:活着。后面跟了个倒写的人字,也就是大雁的简笔画。 清风将丝带吹起,木牌打在碑上发出无序的“嗒嗒”声。 似是没人附和的孤独掌声。 离开的步伐适时打断了独奏,女孩打着拍子,唱起学生时代总在男孩耳机里听见的歌。 没等唱完,离人走远了,风也没了。 于是她轻声唱完了那时女孩认为无聊的歌。 秦云雁颠着小碎步跑到一辆黑色的SUV旁,拉开车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他快速缩进副驾驶位,关上门。 锦书的驾驶证随着他合法身份的构建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所以这几天都是锦书开车。 驾驶位上的锦书拉了下袖子,挡住红色的表。他动作流利地拧开保温杯,蜂蜜柚子茶的清香散开。 看见装冷的爱人小口小口地喝着茶,锦书眉毛挑了挑,像只小猫。 他顺手拿起秦云雁放到两人中间的木牌,看见一行娟秀的字体:求一能相伴终身之人。后面跟了个太阳微笑的小图案。 木牌是流水线的产物,字根据他的记忆,是贾晴的。所以秦云雁拿这个干什么? 收到锦书疑惑的目光,秦云雁边脱了厚重的羽绒服,边解释:“贾晴给咱俩的祝福。” 锦书露出了解的表情,嘴角勾起笑,眼里却没有。他认真地说:“跟我在一起可不是终身两个字能解决的,以后无论你转不转世,转多少次世,都只能和我绑在一起了。” 秦云雁笑得很灿烂:“过去是求之不得,现在又怎么会后悔呢。”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爱人在某些时候,比自己还容易没有安全感。 得到答案的锦书侧过身,在秦云雁嘴角亲了一口。 收好木牌,打开手机找导航。锦书刚把手机夹在车里的支架上,就看见弹出了一条消息。 秦云雁手疾眼快嗯了下去。 下一秒,莫郎的缩小版从屏幕里走了出来在秦云雁惊讶的目光下,坐在了手机上。 莫郎开口:“锦书,庆功宴推迟了。” 锦书不慌不忙地倒车出停车场,顺手还摁了摁迷你莫郎的头。 “为什么?” “无面没回来,猫去找她了。” “成,人回来再叫我,我带云雁回去。” 小莫郎飞起一脚踹在了锦书胳膊上,被秦云雁拽住后衣领拎了起来。小人没什么力气,他没好气地打量了秦云雁一番,“知道了。” 锦书这边得了消息,又怕莫郎扭个头咬秦云雁一口,直接将小人塞回了手机里。 “咦,竟然能碰到。”秦云雁本以为自己碰不到这种灵体状态的东西。 锦书解释:“原本沉睡在你身体里的那个碎片很厉害,也只沉睡在厉害的灵体里,这不用意外。” 说着他还有些骄傲和嫉妒,凭这样的灵体感知能力,找到异能的时间会比自己短许多吧。 不愧是我的爱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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