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心永远是防不住的。 冯绩继续道:“为了避免一次性金额过大引起注意,当时洛朗是分批次收到的三百万星币,反叛军行事非常谨慎,还帮洛朗扫了尾,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所以这次,‘螳蛉’再次联系上洛朗时,洛朗的胆量比上一次还要大。” 大到想借“螳蛉”和特情五处的手,彻底毁掉祈言。 帕里听到这里,想起:“我们之前拿到的关于‘螳蛉’的线索——” 冯绩挑眉:“你们以为?是洛朗主动提供的。” 索罗双手抱在胸前:“这个洛朗就不怕自己也被查出来?” “他当然不怕,‘螳蛉’这样的人,反叛军不缺这一个两个,没了也就没了。反而是洛朗这样一看就前途无量的学生,他们会精密地保护他、无限满足他的欲望,让他心甘情愿一直提供资料。现在是B级,随着洛朗的发展,他能提供的,就会是A级,甚至更高。所以,洛朗根本不担心‘螳蛉’被抓后,会牵连到他。” 冯绩叹气,“他很清楚自己对反叛军的重要性,也知道如何利用‘螳蛉’的力量,保证自己做的事不被发现。” 索罗盯着洛朗的照片:“没想到,竟然差点栽在了一个学生手里。”他想起祈言的保镖说的那番话,“以后要是再栽一次,确实该在星际跃迁的时候,把警服警徽都扔虫洞里了。” 冯绩肃着脸:“还想有下次?这就是给你们上的一课!回去都给我好好反省!现在,去把人带走。” 走之前,冯绩出于本能地朝陆封寒站的位置望了一眼,只看见了一道侧影。 虽然对方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这种隐隐的肃杀让他认定,这个人应该上过前线战场。 另外,长相似乎也有些熟悉,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很快,他又打消想法——按照祈言身份的密级,身边有军方的人保护再正常不过。 而军方向来自成体系,他们特情五处的手若是真伸了过去,就是犯忌讳。 他摇摇头,自己果然是在特情处干久了,看什么都疑心。 又想起什么,冯绩告诉祈言:“对了,还有两件事。一是,上一次你被诬陷学术作假,匿名向学术管理办公室举报的人,就是洛朗。” “二是,在调查洛朗的个人终端时,我们发现他在跟一个人联系,从双方的交流中得知,有人暗地里对你抱有极大的恶意,花上百万星币,想让洛朗设计将你赶出图兰。” 陆封寒问:“能确定身份吗?” 冯绩:“暂时无法确定,那个人很谨慎,用的是未注册通讯号,几乎没有露出任何信息,暂时查不到更多。不过涉及祈言的安全,我们会继续查调查。” 祈言点头:“谢谢。” 冯绩笑道:“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图兰学院的交流区。 “——洛朗被安全部特情五处的人带走了!!” “——谁?洛朗?刚刚不是祈言被带走了吗?怎么又带走了一个?什么情况?” “——最新消息,祈言被带走是假的!也不是假的,不是,反正,洛朗在实验楼被特情五处的人上了手铐,据说他两次盗卖科研资料给反叛军,拿到了巨额星币。这次还想在盗卖资料的同时,把这个罪名诬陷给祈言!” “——之前事情前因后果都没有,就口口声声骂祈言是叛徒的人,不得不怀疑你们的智商是否健在?” “——勾结反叛军的不是祈言,是洛朗?还反手陷害祈言?我图兰校史上,手段不堪的人里,他也算名列前茅了!” 从D-77号楼出去时,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 洛朗双手被铐,一直低着头。 索罗带着人往前走,见不少图兰的学生远远站着,低声议论,随口道:“何必放弃大好前程不要,非要跟反叛军勾结。” “你懂什么,”洛朗停下脚步,仰头对着索罗,目光阴沉,“你又懂什么?一份资料就可以拿到钱,这么简单,我为什么不要?而且以后,只要我能提供资料,他们就会不断地送钱给我!” 在赫奇因为泄露资料被退组并开除后,他就明白,他正在参与的这个科研项目十分重要。他甚至预感到,那个买家肯定会来找他,开出高价。 他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我需要很多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我没错,我要穿好的衣服,我要用好的东西,我要住好的房子,我凭本事赚的钱,我没有错!” 索罗听烦了,一把攥紧洛朗的领口,猛地将人撞在墙上:“你凭本事?” 洛朗痛得眼前一黑,却依然抬着下巴讥笑。 索罗扬手就想一拳砸过去,帕里制止:“不用在这里费力气,以后,他有的是机会付出代价。” 收回手,索罗黑沉着一张脸,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临上悬浮车时,洛朗看见了祈言。 他再没有掩饰自己的恶意:“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没人跟你抢风头了,也没人跟你抢明年进科研项目组的名额了。” 祈言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带着陆封寒走了。 等走远了,陆封寒问祈言:“心情不好?” “没有,”祈言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古典雕塑,疑惑,“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可能以为自己只是卖出了一份资料,拿到了很多钱,但他知道,很多人可能会因此死亡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上祈言清透的眼睛,陆封寒有些拿不准应该怎么跟他解释——有些人的“恶”,就是纯粹的“恶”。他们没有道德准则,缺乏同情与怜悯,缺乏人类同理心,他们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就算你告诉他,你的行为会导致很多人的死亡,他也只会回答你,那些人死了,关我什么事? 陆封寒见过很多这样的人,甚至亲自下命令处死过这样的人。 可是这一刻,陆封寒却不想把这些糟污一一说给祈言听。 他太干净了。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干净”,才会让祈言在亲眼目睹图兰的校长遭到反叛军的狙杀后,依然说出—— “但有些事,就算随时会死,也不能不去做。” 最终,陆封寒只是用手指轻轻戳了祈言被夜风吹得有些凉的脸:“你不用知道那些人的想法,祈言,你只需要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祈言没躲开陆封寒的手指,只能任由陆封寒戳自己的脸。他没再追问,点头答应:“好。” 收回手,指尖还缠着一丝散不去的微凉。 陆封寒想,自己护着的这个人,真是像……一捧雪。 回到实验室,祈言立刻收获了来自叶裴和蒙德里安他们的嘘寒问暖,明明时间已经不早了,大部分人却都还没走。 叶裴拍拍胸口:“你没回来,谁能放心得下!幸好幸好。” 她又捶了两下桌面,“洛朗真是刷新了我对人性的认知!幸好没让他得逞,否则以后他不反了天了?觉得谁挡了他的路,他就这么诬陷一次,觉得谁比他厉害了,再诬陷一次!差点没把我气得厥过去!” 蒙德里安:“对。科学研究应该是不同的思维不断地碰撞,是众人朝着一个目标努力,而不是像他那样。” 叶裴手撑着下巴:“赞成!”她又想起,“对了祈言,你丢了的光储器找回来了吗?” 祈言摊手,露出握着的光储器:“找回来了,特情五处的人还给我的。” “还好,里面资料没丢吧?你不用熬夜了!”叶裴又嫌弃,“我去给你申请一个新的光储器,这个被洛朗和反叛军的人碰过,晦气,我们要一致嫌弃它!” 这一耽搁,回家就已经是半夜了,双月缀在深蓝的天幕。 祈言洗完澡,站在楼梯上往下望:“陆封寒?” 他只套了件黑色长睡袍,冷白的小腿露出一截,莫名惹了楼下人的眼。 陆封寒端着水杯上楼,问他:“找我?” 祈言接过水杯,告诉陆封寒:“我的书找不到了。” “哪本?” “棕色封面那本。”祈言赤脚踩在地上,他从脑海中翻出那段记忆,“我记得,我在看完后,将它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但没有。” “棕色?那本什么史诗?“陆封寒带着人去了书房,从书架第三排第五格里,抽出了一本书,递给祈言,“是不是这本,你前几天翻了几页,就放回书架了。” 祈言拿着书,指下是粗糙的布艺封面。 他想起陆封寒告诉他,“分不清了,可以来问我。” 实验室里因为无法确定记忆真假而浮起的强烈情绪,似乎已经隔得很远。 这一次,没有由陆封寒纠正,祈言隔了几秒,自己道:“我又记错了。” 陆封寒正顺手将书架上的纸质书一一理整齐,暖色的灯光将他眉眼的凌厉淡化,甚至有种温柔的错觉。 他闻言偏过头,将一旁站着的祈言映在眼底:“嗯,知道了,小迷糊。”
第二十五章 睡前, 祈言看了几页史诗,手指捏着薄薄的书页,不知不觉出了神。 小迷糊吗? 祈言蜷缩着侧躺下来, 书放在一边,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封面。 周围很安静, 他不禁开始想, 住在他对面房间的人现在在干什么,但他又有些想不出来。 他知道陆封寒每天早起都会进行体能训练, 不过他没怎么见过,因为他起床的时候,陆封寒基本都已经结束训练了,只少数几次能碰见他出了一身的汗,正要回房间洗澡。 祈言有一点洁癖, 但陆封寒是难得的出汗也不会让他觉得脏的人,身上也不会有奇怪的味道。他曾经有一次不小心碰到过陆封寒的手臂,那种湿热的感觉让他……印象很深。 至于其它, 他知道陆封寒很喜欢看新闻,没事时会翻看个人终端里的资料, 有时会跟文森特通话, 一般在通话时,他气势会变得凛厉, 像藏在硬鞘里的刀。 这样去想一个人, 对祈言来说是极少有的,以至于因为太过专注, 好一会儿才听见个人终端的通讯提醒。 他没动,允许连接后开口:“伊莉莎?” “是我,”伊莉莎直入正题, “奥古斯特几小时前发现,有人在查你的真实资料,不过权限不够,直接被挡回去了,他让我问问你。” “没有出事,是安全部特情五处的人在查。”祈言把今天的事几句概括,提到找洛朗买资料的“螳蛉”时,多问了句,“反叛军最近动作很大?” “没错,前线大溃败的影响比表面显露出来的要大得多。以前,反叛军总被远征军压着打,自然分不出心神,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现在一朝翻身,收拢的触须通通活跃起来了。” 伊莉莎又笑道,“不过你是安全的,反叛军根本不会想到,你会在图兰上二年级,还是个除了上课会打瞌睡外,每天上课下课、按时交作业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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