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万别死了。 秦沧在心里默默祈祷。 他走过去推了推钱易:“哎,醒醒,你没事儿吧?” 钱易抽搐了一下,还活着,秦沧使劲儿晃他:“快起来,出大事了!” 钱易一动不动,秦沧对着他耳朵大吼:“阿柳回来了!” 这招管用,钱易竟然真的挣扎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喃喃道:“阿柳......” 他嘴里满是酒气,眼神迷蒙,秦沧正愁着怎么跟他交流,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小心。” 紧接着一桶水直接往钱易脸上一泼。 秦沧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胡姑娘提着木桶站在门口。 “你、你怎么进来了?” “来看看。” 外面传来大娘的声音:“小姑娘哇,你没事吧?白白净净的,说翻就翻,别摔出个好歹来。” 秦沧赶紧朝外头大声喊:“大娘,她没事,我看着呢。" 冬天的井水瞬间就给钱易冻醒了,他甩甩头,才看见自己房门里站了两个人,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 秦沧把地上地酒瓶往旁边扒拉开,说:“别怕,你就是钱易吧,是白柳的姐姐告诉我们你住这儿。” “你们是、是什么人?” “白杨要去救她妹妹,我来你这取一样白柳的随身物件,你有吗?” 听见白柳的名字,钱易悲从中来,双目含泪,眼看着又要发疯,秦沧轻轻踢了他一下:“打住,别哭哭啼啼的。” 他动作没用力,但语气里的冷酷让钱易收住了声音,钱易往前爬了几步:“你们真是要去救阿柳妈妈,阿柳、阿柳还有救吗?” “不知道,试试。你到底有没有,有救给我,没有我们就走。” “你们要怎么救人?” “有她贴身物件,我可以起一卦,在配上猎犬,或许可以寻得她大致方位。” 钱易犹豫片刻,摇摇晃晃地撑着墙从地上爬起来:“我没有,但我能带你去找阿柳的爹娘要一些。” 钱易打水洗脸的那一会儿,秦沧靠在院墙上,偏头看他:“喂,我看你挺伤心的模样。你之前想过要去救白柳吗?” 书生动作一顿,沉默不语地捧起水,抹了把脸。 秦沧也没在说什么,转身和胡姑娘说话去了。 “咚咚咚。” 一行人站在隔壁院子门口,大门敲了三下,很快有人喊着“谁呀”来开门。 来人应当是白柳的娘,门缝里一看见钱易,变了脸色,想把门关上。 钱易伸手挡住,白柳的娘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钱公子,听说你这回榜上有名,恭喜恭喜。“ 钱易并不回答,眼神看着别处:“我来收拾一下阿柳的遗物。” 妇人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侧过身来:“那你们拿完就走,千万别惹那老头子。” 一行人进了院子,可以眼见这院子曾经修葺得不错,比书生那院子强上不少,如今却十分萧条,连地面也不太平整。 妇人把他们零到房门前,自己拿了一个大布包进房间收拾。 钱易看着白柳的闺房,眼神空空。 秦沧以拉家常的语气开口:“您自己不留个一件两件,全给我们?” 白夫人神色一黯:“钱公子对阿柳也算真心,想必阿柳也更愿意留给他。” “收到河神的彩礼了吗?” 白夫人一惊,没想到秦沧会问这个,但看他态度寻常,便只摇摇头。 “等收到之后,打算拿这钱做什么?” 白夫人抿着嘴唇,眼神闪躲,不做回答。 钱易不只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盯着白夫人:“拿去给阿柳的小弟治病,她爹的赌债,还不完就算了。” 白夫人嘴唇颤抖,半晌,及不可见的点点头。 厅堂里传来叮铃咣啷的响动,白夫人把布包塞给钱易,低着头:“快走吧,老汉要醒了。” 一行人被白夫人有些慌张地推出院子。 大门关上,秦沧挑了几样,朝钱易道:“多谢,那我们便走了。” 他俩走得毫无留恋,钱易挣扎片刻,终于忍不住向前两步叫住他们:“你们,你们要怎么救人?” 秦沧:“你要是去,我就告诉你。” 钱易不说话了,胡姑娘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俩人便没再理他,没想到从西牌坊走到主街时,背后远远地突然传来一阵叫声:“公子,等等!” 他们转头一看,钱易从远处气喘吁吁地奔来,大冬天的脑门上出了一头汗,他弯下腰艰难地咽下一口气,抬起头道:“让我也帮忙吧。” 秦沧挑眉:”考学不易,你也不管了?“ 钱易摇摇头:”没有阿柳陪着,我根本考不上的。“ 秦沧写了封信,让钱易带给白杨,说自己先回营地,明日若是顺利,就可以去找找白柳关押的方位。 这事宜早不宜迟,凌晨时分,天还未亮,秦沧点起灯,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信,用了特殊的墨水,到十二个时辰后方能显出墨迹来。 临走前他看着桌子上那一张画过竖线的白纸,把还剩余的三颗小石子拨过去一颗,放在”正“字下。 天边还未泛白,星辰依旧挂在漆黑天幕上。军营里列队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目不斜视地走过犬舍,秦沧打了个手势,带着小黑从老地方溜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军营百米远处似乎有个黑影。 慢慢走近,才发现是白杨。 “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呵出一口气:“我提前过来,免得你来找我,耽误时间。” “老神婆呢?” “钱易在那儿盯着。” 白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这的,眉毛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霜。 估计是风吹得太冷,她蹲在草垛旁边,看见秦沧来了,才慢慢站起来。 她往秦沧身后看了看:“其他人呢?” 原来她是以为还有将士,特地早来引路。 秦沧沉默了一瞬:“军营不便出兵,不合规矩。” 白杨脸上不太明显的期待换成了一种冷硬的了然,点点头。 秦沧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没事,人多也不便行事,咱们走吧。” 白杨有些出乎意料:“你一个人跟我去?” 秦沧拍拍小黑:“哪儿能,这不是还有一条狗呢。” 两人沉默走着,军营外是一片宽阔的田野。 冬日除了低矮的干草垛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物,只有些许没捆紧的枯黄稻草飞扬在空荡天地之间。 走过路口的时候秦沧往胡姑娘的木屋远远看了一眼,那一圈几户人家风声呼啸中显得有些孤单。 算了,秦沧心里想,还是不连累她了。 他收回目光,带着小黑继续往前走去。 ----
第6章 渔船 小黑倒是颇有自信,一路拽着他往前走。 清水河恰巧就在南面方向,冬日不是渔期,船队都停靠在岸边,桅杆黑暗中竖起一道道黑影。 小黑在原地转了两圈,面朝渔船的方向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秦沧。 他俩不能靠得太近,躲在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 秦沧一手顺着小黑的皮毛,一直眼睛紧紧盯着渔船:“怎么办,河岸视野太宽,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也不知道那些人在何处。我们贸然过去,恐怕会打草惊蛇,不如今日先回......” 白杨突然开口:“等等,那老神婆出门了。” 她手里握着一只小木盒,木盒听见咚咚的敲击声和振翅声,似乎有个小虫在里头。 “鹊桥蛊?”秦沧有些意外,白杨竟然会有这种玩意儿。 这虫子雌雄两只,平日沉眠,只有遇火遇热才会醒来,若两虫分离,离得越近,声响越大,如情人相会,所以才叫鹊桥蛊,常用来长距离打信号用。 秦沧在宫里见过一回,知道这虫子并不常见。 白杨道:“我出门前将另一只虫分给钱易,告诉他若是老神婆有动静,就用火折子烘烤木盒底部。” 秦沧会意,虫子动静越来越大,老神婆定是往这边来了。 今日说不定就是祭祀之时,看来他们真来对了。 这虫子在严冬不好活,两人怕虫子冻死,略一商量,只能再往后退一段距离,这样点火折子才不会被渔船上的人瞧见。 等了半个时辰,盒中的虫子已经道了上蹿下跳的地步,小黑突然站起,秦沧一把握住它的嘴,脑门冒汗:“祖宗,这可不兴叫。” 白杨立刻灭了火折子。 小黑前爪扒拉了两下,示意秦沧。 他看见远处一个佝偻的身影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往他们这边走。 他眯起眼睛,看见更远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老神婆的背后,一个应当是钱易,另一个......秦沧怀疑自己眼花了,胡姑娘怎么会在那? 他猛然转过头看着白杨,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善:“怎么回事!” 白杨也很意外:“我还想问你呢!” 牵扯了一个不在计划内的人进来,秦沧有点急了,他还要再说话,就被白杨手肘撞了一下:“闭嘴,看老神婆。” 他一抬头,那老神婆身上裹着黑色的夜行衣,脑袋都包的严严实实。 她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杵着拐杖往他们藏身的地方来了。 秦沧心口一跳,以为被发现了。 这时他看见钱易在老远的地方朝他拼命摆手,像是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老神婆看样子却并没有注意道他们,她显得有些紧张,遮遮掩掩,秦沧看她那动作,头皮发麻。 他们之所以在这,就是因为这块大石头后面好藏人—— 这老太婆不会是和他们看上同一块地方了吧! 此时再跑必会暴露,秦沧一手抱起小黑,一手扶着大石头,慢慢地贴着石壁往侧面挪动。 不过一会儿,两人终于挪到另一面。 下一刻,就听见老太婆气喘吁吁地往石头上一靠:“好了好了,这下藏好了。” 他和白杨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一句脏话。 钱易和胡姑娘没法过来,只能躲在更远处,秦沧不放心,眼神时不时就往胡姑娘那边看。 看着看着,突然被他察觉出不对劲来。 目之所及的远处,一人高的冬苇草细细簌簌地摆动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干枯地东苇草渐次伏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行。 那声音并不从一出来,而是以河岸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慢慢靠近。 若是能从天上看,就仿佛几条巨大的蛇匍匐在茫茫苇草中,慢慢滑向河岸一般。 老太婆倒气的声音放轻了,胡姑娘和钱易也隐去了身形。 秦沧屏息凝神,注视着冬苇草的尽头。 一声清脆地铃铛声响起,一顶红色花轿被抬出了冬苇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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