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背后突然猛地窜出了一个速度极快的黑影,瞬间从大皇子身侧掠过,夺走了他手中的稻草小人。 “什么东西!”影卫大喊。 “是条狗!” “抓住它!” 秦沧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小黑。 小黑扑倒在草丛中打了个滚,向秦沧跑来。 “放箭!” 箭雨紧随其后,小黑后腿一蹬,高高跃起,扑向秦沧。 不要!!! 秦沧瞳孔紧缩,发出后徒劳而无声的呐喊—— 数支利箭扎进它的身体,小黑带着惯性坠落,摔到秦沧身边。 秦沧脸上的表情僵在那一刻,小黑哀嚎了一声,拼尽最后的力气向前,将口中叼着的稻草小人放在秦沧脸侧。 它湿润的鼻子蹭了蹭秦沧,随即趴在地上不动了。 白涯第一次从秦沧脸上看见如此慌张的神色,秦沧甚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用头和肩膀向小黑旁边爬。 白涯一把按住秦沧:“别做没意义的事!“ 秦沧愣在原地,片刻后,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大皇子刚才被小黑扑倒,趁此空袭,已经被禁军制住。 顿时,影卫就落了下风,陈老将军脱开身来,快步走到秦沧身边:“小侯爷!“ 陈相之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忍,布满老茧的手有些颤抖:“怎么伤成这样……” 白涯语速极快:“陈老将军,情况危急,小侯爷须去齐王府祠堂,点燃王妃留下来得命灯。” 陈相之皱眉,目光看向白涯:“你是那……” 白涯一抱拳:“救命要紧,我过会定会向您解释。” 陈相之伸手探了下秦沧的心跳,一挥手:“来人!” 白涯受制于天道,插不上手,几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把秦沧抬到祠堂外,陈老将军颇为复杂地看了秦沧一眼,用火折子点燃了命灯。 齐王府地祠堂早已毁坏一空,多年积累的灰尘随着几人的动作轻轻飞舞在空气中。 命灯刚一点燃,秦沧的身体上就出现一道温润的光辉。 他苍白的嘴唇逐渐有了血色,面上也不再如同将死之人一般青白,秦沧急促地喘息着,他身上的伤口开始缓慢地修复。 陈相之从未见过血肉如此生长的样子,一时间惊呆了。 灯燃过半盏,秦沧突然大口喘气,紧接着像被呛着一般,突然侧身起来,捂着胸口哇地吐出一口淤血。 陈老将军吓了一跳:“秦小子!” 白涯伸手探了探秦沧的脉搏:“无妨,是淤血。” 陈相之此刻才开始认真绅士白涯,白涯在他怀疑的目光中点头:“陈老将军,我就是当时那所谓的胡姑娘。” 陈相之仍旧警戒着:“离开清水河镇之后,你和小侯爷一直在一起?“ “算是。” 陈相之一针见血道:“但你并非凡人,跟在小侯爷身边,是为了他的龙骨?” 白涯坦诚地点头:“是,他也知道。” 陈相之皱起眉:“那他答应把龙骨给你了?” 白涯摇头。 陈相之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去,看着躺在祠堂蒲团上的秦沧,伸手落在秦沧的头顶上。 秦沧胸口淤血还未排尽,说不了话,却也同他对视,眼眶湿润,乖巧地眨了眨眼睛。 陈相之揉了揉他的头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祠堂中的寂静维持不了半刻,很快,外面变传来传闹,地面也微微震动起来。 有人来了,不少人。 白涯已经感知到外面的波动,他抬眸看着陈相之:“陈老将军,国师来了。“ 他虽不能直接插手,但明白局势。 陈相之从大皇子手中救下秦沧,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又将秦沧带走。若他不是来抓秦沧的,怎能调遣禁军。 两人对视,隐隐有些对峙的氛围。 陈相之又看了一眼秦沧,起身对白涯道:“我去与那老儿周旋,你带着秦小子走吧。” “陈老将军,”白涯喊住他:“您已经得罪了大皇子,若要放走我们,又是忤逆圣旨,此刻留下,定会陷入险境。” 陈相之嗤笑道:“老头子我还没傻到要你提醒。”他侧头问秦沧:“秦小子,你走这条路,在你心里是正道吗?” 秦沧一愣,陈老将军道:“年轻时,国师、陛下、齐王和我,尽管年岁有差,我们却十分要好,将彼此视为知己,立志建设一个国泰民安的大周,你刚出生时,每个人都抱过你——直到国师算出了你的龙骨。” 他语气复杂:“这十几年来,朝堂重臣,皇亲国戚,许多人都知晓你过得是什么日子,也知晓在这献祭之下,大周未来的日子,却没有一个人说不对,我亦是活到这行将就木之岁,才鼓足勇气。” 秦沧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地摇头,嘶声道:“不、师父……” 陈相之笑了笑,收了声,他踏出祠堂前,对秦沧道:“秦小子,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别后退。” 他穿戴好身上的盔甲,拿起躺在蒲团上的长枪,用背影关上了祠堂的大门,将涌入的无数火把与士兵隔绝在外。 大皇子已被带去包扎伤口,齐王府中,国师和陈老将军隔着庭院面对面。 国师身后是禁军中真正的精锐,黑压压的队伍寂静无声,唯有枪尖上的寒芒如冷星。 陈相之看一眼就知道,他没有任何希望赢得战斗,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为秦沧拖延时间。 火把的焰光在映照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地跳动。 国师沉默了片刻:“陈将军,重伤皇子,假扮禁军,忤逆圣旨,哪一项都是死罪。” 陈相之苍老的面容很沉静:“陈某既然站出来,便没想过活着。” 国师走上前来,脸上的皱纹抖了抖:“陈大哥,我带小侯爷走,不仅因为圣旨,更是为大周,他身上的请神命血脉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 陈相之仔细地打量着当年他们几人中最为聪慧的兄弟,缓缓开口:“司徒,你当年修习术法,在我们几人中最为慈悲心肠,可你把秦小子带进宫,十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还敢自称修行之人吗?” 国师神色微动,他移开目光,不敢看陈相之质问的眼神,只答道:“你当我想吗,都是命,都是命啊。“ 再辩下去也是无果,国师道:“你再不相让,我便只好动手了。“ 陈老将军长枪一扫,宛若年老的雄狮再度重现往日的凶肃:“想抓人,从我身上踏过去!” 厚重的木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马蹄踏破齐王府的门槛。几个陈老将军留下来的士兵将自己的禁军甲胃卸下来,让秦沧和白涯换上。 他们内里穿着的根本不是禁军统一的中衣,而是普通百姓的样式。 “你们不是……” 士兵一边行动迅速的搬着秦沧向齐王府的暗门走去,一边冷静地回答道:“对,禁军奉命捉拿小侯爷,陈老将军将他手下禁军指派去别处,换成了我们陈府家将。” 秦沧急道:“去让师父走!” 士兵并不理会,按照沉香之的嘱咐继续前进。 “放我下来,放开!让我回去,我可以和国师谈条件。”他奋力挣扎,嘴角不断溢出血,狼狈地粘在脸侧的头发上。 士兵对视一眼,低声道得罪了,用软绳将他双手绑在身侧。 秦沧转头看向白涯:“帮我、帮我把师父带走。” 白涯沉默不语,秦沧提高声音,一时间都破了音:“帮我写请神令,白涯!” 见白涯无动于衷,秦沧语气甚至带着哀求:“你帮我这一次,救救他……”他崩溃般地说道:“我把龙骨给你!别让师父死……” 白涯猛地停住脚步,盯着秦沧的脸。 秦沧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已经落下横七竖八的泪痕,他浑然不觉,只是不断重复着祈求的话语。 白涯伸手想抹干净他脸上的血和泪,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你连龙骨都不要,也想救他?” “只要你能救师父。” “秦沧!”白涯清冷的声音像冰棱似的刺破秦沧的脑海,“陈老将军走前,让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别向后退。” 他顿了顿,带着凉意的手指轻柔地点在秦沧的眉心:“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命数和龙骨都不要,也要救陈相之?你说是,我就替你写请神令。” 秦沧双目无神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这一条路,至亲至爱为你铺路,却不许自己陪你走。 他不敢退。 半晌,他眼睛里的祈求逐渐暗淡下去,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他一开始还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到后来渐渐抑制不住,尽管他咬紧牙关,呜咽还是泄露出来。 白涯神色复杂,别过眼睛不再去看。 出了齐王府,士兵问道:“如今全城通缉,我们该向何处去?” 不仅是禁军在找,有国师的罗盘,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白涯想了想,指了个方向:“跟我来。” 彩灯挂满大街小巷,人群都都向着主街涌动,街上不乏穿着戏服带着面具招揽生意的小贩,几人借着面具和戏服的遮掩,穿行过闹市。 士兵压低声音道:“公子,再往前走,就是万神殿了,一般人不得随意出入。” 白涯点点头:“你们走吧。” 士兵对视一眼,另一位将自己手中抱着的奄奄一息的小黑交给白涯。白涯背着秦沧,抬头看这黑夜中巨大的建筑群,一步一步向里面走去。 ----
第40章 求神 他们穿过幽僻的小路,走到一扇窄门处。门口青苔丛生,两边生了杂草,在这每天都有专人清扫的万神殿中,这个角落似乎许久都没有人踏足。 白涯穿过荒芜的庭院,推开了神殿的大门。 吱呀声在寂静的院子中显得格外刺耳,他缓缓走进去,将秦沧轻轻放下。 刚进入神殿内,秦沧便似有所感,他在撤离过程中一度昏迷过去,此刻眼睫微微颤动,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师父……” 白涯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神殿里:“此处是京城里为数不多国师无法探查之地,你可在此处稍作休息。” 秦沧神智逐渐恢复清明,他眼神一黯,撑起身子打量四周。 神殿并不小,却不像其他的神殿一般三面环绕着神像和供果香案,显得十分寂寥空旷。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呼吸声。 秦沧猛地低头,看见小黑正躺在他身侧。 小黑呼吸十分微弱,乌黑眼珠里已经没了神采,大概过不了一时半会儿,就要去了。 它背上还有几只半截利箭,秦沧伸手,却悬停在半空,不敢去动。 他把手放在小黑额头上,俯下身去,轻轻唤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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