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从侯府出门开始。” “你——”秦沧有一瞬间有些气急败坏:“为了龙骨?” “是。” 秦沧冷笑道:“就为了监视我?” 灵识并不是真身,不便动用法力,再这重重禁制的皇陵中,很难发挥作用。 白涯不出声,像是默认。 秦沧嘲讽道:“难为你做到这份上。” 他现在没时间和白涯纠缠,不再搭理他。 火折子被重新点燃,秦沧慢慢顺着狭窄的墓道向下走去。 灵气如同夜雾一般,随下不断向下方的靠近,逐渐变得浓稠起来。 一团朦胧中,墓道开始出现一些若隐若现的光亮。一排夜明珠嵌在墙里,映照出远处的空间。 脚步声渐渐出现了回响,一个更加开阔的空谷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的脚下是一个环形的深渊,一座石桥与对面连通,石桥并不长,整个巨大的山洞里弥漫着一股寒气。 他眯起眼睛看向石桥对面,才发现那时一个巨大的寒冰棺。 桥这头有一个石碑,下面摆了一张小矮桌和一个香炉,角落里码着一沓纸册。 秦沧蹲下来用手捻了捻里面的香灰,似乎并不久远。 旁边的石碑上,刻了几个快要被磨损的大字——奈何桥。 连小儿都知道,奈何桥乃是已逝之人往生之桥,在神仙话本里写写也就罢了,人间竟还有一座桥敢称名奈何桥? 他隐隐觉得这桥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转头接着看向石碑下方。 那上面还有一些不大明显的字,不像是古迹。 “祈圣元年,中秋,敬拜母后。 祈圣二年,春末,敬拜母后。 祈圣二年,冬至,法阵成,敬拜母后。” 开始记录的时间很早,几乎是灵脉中枢修建完成的同一时刻,就被人刻下了这些字眼。 石碑旁边,散落这一些未完成的画像。泛黄的纸页里,画都是同一个女子。她有时起舞姿态纷飞,有时低头摆弄茶点,有时只是静静的坐在庭院之中,凝望着远处。 唯一奇怪的是,各种画像中始终没有画上女子的正脸。 除了女子,画师偶尔还会画一些别的小玩意儿。纸鸢、折扇、甚至还有一副不甚明显的桂花糕,旁边夹了一张从别处撕下来的残页,看字迹像是宫中起居注的人。 “陈后善羹汤,时得盛宠。” 这些东西显然是被人精心收集。 秦沧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寒冰棺材。 莫非太子这些年,一直在这里祭奠他的母后? 秦沧对陈后几乎没什么印象,幼年时远远的一瞥,只记得那是一个孤单而端庄的女人。 当年陈后究竟是怎么死的?太子又要用灵脉中枢做什么?复活她? 死者不可复生,这是世间最大的禁忌,不然这桥也不会名唤奈何。 只是不管太子要做什么,也无法阻止秦沧摧毁灵脉中枢。 这桥凶险,却不得不上。他皱着眉头,飞快回忆着自己究竟是在哪看过这座桥。 神工录! 那应该是一本收录了古今奇巧淫技的闲书,书上说这种桥通常九步宽,但落脚的地方只有九个石砖中的一块,若是踏错一步,整个桥面就会立刻完全坍塌。 所以这桥也叫做九死一生桥。 与书上写的不同,眼前石桥最高点上有一道青铜兽门,矗立在深渊之上。 秦沧伸头朝看了看,在一片死寂之中,突然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寒意,不知从何而起的微弱冷风刮过皮肤,似乎夹杂着不明显的呜咽。 说是哭声也不准确,这声音仿佛没有传到耳朵里,而是直直的往他脑海里去。 秦沧从背上的背包里翻出一个火折子,用一根渔线线吊着,向下慢慢的伸去。 嶙峋的岩石逐渐显露,在石头中间,夹杂着一个极不寻常的形状,好似是......人的头颅。 他稳了稳双手,慢慢将火折子往下放,这才发现石壁上竟然挂着一个人。 这人似乎已经死了很久了,短打布衣,像是个盗墓贼,在这个近乎封闭的空间里,盗墓贼身上的衣料并未损坏,身体却像是抽干了水分一样干枯。 火光一点一点向下,这样的尸体竟然不止一具。 最诡异的是,纵使这些盗墓贼的死状千奇百怪,但所有人的透露却都以一个扭曲的姿态昂扬着,像是注视着那青铜兽门的方向。 秦沧看了看这座桥。又看了看脚下的深渊,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 他进入皇陵,虽说有祠堂门口的守卫和地下陵墓的双胞胎门神,但一路走到这里,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阻挠,简直就是太过容易了一些。 这是数百年王朝的皇陵,又存放着北线灵脉,当朝太子的母亲陈后也葬在此地。 一国太子若真不让外人踏足,难道还防不住那些盗墓贼吗? 除非他是故意的放那些人进来的。 这些死去的人,或许......是用来祭祀给青铜兽门的。 秦沧来到石桥前。 神工录记载过,九死一生桥有办法可以推算出一条正确道路,只需要知道第一和第块二石头的落脚点。 第一块地砖一定是被最多盗墓贼都走过的,他蹲在石桥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其中的某一块地砖上,有一道抓痕。 如果某人第二步的时候掉了下去,第一反应一定是想要回身抓住自己走过安全的第一步。 秦沧深吸一口气,抬脚站了上去,石桥没有任何反应。他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把罗盘放在地上,起卦第二步。 神工录他本就是当话本看的,那时候还是个春光明媚的下午,他看完便蒙头大睡,根本没想记住那么多。 此时绞尽脑汁,推演的算式也只不过记起来大半。生死关头,他又不得不用卦象来验证自己推算出来的答案。 两套体系在他脑子里飞速运转,书上还写,九死一生桥必须在三柱香的时间内走完,一时间他额头便见了汗。 过了片刻他踏出第二步,整个皇陵静悄悄的,秦沧不敢泄气,紧接着推算起下一步。 这座石桥一共百步长。在这阴暗封闭不见天日的地宫里,人似乎都没有了时间观念。 一只香烛燃尽的时候,秦沧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不过走了二十来步。 脑仁突突地疼,他眨了眨眼,汗从眼睫上滴落,身体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去扶旁边的栏杆,却立刻被叫住了。 “别乱动!” 秦沧有些迟钝地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白涯一直跟在他身边。 白涯道:“若你一炷香的时间只能走二十步,时间不够。”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你用请神命,神血之瞳,可以窥见半分前路。” “不需要。”秦沧说得没有半分犹豫。 他从背囊里摸出几颗清心丹,一把全吞了下去,一头又扎进了罗盘之中。 他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时不时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来缓解头痛。 第二根香烛烧完时,他走到了青铜兽门面前。 门关上雕刻的竟是极其罕见的幻蜃,他站在门关几步开外,看见里面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随着自己的步伐,也向门关靠近。 这竟然不是一个普通的门关,而是一面镜子。 白涯的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前尘镜,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什么”秦沧问。 “这镜子,能照出人的前世今生,然后给你变出一场梦。这是上古幻蜃的眼瞳作成的,若要发挥作用,需以骨血供养,你脚下那些人......” “原来如此。” 秦刚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抬腿走了进去。 ----
第30章 齐王谋逆 铛琅琅、铛琅琅—— 秦沧是被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叫醒的,他睁开眼,耳边出现一个女子欣喜的声音:“沧儿醒了。” 女人乌黑顺滑的头发垂落下来,散在他脸颊两侧,冰冰凉凉的。 秦沧看着她,心中出现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仿佛在照着一面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镜子。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 女人温柔地用手指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脸,对站在一旁微笑的男子说道:“哎,你看,沧儿在学说话呢。” 男人弯了眼睛,从那一身贵气中透出几分柔和:“我们沧儿自然是聪慧的。” 秦沧看着眼前的两人,呆住了——这莫非是齐王和齐王妃吗? 他眼睛看向四周,这卧房不存在他记忆中侯府里任何一个地方。 齐王妃手上拿着一个白玉镶金的拨浪鼓,她又转了转,两个翠绿的坠子打在鼓面上,发出风铃似的响声。 秦沧瞬间便想起曾经李伯说的话来。 “那时候齐王府上下,没一个不盼着你出生的,齐王还特意找人做了白玉镶金的拨浪鼓呢。” 两人站在小床旁,逗弄了他一会儿,一个家将进来,似乎有要事想要禀报。 齐王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家将似乎很为难,用极小的声音说道:“王爷,是西北的加急来信。” 齐王一听西北二字,暗中瞥了一眼齐王妃,便抬脚向外走去。 齐王妃耳力极好,她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站住,连万灯祈福节,王爷都不能好好在府上待一天吗?” 齐王好声好气地朝王妃道:“玉昭,我有要紧事。” 齐王妃地音量很轻,语调却冷了下来:“西北战事已定,兵权也早就交还给皇上,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修筑城墙一事......” “秦渲!”王妃似乎有些愠怒,压低声音,连名带姓地带喊了他一声:“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我父亲在北境一辈子,你以为我不知道西北发生了什么吗?铁骑军不驻守边塞,反而集中在入关口,就连粮草也比往日多囤了数倍。” 她语速极快:“春分都过了数个月,整个北境却瞒着陛下没有换帅,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王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他才道:“玉昭,你都知道了。” 他道:“皇兄自从说做了什么天授之梦,一个月之内连杀数个诸侯王。现在朝上人心惶惶,前几天五弟突然病倒。封地也全都被收了回去,若照皇兄这般,下一个目标,就是齐地。” “你疯了?”王妃不可置信:“陛下哪怕要收回你的封地,你与他是亲兄弟,不至于保不全性命,谋反,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齐王沉默了良久,说道:“当年还在学堂的时候,我就同你说过,我比皇兄更适合当皇帝,只不过老国师选择了他。这些年四境虽没有起色,却还算平稳,我也尽心尽力辅佐他。可如今他将各个诸侯手中的封地都收回去,流民□□,人祸四起。要是皇兄做不好这个皇帝,为何不能者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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