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途:【迟铮,你小时候,有人欺负过你吗?】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里,迟铮面无表情的看着千途发给他信息,心道你也知道啊。 谁欺负我,你说谁欺负的? 我当时才几个月大,你都让我看了些什么东西。 当年夙辞为了让十五学会说话,给他看各种奇奇怪怪的影像片,其中混进去了一些十五那个年纪根本不能看的。 不过对于当时的事儿,千途根本就不知情,怪不上他。况且迟铮自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有自我意识后不到一年,就被物理意义上的被一群白灵挖心掏肺过,甚至有白灵试图让自己吃下刚从自己身体里剖出来的器官…… 比起这些,当年误看的那些影片就像是早教儿歌一样健康阳光了。 迟铮不想让千途乱担心,打字:【没人欺负,也没人教,无师自通。】 千途好像是这才安心下来,迟铮警惕的感觉着楼下人的气息,过了十来分钟,千途的呼吸和心跳逐渐平稳,大概是终于扛不住病和药物中的催眠剂,睡着了。 迟铮吐了口气,不等他静静心,他感觉到了岑天河的气息。 迟铮皱眉。 刚被千途无意戳了肺管子,迟铮脾气正不好着,非常没耐心见这个讨厌鬼。 迟铮肆意释放着不详的灵力,隔空警告岑天河不要靠近。 可有的人就是能永远看不懂别人脸色。 岑天河也落到别墅房顶,他手里甚至还拎着新鲜水果。 迟铮不耐烦,“需要你来看望?” “不需要,是……是我是自己烂好人。”岑天河早被迟铮骂习惯了,他勉强笑了下,“你拿给他吧。” 迟铮并不领情,“我自己能给他买,用不着你殷勤,自己拿走。” 岑天河没说话,他可怜巴巴的抱着满满一兜子的水果,脸上僵硬的挤了个笑,“那什么……你怎么不陪他?” 迟铮沉默,好一会儿道,“他突然问我以前有没有跟谁在一起过,我心里不舒服,担心他看出来,就躲了。” 岑天河茫然,“这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上上世除了那些白灵,只见过夙辞。” “上一世……我要是没记错,你死前一直是单身。” “你问心无愧啊,你为什么怕被问?” “我当然不怕被问,只是突然被翻旧账,忍不住也想翻一翻他的。”迟铮说完,静了几秒,结结实实的扇了自己巴掌,“……没有,他没错。” 这巴掌迟铮早就想扇了,打完了迟铮情绪稳定了不少,“没事。” 岑天河被迟铮吓了一跳,“你干嘛?!你……” 岑天河彻底不懂了,“啊?千途有什么可翻的?你找到他当天,咱俩就把他这些年的事儿翻了个底朝天,他是真的一点儿坏事没做过。” “我没说千途。”迟铮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夙辞上一世消逝前,他的灵力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被我反复检查过。” 岑天河还没明白,“那……那怎么了?” 迟铮坐在屋脊上,扭头看着无辜的岑天河。 迟铮静静地看着岑天河,好一会儿后,将一口压了十多年的恶气重新咽了回去。 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没必要这会儿沉不住气。 迟铮摇头,“没事。” 迟铮不再解释,岑天河也不敢多问,岑天河脸色也很差,默不作声的蹲在旁边陪着迟铮。 迟铮闭上眼,方才已经到嘴边的话是,他随着夙辞消逝前那股灵力回溯了几个月,发现不对劲。 按照当时的情况,夙辞明明还能再撑两年,再不行也能撑一年,但在夙辞最后的三个月里,他的灵力迅速被消耗掉,迟铮不放过分毫的细细搜查过…… 夙辞在消逝前,先是成了一个人的系铃人,而后又火速消去了那个人的记忆,而后又没来由的,疯了般消耗他为数不多的灵力,抹去了很多人的记忆,然后在油尽灯枯之际,才一步步走到了迟铮的家门口。 然后在迟铮回家的前几个小时,夙辞的灵力彻底消失了。 拖着任务不去解决的灵师,本体要承受巨大痛苦以外,还会逐渐丢失记忆和灵力,最后几个月的夙辞脑子清醒的时候很少,故而他那本笔记最后几页也是写的乱七八糟,任由迟铮如何翻译分析,许多细节也无从得知了。 唯一确定的是那会儿的夙辞,生不如死。 迟铮闭上眼,纵然过去那么久了,夙辞都顺利转世了,有关那几个月的事儿,迟铮也没法释怀。 夙辞明明是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夙辞明明可以是自己的系铃人的。 过往最能折磨迟铮的那段记忆反复在迟铮心口拉扯,偏偏下面一个千途旁边一个岑天河,迟铮连个能好好发泄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这死死忍着。 迟铮集中精神感知着下面千途的气息,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千途身上,过了一个多小时情绪才平复下来。 然后他听见身边的岑天河突然开口说:“迟铮,你说有没有可能,千途是我的系铃人。” 岑天河声音有些难过,带着喑哑,“迟铮,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迟铮睁开眼,直视着正午刺眼的阳光。 这天终于来了。 迟铮沉默许久,尽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你发什么疯?” 在很多很多年后,岑天河每每想起那个和夙辞重逢的晚上,都还会有一点难过。 他当时并非是没有感觉的。 但是他先入为主的以为那是因为千途身上气质太特殊了,他从没见过哪个人类,身上灵力少的那么可怜,眼神却像是电影中的佛龛里、天际边、朝霞里中若隐若现的神明一般。 灵师的世界里是没有神的,但岑天河就是觉得,非要形容的话,相较于灵师,千途更像是一位年轻的神明。 温柔,但没有任何压迫感,明明看着比自己还小,但会让人不自觉的依赖,觉得他是那种用最温柔的语气开着玩笑顺便能替自己解决一切苦难的年轻神明。 那感觉太熟悉了。 “迟铮……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是你找到他的那天……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岑天河看向迟铮,表情如常,但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涌,“我一开始也信了你说的话,现在想你应该是全都知道吧?你暗示我说千途是与众不同的,他是夙辞,是曾经万灵岛最强大的灵师,他本身就跟所有灵师不同,我记得跟那本笔记上还写过,夙辞他不是白灵也不是赤灵,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只有他一个灵师不是脱胎于死去的人类,许多来自你或者是来自笔记本里的信息都在暗示我指引我……” 岑天河泪腺好似坏了一般,泪水决堤一样不断的流,他声音喑哑,缓了好一会儿,当他以为自己能顺利说话的时候才继续开口,不想一出声直接哽咽了出来,“暗示我……夙辞这个灵师,是不能用我已知的信息和知识来判断的一个灵师,他有什么不同我都应该觉得合理,但是……这不对。” “我之前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很难过,是,我当时只是怕你多想,我怕搅乱你们的事儿,我不敢说,但后来……我面对面见他的时候,我没法忽视这感觉了,只要是一个赤灵,就没法忽视。” “明明他的灵力那么弱,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我当时很想哭,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对方什么都没说我就是很想哭,看着他眼睛就红了,很想把一辈子的委屈全告诉他。” “你说那是因为他是和大乾元相似的那类……比起灵师,他更像是神,所以我见到他才那么大反应,我也信了。” “但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去问了其他赤灵,那些已经找到了系铃人的赤灵,他们的反应无一例外,全部同我一样——不需要任何媒介,不需要任何带有对方灵力的信物指引,只消看对方一眼,就能确定那就是自己的系铃人。” “不管他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哪怕变了性别变了性格甚至都不再是人类,那种感觉也不会出错,很巧……那些赤灵的反应同我一样,都是看到对方,什么都不需要做,眼泪会不断的流出来,难过到控制不住自己,像是信徒朝圣万里终于见到了神明。” “我因为被消去了记忆,所以那种被救赎的感觉会轻一些,再加上你给我的暗示,所以我才一直尽力忽视。”岑天河难过到没法控制自己的声音,“迟铮,我真的有感觉的,我只是不敢说也不敢多想,我知道千途对你来说是什么,我也觉得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在忍耐。” 迟铮静静地听着,平静道,“所以你觉得都是我的错?你觉得是我偷了你的系铃人?” “没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管是什么时候,我只是……”岑天河声音带着乞求,“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他是不是我的系铃人。” 迟铮又是半晌没说话。 岑天河十分绝望,迟铮的沉默,几乎就是肯定了。 岑天河难以理解,“告诉不行吗?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跟你抢,我对他也完全不是那种喜欢,我有喜欢的人,到现在还在喜欢,我不会打扰你们啊,我也希望自己能找到自己的系铃人,能对他回报一点,哪怕是一点,这都不行吗?” 岑天河难过的说:“我不会打扰你们,我也不敢,我只是想找到自己的系铃人,也是错吗?” 迟铮原本麻木的眸子中泛起一丝怒意和杀气。 岑天河想找到千途,这就是错的。 心口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不安也在折磨着迟铮,他声音冰冷,“岑天河,告诉我,你有什么立场怪我?” “我没怪你!我是在求你!告诉一个真相就行了。”岑天河祈求的说,“告诉我真相就行了,我愿意以后都给你当牛做马,告诉我真相就行了,可以吗?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我也绝对不敢在千途面前说什么的。” 迟铮冷漠的听着,摇头,“我没义务告诉你什么,岑天河,我不欠你什么,就……就算我欠你的,也是你活该,我不会负责的。” 迟铮点头,“好,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偷了你的系铃人,现在一切都是我偷来的,那又怎么了?” 岑天河想不通迟铮为何这么难以沟通,他眼泪滂沱,“我只想尽我所能,报答他一点!这也不可以吗?!这是我和夙辞之间的事,你凭什么拦着?!” 在迟铮的极力克制下,他眸子还是化为白色。 他真的好想杀了岑天河。 迟铮忍到周身骨头都在疼,忍无可忍之际他一手掐上岑天河的脖颈,下一秒,两人已经到了距离千途别墅百余公里外的一处空旷山林中。 山林中树木遮天蔽日,终于没了那刺眼的阳光,迟铮一边压着周身翻腾的灵力心里忍不住自嘲,这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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