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迟:“??” 太爷爷一下子转过身来,借着光看到奚迟眼下浅淡的青痕,心疼得不得了:“我听小岚说了,一中校庆很忙吧?怪不得都瘦了。” “行了,也吃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去休息。” 奚迟糊里糊涂就坐上了回程的车。 车子刚驶出大院,奚迟收到桑游的消息。 【日行一善:你困吗?】 【Chi:……】 【Chi:困。】 【日行一善:不行,不能困。】 【日行一善:清醒点。】 【日行一善:别睡。】 另一辆车的桑游刚给江黎发完消息,切回消息界面,就看到两条最新消息。 【Chi:桑游。】 【Chi: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桑游:“…………” 桑游点开自己的心平气荷,看着“日行一善”这几个字。 当初起这个名字,是为了让江黎“日行一善”。 没想到到头来“日行一善”的竟是他自己。 明天江黎要是不给他塑一尊金身都对不起今晚他操的这份心!!! 车在车库停下,施岚女士都没让自家儿子等,直接催着他上楼休息:“在外面跑了一天,累了吧?洗漱完早点睡。” 奚迟“嗯”了一声,坐上电梯回了房间。 脱下外套,简单洗了个手和脸,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手机一震。 奚迟还以为是桑游。 这一路上,桑游像是真的怕他困了睡过去似的,一个劲的发消息,要不是知道今晚他只喝了小半杯灵酒,奚迟还以为桑游喝醉了。 他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点开屏幕,却看到江黎的头像。 奚迟擦手的动作一顿。 【-:到家了?】 【Chi:嗯。】 【Chi:你怎么知道?】 【-:看到灯了。】 【-:下个楼?】 看到最后一行字的瞬间,奚迟思绪空了十几秒,五感像是被什么东西调低了灵敏度。 过了小半分钟,他才回过神来,没换衣服,抓着外套跑了出去。 江黎依旧站在那盏夜明苔灯下,和那夜的身影交错重叠,似乎又有不同。 已是三月,小径退去隆冬的土灰色,大片大片的嫩绿疯长出来。 江黎站在一片新绿间,看着眼前的人:“喝酒了?” “一点,”奚迟声音有点轻微的喘动,闻言,偏头嗅了嗅,“味道很重?” 江黎走近一步,替他顺气:“没有。” 奚迟没问江黎为什么突然过来,顺着走近的这两步,他看到江黎手上的东西。 一枚通宝。 奚迟顿了下,失笑。 他指了指江黎手上这枚东西:“这个是生日礼物?” “不是。”江黎说。 暖色的灯光撒在两人身上,映下两道交叠的影子。 那枚通宝抵在江黎指骨间,他淡声说:“来换个东西。” 奚迟抬起头看他。 下一刻,江黎将那枚通宝抵在他掌心。 两人掌心贴着,滚烫。 奚迟不解:“换什么?” 惊蛰晚夜的风,停了又起。 奚迟就在这风里,听见江黎带笑的声音。 “换月亮。” 作者有话说: 这次黎哥来换他的月亮。
第64章 “追求者” 江黎低着头,两道剪影靠得更近。 奚迟看进江黎眼底,被那浓重的情绪烫得有些无措。 “换月亮”三个字在耳边不断重复回响,每响一次,心口就刮一阵风,打起褶皱的涟漪。 所有思绪跟着那涟漪一道泛起皱褶。 莫名的情绪不断向他围拢。 奚迟甚至没能分清照在剪影上的是月色还是灯色。 他握着那枚再熟悉不过的通宝,声音有些生硬:“摘不到。” “……换个别的。” 回答他的,是江黎低低的轻笑。 “能换什么。”江黎开口。 奚迟指尖无意识蜷了蜷,光线照落在那枚通宝上,映出莹莹的光线。 他没说话。 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雨气。 潮湿又暧昧的沉默在这惊蛰深夜蔓延疯长。 “还有14分钟。”江黎忽然说。 奚迟:“什么?” 江黎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眼前这个人:“还有14分钟,生日就过完了。” “想要什么礼物。” 奚迟安静好几秒,低着头,极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稀松平常:“还剩十四分钟,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 “不晚,”江黎说,“今天没有,还有明天,时间很长。” 江黎声音轻而缓,却带着藏也藏不住的情愫。 “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江黎笑了下,“今天的礼物先给你。” 奚迟掌心下意识一拢。 他攥着那枚通宝。 不是已经给了吗? 奚迟正捏着通宝走神,江黎手上已经多了一串东西。 ——栯木念珠。 比江黎手上的小一点,颗数却多了七颗,十八子,尾端坠着一朵玉刻的观音莲,观音莲下系着两条乌色流苏。 念珠带着极尽熟悉的气息。 是江黎的气息。 像熹光,也像月芒。 良久,奚迟才从咙口压出几个字来:“…你的念珠?” “是同一株栯木,”江黎把念珠拢到奚迟虎口,“但念珠是新的。” 奚迟都忘了动作。 直到念珠温热的触感横在掌心,他才反应过来。 桑游不止一次提过江黎手上的念珠,无论最开始是由什么话题引到念珠上,到最后总要感叹着说一句:这玩意也就金乌戴得下去。 桑游曾经戴过一次,时间不长,只戴了十几分钟,摘下的时候说骨子里都透着凉气。 桑游说多了,奚迟也有过好奇,江黎没让碰,理由和桑游如出一辙,说太凉。 可现在虎口处这串念珠却温热熨帖,没有丝毫寒意。 ……好像也没什么清心静心的作用。 不仅没有,心跳还有不断加快的迹象。 奚迟:“。” “和你手上的念珠,好像不太一样。”奚迟问出口。 江黎“嗯”了一声,像是知道他想什么,慢声说。 “用香火和翎羽养了几个月。” “问过钟山,对‘症’应该会有帮助。” “本来想早点给你,”江黎低着头,替他拨好掌心的念珠,“但香火要供满,寒气要散干净,只能当做生日礼物了。” 江黎话中意思太满,可奚迟却只能听见“翎羽”两个字,他额角嗡的一下:“…什么翎羽?” “我的。”江黎声音轻淡得不像话。 观音莲下乌色的流苏被风拂起,不断缠绕在指尖,甚至比念珠更烫。 奚迟总算知道“异样”在哪。 他以为江黎的气息来自于念珠,但流苏上的气息更重。 这流苏是用金乌翎羽炼的。 奚迟心口重重跳了一下。 “江黎。”奚迟声音轻到像是一声呓语。 “嗯。” 奚迟手指都是僵的,念珠顺着指骨的弧度一点一点往下滑动都没有察觉:“这念珠太……” “你知道金乌送翎羽是什么意思么。”江黎抬手,把念珠牢牢抵到奚迟虎口间,笑着截断他的话。 奚迟沉默不语。 “求偶。”江黎不再犹豫。 “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蛰伏了一整个隆冬的情愫,在惊蛰最后的余温中破土而出。 是少年人无法藏匿的爱意。 在出门前,奚迟心口模糊闪过的一个念头,在这一刻终是成了真。 只要跨过那道门,就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心里那道声音这么告诉他。 可江黎在那里等他。 于是他跨了过去。 所有念头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很缓、很慢,也很满,缠住所有话语。 “…不能做朋友么。”话甫一出口,奚迟自己都没底气。 他能感觉到江黎之于他的意义。 和桑游不一样,和施岚女士他们也不一样。 没人可以替代。 可现在他没法思考,只觉得心口在不断膨胀,不断泵出更强烈的悸动。 那种悸动沿着每一条神经游走扩散,占领所有思绪,在四肢百骸上插上了带着“江黎”名字的旗帜。 他想让自己喘口气。 得喘口气。 于是奚迟开了口,然后听到江黎的声音。 “不行,做不到,别想。” 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干净利落截断所有退路。 奚迟:“。” 明明表明心意的是江黎,奚迟却有种是江黎拒绝了他的错觉。 奚迟:“……?” “江黎。”奚迟出声警告。 本来想说“我好像在拒绝你,请端正你的态度”,可“拒绝”两个字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堵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口。 江黎“嗯”了一声,忍着笑:“我不缺朋友。” 奚迟:“……” 奚迟破罐子破摔:“那比朋友更深一点,挚友。” 江黎像是在思考。 奚迟正要喘一口气。 “行,挚友是么,”江黎声音仍旧带着笑,“那挚友可以牵手么?” “……” “挚友可以拥抱么。” “…………” “挚友可以亲……” “亲”字没能说完,被奚迟一把捂住。 江黎眼底盛着快溢出来的情愫,看着奚迟一瞬间发红的耳朵,很低很沉地笑了一声。 奚迟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耳朵全是尖锐的嗡鸣,心跳声不断撞击着耳膜,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感受到江黎的…浑气。 江黎的呼吸缭绕在奚迟指尖。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奚迟木着脸,耳朵却红得像是能滴下血来。 江黎点了点头,于是奚迟慢慢松开手。 然后—— “什么都不能做,那为什么要做这个‘挚友’。” 奚迟:“…………” 奚迟咬着牙:“江黎。” 江黎有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在。” 奚迟:“……” 江黎将奚迟所有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 所有反应都在他预想之内。 甚至比预想中还要好几分。 在混乱到几乎是无措的地步中,还能想出“挚友”两个字“安抚”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毕竟是木头,还是刚开窍没多久的木头,在来之前,江黎就没想过将人逼得太紧。 看着快要不能呼吸的某人,他总算敛好一身“浑气”。 “比朋友更深一点的,除了挚友,还有一种。” “追求者,可以么。” 一向恣意的金乌,此刻的声音却温柔到像是在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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