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迟:“……” 江黎光看神情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前叫什么。” 奚迟:“南堂大排挡。” 南堂是因为这条街就叫南堂街,很质朴。 江黎失笑。 以王笛为首的几个男生已经哇哇叫开,显然被这“豪迈之意”给煞住了,恨不得当场挂个葫芦痛饮一杯。 “我们人多,老板说不坐包厢,直接去顶楼露天天台拼桌。”王笛兴冲冲道。 露天场地不小,容纳一个班的人绰绰有余,翻新过,环境挺好,还点了驱蚊的熏香。 王笛在来之前就已经确认过菜单,也和老板打过招呼,人还没上桌,碗筷茶水都已经准备好。 奚迟坐在靠近护栏的一侧,他午饭吃得晚,不算饿,却有些渴,拿过杯子刚要喝,动作忽然顿住。 他想起之前那一杯灵酒。 有阴影。 组局的王笛今日依旧敏锐,立刻开口:“这次真的是茶,迟哥你放心喝。” 奚迟点了点头,刚喝了一口,王笛又有动作,他一俯身,从桌子底下猛地抽出一个手提桶:“因为我酒还没开始倒呢。” 奚迟:“……” 江黎和桑游的眼神同时朝王笛扫过去。 李书静也双手交叉看着他:“不是我说,你带酒就算了,这么大桶?王笛你能耐了啊。” “灵果酒,果酒,还是新酿没多久的果酒,酒气还没沉下去呢,度数不高,就跟人间那啤酒差不多。”王笛说。 “最近那个微醺学习法,静姐你听过没?喝了它就有神器的力量,一道大题一口酒,一瓶下来六百九,喝最烈的酒,消老付的愁!” 静姐:“……” 王笛话音一落,廖争立刻端起杯子就是一撇,“刷—”的把茶水倒空:“酒不酒的无所谓,主要是为了消老付的愁!” 妖族没那么讲究,哪怕是崽子,多多少少也都喝过灵酒,廖争一打头,立刻有人跟上。 王笛服务到家,一个人一个人倒过来。 奚迟将杯中的茶水喝完,对着江黎开口:“我去洗个手。” 江黎轻应一声。 王笛倒酒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工夫,已经走到桑游面前:“老大,要喝吗?” 桑游把空杯往前一推,示意他满上。 给自家老大倒满,王笛又往前走一步。 迟哥位置空的,茶杯也空的。 这次的灵酒不像上次,不烈,还挺甜,应该会合迟哥的口味,王笛这么想着,正要去倒。 “他不喝。” 说话的是江黎。 坐在江黎右手边的许云锐突然被茶呛到,重重咳了几声。 所有人视线都不自觉开始往这边飘。 王笛几乎是立刻就把酒桶摆正。 “好的。” “了解。” “收到。” 一连三句。 随着江黎这一声“他不喝”,四周安静下来。 王笛站在他迟哥空位后面,挠了挠头:“迟哥不喝,那…黎哥你喝一点吗?这酒还挺好的。” “他能喝,”桑游酒都已经喝掉了一半,看王笛那犹豫的模样直接开口,“别问,倒满。” 王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好的好的。” 说完,他立刻揭开盖子,乐呵呵一俯身,瓶口对上杯口的瞬间,一只手悬空覆在了杯子上方。 五指修长,手背上还泛着一层浅透的水光,很是好看。 但—— 王笛:“???” 大胆!竟然有人敢挡南山学生会主席的酒。 他老大都说直接满上了,还敢…… 王笛顺着那只很是好看的手往上一瞥,看到一张同样很是好看的脸。 他迟哥的脸。 “你要喝酒?”奚迟微蹙着眉,看着江黎。 本来这几天就应付着吃了点东西,菜都没吃几口,还喝酒? “没有,”江黎淡声回完,拿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满,“喝茶。” 许云锐差点把自己活活呛死。 四周越发安静,只有王笛抱着酒桶在一旁罚站。 王笛思来想去,在得罪这边两位和那边一位的天平中,决定背刺自家老大。 “迟哥,黎哥的确没说要喝,是老大让我帮他倒满的。” 酒喝到一半的桑游:“……???” 奚迟转头去看桑游,不发一言,眼里却写着:你都知道江黎这两天不舒服了,还让他喝酒? 江黎嘴角噙着一点笑。 桑游:“……” 我他妈%¥#@&* 桑游把剩下半杯酒一口气喝完:“对对对,我说的。” 正好服务员过来上菜,王笛借着传菜的借口,一把将酒桶塞给了许云锐:“锐哥你自己倒吧,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菜没上。” 桑游抬手揉了揉额头,看着自家秘书长,没好气地说:“转身,跟你旁边那只金乌说一声,念珠摘下来给我戴。” 奚迟:“……” 菜一齐,桌上立刻热闹起来。 桑游从许云锐手中接过酒,要倒第二杯的时候,被奚迟拦下:“还喝?” “度数很浅,就是有味道的水,”桑游大喇喇道,“不信你问许副。” “是挺淡的,”许云锐点了点头,他顺口说了句,“露天喝这个刚好,晚上应该会挺好睡。” 桑游这才想起来:“江黎不就是睡不好吗,少喝一点还能助眠。” 奚迟顿了下,这次没拦,转头看着江黎。 江黎接过桑游手中的酒,笑了下,给自己倒了一杯。 果酒是淡,但再淡也是酒,一个多小时过去,其他人开始感觉到头有点飘忽的时候,家里酿酒带酒并且力证这酒不会醉人的王笛已经被放倒,此时正趴在长凳上哭,哭着哭着就开始背好词好句,背着背着又开始哭。 “作文怎么这么难写?” 周围一群人任他哭,边吃边附和:“难写难写。” “作文中的点睛之笔,一句话封神的开头和结尾,第三篇,名家意境之句,对死亡的顶级描……”王笛挣扎着从长凳上坐起来,“我背,你们听着。” “……” “马上要期中考了,你能不能背个吉利的?” 考试还没开始,就死不死的,多难听。 “行行行,听着听着,你背你背。” 王笛躺在长凳上,哭得还算安详:“老王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廖争嘴里塞着个辣子鸡丁:“老王怎么了?” 吃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提起老王,怪特么渗人的。 王笛:“早埋了。” 奚迟筷子一顿。 廖争一口辣椒呛在喉咙里:“靠!!你他妈在说什么东西?主任昨天不还好好站校门口吗?” 下一秒,王笛:“出自杨绛先生,《老王》。” 所有人:“……” 王笛:“爸爸的花生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 “《城南旧事》,林海音。” 祝余脑袋都要炸了:“你到底都在背什么东西啊?是爸爸的花儿落了,不是爸爸的花生落了,你串到《落花生》去了???” 王笛充耳不闻:“人死了,就像……” 奚迟再也听不下去,在祝余求救的眼神中开口:“捂上吧。” 下一秒,王笛的嘴巴就被六双手捂住。 等一群人从桌上起来,已经将近十点。 除了奚迟,每个人多少都喝了点。 “我先去结账,你把人看一下,”奚迟看着江黎,“喝醉的那几个,别让他们乱跑。” 说完,也不等江黎回答,转身下楼。 那头王笛已经松开束缚,桑游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王笛已经开始新的篇章,不知道主题是什么,又是太阳又是月亮的。 桑游看着身旁的空位:“小迟呢?” 江黎:“结账。” 桑游应了一声,随手抽过一张纸巾擦手,一低头,视线落在江黎手边那件外套上:“这校服都拿一路了,又不穿,带着占位?” 江黎神色依旧浅淡:“给他的。” 桑游愣了一下,那校服上明明都是金乌的气息。 “这校服不是你的吗?”桑游问。 “嗯。” “……” 是江黎的校服,却是给小迟带的。 不远处的王笛嘴巴都没停过,在报幕式的背诵中,桑游听清了主题,有关月亮的中国式浪漫。 月亮…… 桑游看着这件被江黎带了一路的校服,不自觉啧了一声。 “早知道你们俩能处得这么好,刚开始确认返祖症的时候,就该把人塞给你。” “当时为了让小迟放轻松点,我还特地跟他说别把你当药,就当成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月亮。” 江黎微怔。 桑游还在絮絮说着:“你是不知道,当时……” 话还没说完,江黎突然开口。 “什么月亮。”他问。 桑游愣了下:“什么什么月亮?” “就月亮啊,”桑游伸手往上一指,“头上的月亮,日精月华那个月亮。” 江黎不再开口,将面前的茶水尽数喝完。 他半垂着眼,思绪重新回到奚迟给他通宝的那个夜晚。 ——换月亮。 原来这个月亮是他。
第45章 耳朵红了 菜馆刚翻新,活动力度不小,再加上周末和开始夜宵的时间点,各种原因一叠加,菜馆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奚迟在前台等了好一会儿,老板才喊着“抱歉”满头是汗跑过来。 对完单子结完账,已经过去小二十分钟。 奚迟拿着单子上楼,越往上走越静。 已经下楼了? 否则依王笛那群人的性子,就算被捂住嘴,都没道理一点动静都不出,更别说那群人还喝了酒。 奚迟脚步未停,边往露台走,边点开手机消息群,正要问,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处。 他一抬头,看到一道身影。 江黎站在台阶最后一阶的位置,背靠着墙,指骨起起伏伏,像是在把玩着什么。 隔着十几阶台阶的距离,奚迟看不太分明。 直到走近,他才看清江黎指间的东西,是一枚通宝。 通宝随着江黎指骨的起伏,在指缝和指背间来回滚动。 江黎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皮有些冷淡地向下垂着。 在走神。 难得看到他还有走神的时候。 他都这么近身了,还没察觉。 奚迟又往上走了两阶,没刻意隐藏脚步声,这次靠墙的人才有了动静。 江黎眼皮一掀,指骨间的通宝也应声而停,被他拢在掌心。 奚迟往露台上看了一眼,人已经空了。 “他们呢?”奚迟问。 “下楼了。”江黎说。 像是为了印证江黎的话,他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王笛“这次考试不露两手,老付还真以为把我教会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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