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从云摇头:“回去之后,我会向师尊请罪。”他看向金猊:“你不想回去?” 金猊牙关一咬:“回!” * 慕从云走后,赵槐序坐立不安,觉得手里的信就是个烫手山芋。 正焦灼着呢,就见紧闭的大门霍然洞开,沈弃神色冷沉步入:“师兄来寻你做什么?” 赵槐序磨了磨牙:“找我借灯笼。” 沈弃嗤了声,显然不信。他把玩着腕间的小黑蛇,袍袖无风自扬,无形的、巨大的威压如山岳压下来,冷然问:“师兄把什么交给你了?” 赵槐序好歹也是四鬼王之一、无上天境的强者。从前他虽然也打不过沈弃,但却从没有如狼狈、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 他震惊地瞪着沈弃:“半步羽化?” 说完他自己又立即否认了,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不对,是羽化仙境,你怎么做到的?” 不论是西境还是酆都,已经两千余年未有人达到过羽化仙境了。 沈弃不语,将手伸到他面前。 赵槐序不情不愿拿出信封交给他:“他说若是他没回来,便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说完,他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皱眉打量着沈弃:“灵气断绝,按理说这方天地绝不可能再支撑一个羽化仙境的强者……” 据说羽化仙境的强者可掌天地法则,与天地同寿。 这样的强者,只有蚀雾大灾之前那个灵气充裕的天地才能滋养孕育。 沈弃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指尖一缕蚀雾缓缓溢出,凝成一道黑影:“谁说只有灵气能用?” 赵槐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能吸纳蚀雾为己用。 “这是烛龙一族的天赋?” 说完见沈弃目光越发嫌弃,转身就走,他连忙追上去,喃喃自语道:“天外天的那些龙就不会,看来并不是烛龙的天赋。” 沈弃闻言神色嘲讽地说了一句:“烛龙?不过是些血统不纯的旁支罢了。” 赵槐序知道他和天外天不对付,也没有将这话往心里去,而是问道:“你这是要去西境?我同你一起去吧。” 他想起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关聆月,十分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回再见,两人能不能说上一句话。 * 慕从云和金猊匆匆赶回玄陵。 两人未免泄露行踪,靠近后就没有再御剑,慕从云抬头眺望,只见群山之间绵延的道宫被一道透明若水波的琉璃罩子笼罩,远远看去,越发仙气缥缈。 但只有玄陵弟子才知道,这是只有遇见灭宗之祸时才会开启的护山大阵。 此阵一开,上万玄陵弟子同生共死,以命护宗。 临近山脚时,金猊带着他从无妄峰的后峰潜入,通过一个隐蔽的山洞绕过了护山大阵,进了玄陵。 这处狭窄隐蔽的小路只有无妄峰几人知道,金猊画了符阵打开通道,迎面就刺来一柄长剑—— 他灵活地避开,大叫道:“是我!” 肖观音的剑尖悬在他面前一寸处:“你不是去找大师兄了,怎么回来了?” 刚说完,就见慕从云从金猊身后走出来,她收了剑,扫过金猊,恨铁不成钢道:“成事不足!” 金猊满心愤懑,可看见她被血染红的衣裳时,又闭了嘴:“那些人又开始攻阵了?” 肖观音活动了一下手腕,阴恻恻道:“你走之后,又攻了两次,被打回去了。”她看向慕从云,转而换上一副乖巧神色:“不是说让大师兄不要回来吗?” 慕从云注意到她腰间的伤,眉头蹙起,沉默地运起灵力为她疗伤,又问:“聆月师妹呢?” “二师姐正在山下给其他弟子疗伤。” 玄陵已经被围了大半个月,西境大小宗门听说了登天图的消息,蜂拥而上。玄陵虽是道门之首,优秀弟子众多,可更多的还是一些修为不高的弟子。 这次各宗联合攻打,不仅修为高深的大能联手,门中普通弟子也倾巢而出,几乎将护山大阵围得密不透风。 为了分担护山大阵的压力,他们只能一次次出阵迎敌。 修为高深的弟子还好,可以用灵力疗伤。但更多的脱凡壳境弟子,只能靠着丹药痊愈。如今丹药供应不上,便只能靠着修为高的弟子消耗灵力为其他弟子疗伤。 “我下去看看。” 见慕从云要下去,肖观音连忙将后峰入口的蛊换了,匆匆跟上去。 三堂所在的广场上,数不清的弟子或坐或躺,身上蓝白相间的玄陵弟子服残破不堪,血迹斑驳。这些都是修为较低的弟子,肉体凡胎,受了伤恢复缓慢,全靠一腔热血和毅力支撑着。 而修为高些,受伤不重的弟子则忙碌地四处穿行,为伤势严重的弟子疗伤。 慕从云一路走来,冷然神色已经转为肃杀。 悲天剑挂在他腰间,感应到他的情绪,震动着发出低鸣。 有弟子发现他,发出惊呼声:“大师兄!”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弟子纷纷看过来,露出惊喜的神色:“大师兄回来了!” 玄陵三堂九宫,属天机宫战力最高。 但天机宫镇宫长老谢辞风闭关至今未出,首席大弟子慕从云又不知所踪,骤然遭逢祸事,这些弟子们虽然咬牙撑着,却难免心中惶惶。 如今看着慕从云回来,骤然有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慕从云身处人群之中,被无数目光注视着,却没有感觉到不自在或者排斥。 他朝众人微微颔首,耳边骤然有钟声长鸣,广场上或坐或躺的弟子们下意识一跃而起,除了实在伤重起来不身的,都握紧了手中的剑严阵以待。 慕从云侧脸看向护山大阵之外,无数别宗弟子持着法器骑着机关兽攻向护山大阵,如同蝗虫一点点啃食已经摇摇欲坠的护山大阵。 他并指一挥,悲天剑随心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大阵,斩落攻击大阵的青龙。 悲天染血,慕从云飞身而起,握住染血的桃木剑,护在万千玄陵弟子之前,胸中杀意沸腾。 “玄陵弟子,随我杀出去!”
第83章 退敌 因为慕从云回来,玄陵弟子顿时士气大振。 肖观音、关聆月、金猊以及其他三堂八宫的内门弟子冲杀在前,其余普通弟子则随后跟上,他们的人数比不上天外天以及其他宗门的人数多,但各个士气高涨,以命相搏,竟也凭着一股士气将来敌逼退几分。 这些宗门联合起来攻上玄陵,为的无非就是传言中的登天图。如今登天图还没看见影子,自然没有人愿意拼尽全力,为他人做嫁衣。 这么互相观望着,一退再退,竟然退出了一射之地,独留下打头阵的天外天以及十方学宫的众人。 阴秉衡见状冷笑道:“诸位也都是各大宗门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如今竟怕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桃花坞的长老媚眼横波,并不吃他的激将法:“阴族长这话说的不对,这可不是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子,而是玄陵的首席大弟子,‘星河万抟’谢辞风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就是在座各位,也没有哪个年不过弱冠就是有忘尘缘境圆满的修为吧?” 妙法门的堂主也附和道:“不错,此子一剑斩青龙,怕是已经不止忘尘缘境圆满的实力。” 众人看向慕从云的目光都隐隐有些忌惮。他们这些人年纪比慕从云长,但修为境界却未必比他高多少。若慕从云的实力当真不止忘尘缘境圆满,他们恐怕就要重新估量攻上玄陵之事。 毕竟若是将慕从云逼急了,他到时候拉几个垫背的不是不可能。 而他们这些人聚在玄陵,可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登天图。 这人若是死了,登天图也就没有用处了。 这两人开了口,其他大小宗门来人也纷纷附和。彼此之间目光闪烁,都盼着其他人多出一份力,自己好在后面捡便宜。 阴秉衡冷哼一声,看向掌宫姬炀:“姬掌宫也这么觉得吗?” 姬炀叹息一声,道:“我是奉皇命而来,此行必要得到登天图。”他瞥了其他观望的人一眼,缓慢道:“但登天图只有一份,如何分配也得有个说法。届时自然是看谁出力多,便归谁先看先钻研。” 阴秉衡附和:“正该如此。” 其他人听在耳中,都露出动摇之色。 而就在他们意见不齐时,慕从云正持剑立在青龙尸身上打量对面的阵营。 除了一些名声不显的小宗门外,天外天,十方学宫,妙法门、桃花坞都有长老或者堂主前来。偃都的人没看见,但攻上来的不少普通弟子都操控着机关马机关兽等,想来偃都虽没出面,但暗中也出了一分力。 大觉寺和问剑宗的人并未出现,不知道是还在观望,还是顾念昔日情谊并没有参与。 这些出面的大宗门中,修为最高的也就是无上天境小成,余下大部分都在忘尘缘境大成或者圆满。玄陵的镇宫长老们加上内门弟子,尚且能应付。 难应付的是无上天境的大能以及天外天的烛龙们。 烛龙一族得天独厚,肉身强横,如今阴秉衡尚未出手,慕从云对上他,再加上另一个无上天境的长老,并无全胜把握。 “护山大阵快要撑不住了,不能再让他们车轮战拖下去。得让他们损兵折将,尝到痛处,结盟才会动摇。”慕从云并指抚过悲天,染血剑身发出轻震回应。 “我来对付妙法门的堂主和阴秉衡,你们守住大阵。” 慕从云淡声安排下去,没有任何宣战,他整个人忽而消失在原地,悲天剑以一化万,结成凌厉的剑阵刺向妙法堂的堂主。 那堂主本就怯战,不愿身先士卒,没想到慕从云会从在场这么多人中挑中他,顿时一惊,险险避开。 慕从云身形在剑阵中若影若现,无数剑光犹如雪光,掀起一阵凛冽的暴风雪。 那风雪缥缈又迅疾地将妙法门堂主裹挟了进去,无数雪片化为细小的剑刺向他的灵脉关窍。 妙法门擅丹药,这堂主虽有无上天境的修为,却都是丹药喂上去的,并不擅战斗。面对慕从云凌厉的杀招,他一边勉力躲避,一边暗暗心惊。 他不是没和忘尘缘境圆满的修者交过手,但从未应付得如此吃力过——如今灵气断绝,修行艰难,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越过大境界的压制越级挑战的。 “你不是忘尘缘境?!”妙法门堂主惊骇不已。 慕从云不语,身形飘忽,只四周风雪愈疾。 此时他脑中、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杀了他。 慕从云恍惚陷入了一种十分混沌的状态,以身化剑,以意化剑。 他是剑,是风雪。 剑是他,风雪也是他。 那堂主被风雪裹挟,根本寻不到慕从云的身影,只觉得四周杀意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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